文/小刀99
说两个牛人，都死在四川。
先说第一个，杨芳。
这名字很女性化。他却是堂堂男人，大清武将，官至提督，相当于现在的军区司令，死后封一等果勇候。
在大清所历296年中，因军功封一等候者，仅13人。杨芳的军功与同为汉人的曾国藩、袁世凯齐名（袁还只是提名，因清亡而未封成）。
如此牛人，在重庆有记载的军史上，并不多。
扯到重庆，是因为杨芳原籍秀山县九江乡（1950年代划归贵州松桃县）。
某年，我去秀山采访，查找1949年随刘邓大军入川的亲历者，才知在秀山名人榜上，有个叫杨芳的牛人。
而紧邻秀山的松桃县，也将他列为名人。
一地出了名人，总是一地的荣光，于是都要抢，就像河南济源把愚公抢到自己名下一样，美其名曰“愚公故里”。
愚公之牛，不议。杨芳的牛，在我看来有二。
一是生擒了张格尔。
张格尔在分裂新疆的历史上也算牛人。他于道光六年（1826）聚众叛乱，先后攻陷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等，一时浩大。
回疆军情紧急，时任固原提督的杨芳自请从征。这时他已是奔六年龄，竟能率大军进剿到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
张格尔也非等闲之辈。大军进剿互有胜负。
直到1828年岁末，张格尔率五百骑来袭，败。
杨芳急驰一昼夜，追及于喀尔铁盖山，将张擒之，押到北京伏诛。
要说这大清，在回疆分裂上，没手软过。
网友皆知1875年左宗棠抬棺进剿新疆，灭阿古柏，赢千古美名。
却不知杨芳捍卫疆土的功勋，也能与天山齐高。
无论嘉庆还是道光，杨芳都是朝中屈指可数的名将。
二是这么一个牛人，却在鸦片战争中败下阵来。
战争的失败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当是中英两国的深层次的差距：农耕文明与工业文明较劲。
连最早睁眼看世界的林则徐在中英交战之初，也对英方的坚船利炮无可奈何。
于是有人向他建议准备几千根长竹竿，交战时拿长竹竿捅——因坊间盛传英人膝盖不能打弯，一捅他们就站不起来了。
岂有打不赢之理？
林则徐深以为然。
结果是竹竿上阵，对手一阵排枪过来，持竿者给放倒一大片。
连身都近不了，你咋捅人家膝盖？
几次败仗后，清政府认为是指挥员不行，于是派上最能打的湖南提督杨芳上阵。
这是1841年，杨芳已71岁，比战死在虎门炮台的关天培还大11岁。
可见，大清也是拼了。
杨芳到广州后还没正式接防，英国军舰就来了，他去观战。
观战时杨芳发现一个很奇怪现象：英国军舰在水里颠簸，炮也随之颠簸，但都打得很准，威力还很大，他觉得这用的是邪术。
邪术得破。
咋破？他的方法是在广州征集马桶，因为最脏的东西能破邪术，这是上了典籍的。中国传统文化里歧视妇女的东西，都用上了——杨芳下令征集妇女卫生用品，包括月经带。
等下一次英国军来了，他就把马桶、月经带扎在竹排上面放出去。
他觉得只要把邪术一破，英军就败了。够牛。
当然根本没用。
虽说在秀山、松桃的县志上，写到杨芳抗英时，多有“他冒着敌军炮弹的袭击，在炮台上镇定指挥，身先士卒，高喊杀敌”等字句，但，杨芳还是败了。
他并非败在破邪术的那些秽物上。
败在了认识世界的眼光上。
16岁从军，戎马征战50多年，破白莲教、天理教、擒张格尔、克西南诸夷叛乱，杨芳无往不胜。
但面对英军，他再无胜算。
这是一个王朝的无胜算。
其时，清有八旗兵20万、绿营兵60万，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常备军。
以80万对阵英国远征军7000人。
当1:100仍无胜算时，哪是一个杨芳能背的祸？
战后，杨芳解甲归田，于1846年去世，年七十有六，在武将中算高寿了。
在内战中赢了50年，在外御中一败涂地；终在孤独中凄然离世，一个牛人结束了他高光的一生。
另一个牛人叫张献忠。他的恶，很多人都清楚，我不多绕。
不错，张献忠是造反者。
中国的农民起义，在世界史上是独一无二的现象。自秦末陈胜吴广起事，农民起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各个朝代出现。
起义是所有王朝的噩梦。每一次它都像野火一样，将原有的利益分配统统燃烧，留下一地灰烬。
张献忠也起义了。他原本捕快出身，爱舞枪弄棒。
在陕北这个民风剽悍的地方，他如鱼得水。
明末陕北民变四起，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义军。后坐大。
坐大后的张献忠露出残酷本性。
三百多年来，川渝坊间一直流传着：“张献忠剿四川，杀得鸡犬不留”之说。
如果生活在今天，张献忠可能是心理学家用来分析“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最佳样本。
他的残酷和以杀人为乐，提起我恨得牙疼。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没谁说得清。
特别是当一座城池久攻不下时，他就认为有邪。
破邪的方法和杨芳如出一辙。不过他比杨芳更恶劣：直接把抓来的女人们脱去裤子，让她们阴部对着守军，并高声叫骂。
可怜这些女人们，终被乱箭射死。
张献忠与女人有仇？既然有仇，尼玛又有变态地奸淫了那么多女人，以至打下成都后，他竟命令将小脚女人的脚全砍下，堆成了莲花山……
他的凶狠和残忍，空前绝后。
当然他也没得好死——1646年在西充凤凰山，他被清将豪格一箭直透其心，史称，“献忠在血中乱滚，痛极而亡”。
一代牛人八大王，终得报应。
牛人杨芳是真的能打，至少内战内行。
牛人张献忠也能打，转战数万里，破城数百个，杀人数百万。
他俩的共同特点是：打不赢时就认为遇到了妖，于是要用女人用品或阴部破邪。这在今天看来是极其荒唐的。
荒唐缘自认知。
有什么样的认知，就有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今天可以无情地嘲笑当年牛人的愚蠢，就像200年后的人们，会嘲笑我们曾经历的诸多愚蠢行为一样。
毕竟，我们仍没能科学地认识这个世界，很多牛人还在做蠢事。
只是，200年后我们和当下的牛人都死翘了。
但历史，却一定会晾晒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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