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左岸”总是与塞纳河畔的画廊、书店、咖啡馆联系在一起的,咖啡的清香沁入书本的墨香,也许还会混合一丝香氛的味道,无不透着浪漫的气息。由此,当钢琴家左章以艺术总监的身份组建为期10天、涵盖8场演出的左岸音乐节时,人们很容易就对其中暗含的双关语义心领神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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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十天前的开幕音乐会以豪华阵容打出了“王牌”的话,那么4月21日的闭幕音乐会显然带有某种综括性质,可谓亮出了“底牌”,而这张底牌的名字就叫:室内乐。相比独奏曲,它没有那般炫技;相比交响乐,它没有那般恢弘,似乎很难找到自己的定位。然而,左章和她的朋友们可不这么看,让渡出来的炫技正好使各个声部彼此顺畅对谈,去掉冗余的编制恰可与听者亲密交流。

这场谈话要从德国人施波尔讲起,这位横跨18、19两个世纪的音乐家据说是世界上第一个用指挥棒进行指挥的人,他在作曲领域也留有不少室内乐良品。《a小调七重奏》里,施波尔动用长笛、单簧管、圆号、大管,小提琴、大提琴,以及钢琴,表现古典式节制与浪漫式激情,这使第一乐章听来像是一首缩小版的交响曲,当六件管弦乐器各尽其妙时,左章在钢琴上用16分音符跑动音型提示着音乐的脉动。第二乐章《田园曲》里,圆号在F大调上(与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相同的调性)吹响远山的呼唤,恬淡舒适的心境与第三乐章《谐谑曲》跌跌撞撞、近乎搞怪的形象形成反差。末乐章里,左章时而帮衬弦乐,时而协助管乐,平衡着音乐的纵向结构,临近结尾处的一串以上行音阶为骨干音的高音区颤音把作品性格由a小调到A大调的转变刻画得精致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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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大师郑明勋日前在上海接受采访时说:“世界上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音乐家内心的声音,只是通过乐器把它表达了出来。”假如这场音乐会上的作曲家和演奏家也可以汇成一个来自内心的声音,那这个声音就是:将古典“浪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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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施波尔的室内乐,让人深信这种音乐风格一定浇灌了门德尔松等浪漫主义作曲家的生长土壤,音乐历史的长河貌似必有脉络清晰的线性逻辑,照此发展下去,下半场的上演勃拉姆斯该有怎样大胆的作为啊!这样的期待恐怕要落空——身处浪漫时代中心的德国音乐巨擘把室内乐视作铁券丹书,对着时代的弄潮儿们大声疾呼:“不!”。《G大调六重奏》的四乐章结构平平无奇:位居视野辽阔的首乐章和活泼轻快的末乐章中间的是一个谐谑曲和一个柔板。不过,作曲家正是通过形式上的平凡为演奏者留足了空间,去追求表演上的不凡。两把小提琴、两把中提琴和两把大提琴可以变幻出各种排列组合:舞台上的艺术家有时成双结对,体现高、中、低三个层次的饱满中和;有时三人成行,与另外三人合成两组弦乐三重奏的雷霆之势;有时单打独斗,与其他五件乐器一一过招。最为吃重的柔板乐章里,五段变奏逐步摆脱主题的藩篱,无拘无束地释放个性,徜徉在想象力的宫殿。

从施波尔到勃拉姆斯,从左章到左岸音乐节,用超然于音乐形式语言的“事”,去捕捉内心本真而纯粹的“实”,永远是最为可贵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切严肃音乐的形式都是古典的,一切艺术音乐的实质都是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