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50年代,主政湖北的李先念,突然接到了一通来自主席办公室的电话,主席让他寻找一位叫“赤云”的人,找到后送往北京农业大学(今中国农业大学)学习。

“赤云”是谁?李先念心中疑惑。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明白,原来,“赤云”是先烈夏明翰的女儿。一通电话,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悲壮革命往事。

夏明翰曾是毛泽东的学生,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他始终追随着毛泽东革命的脚步,即使在别人无法理解毛泽东之时,他也始终相信毛泽东,始终坚定地支持毛泽东。

直到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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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

一、为革命与家庭决裂

夏明翰原本家世显赫。

他生于1900年,出生在湖北秭归的一个官宦之家。

爷爷夏时济,是晚清进士,曾官至户部主事、两江营务总理,显赫一时。

父亲夏绍范,30岁获光绪授阶,三品顶戴花翎,进封资政大夫。

母亲陈云凤,是清末进士有着“铁面御史”之称的陈嘉言的女儿,她因知书达理,被光绪封为“诰命夫人”。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可谓是天之骄子,大可花前月下,悠游岁月,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然而,夏明翰却走上了另一条路。

辛亥革命前,父亲夏绍范曾到日本考察政务,回国后,他便倾向于民主,曾著有《日本官职志》、《东游笔记》二书,宣扬民主政治。母亲陈云凤,同样思想进步,是共和的拥护者,她帮助丈夫结交义士,夫唱妇随。

1911年,夏绍范担任湖北崇阳和南漳知县,他积极响应武昌起义,自我革命。然而,长期的辛勤工作和压力,使夏绍范积劳成疾,1914年便病逝了。

那时,夏明翰尚年幼,年仅14岁。然而,他早已从父母那里汲取了先进的思想,对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立下了救国的大志,决心沿着父亲的足迹,为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强盛而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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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雕像

父母思想进步,爷爷却是典型的封建家长。父亲去世,夏明翰和母亲只好跟爷爷一起生活。

夏明翰中学毕业,爷爷让他必须报考官学,但夏明翰自己做主,报考了湖南省立第三甲种工业学校,决心走工业救国的道路。

北洋军阀统治湖南时,爷爷夏时济,被吴佩孚请去撑门面。而此时,夏明翰却在学校领导“五四”运动。

在响应“抵制日货”的号召时,夏明翰带领着义勇军,毅然决然地冲进自己家里,将爷爷夏时济藏在夹墙里的日货全找出来,当场烧毁。

夏时济愤怒至极,他决定执行家法。

夏时济将夏明翰囚禁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威胁他,如果他不思悔改,就要把他沉潭,祭祖!

幸好母亲陈云凤急中生智,请来亲戚用酒灌醉夏时济,才救出儿子。

夏明翰出了黑屋,立即砍掉了夏府中象征官运亨通的桂树,宣布与封建家庭彻底决裂。

陈云凤变卖首饰,带着儿女,搬出夏家老屋。她把孩子们叫在一起,说:“你们走你们的路,妈妈绝对不阻拦你们。你们如果不嫌我老,还可以带上妈妈!”

有母如此,夏明翰再无顾忌,他前往长沙,一边做工谋生,一边考察革命,积极参加进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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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画像

二、毛泽东最亲密的学生与战友

来到长沙,夏明翰接触到了共产党人何叔衡。经何叔衡安排,夏明翰进入湖南自修大学第1期学习,成为了毛泽东的学生。

毛泽东对他说,烧日货,砍桂树,与封建家庭决裂,这是一种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行动,但是,这还只是一种比较狭义的“彻底”,我们所讲的“彻底”,就是要在政治、经济、思想及文化各个方面,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推翻他们的政权,建立起我们工农无产阶级的政权,那才最真正的、最广泛的彻底。

毛泽东的话,给夏明翰指明了方向。

夏明翰学习进步快,做事踏实肯干,毛泽东非常欣赏,很快让他担任了湖南自修大学的教务主任。1921年,经毛泽东介绍,夏明翰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夏明翰是毛泽东的学生,也是毛泽东最亲密的战友。夏明翰一直积极地协助毛泽东开展学生运动、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党的中心任务是开展工人运动,那时,毛泽东便开始关注农民问题。

1925年1月,毛泽东在中共四大上提出了农民问题,然而却没有人理解毛泽东的高瞻远瞩,没有被大会重视。毛泽东自己回到湖南韶山,在那里建立了二十多个农村支部,举办农民夜校,启发农民起来革命。

别人不认同毛泽东,夏明翰却非常认同,他最早响应毛泽东,他化装成农民,到长沙、平江、浏阳、湘潭等地调查,开展农民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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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雕像

1926年12月1日,夏明翰主持召开湖南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总结农民运动的经验,毛泽东出席了这次大会。夏明翰向毛泽东汇报了农民运动的情况,毛泽东给予高度评价,并指明了农民斗争的方向。

1927年,毛泽东起草《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夏明翰为他提供了大量的资料和建议。可以说,夏明翰是毛泽东研究农民问题时最重要的助手,也是毛泽东发动农民运动时最坚实的战友。

北伐战争时,夏明翰加入了邓演达的革命军,在总政治部任宣传部部长,一直跟随队伍打到河南中部。

大革命后期,党内出现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八七会议后,我党又出现了“左”倾盲动错误。这些错误路线,毛泽东都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而夏明翰,就是毛泽东最坚定的支持者。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革命形势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中共召开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会上,毛泽东针对革命形势,提出了武装工农群众,建立农村革命政权的重要提案。然而,陈独秀却拒绝了毛泽东的提案,还剥夺了他的表决权。

夏明翰跟几位湖南代表一起,坚决拥护毛泽东的主张,反对陈独秀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

随后,夏明翰跟随毛泽东回到湖南,组织秋收起义。1927年9月9日,秋收起义爆发,震动全国。

在起义受挫之后,毛泽东果断率领起义部队向井冈山转移。然而,这一行动却遭到了临时中央政治局的批评和指责。他们坚持要求毛泽东继续进攻长沙,并特派任弼时到湖南去查处毛泽东。

任弼时到湖南后,见到了夏明翰。夏明翰详细的汇报了秋收起义的情况,阐明毛泽东的战略。任弼时了解情况后,召开了省委常委会议,会上肯定了秋收起义的成绩和向井冈山转移的必要性。

1928年初,夏明翰被派到湖北省委,领导“年关暴动”。由于中共湖北省委常委的交通员宋若林叛变,夏明翰被出卖,于1928年3月18日在武汉被逮捕。

3月20日凌晨,夏明翰被押到汉口余记里刑场。执行官问,还有什么话要说,夏明翰大声说:“拿纸笔来!”纸笔就位,夏明翰大义凛然地写下了四句《就义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英勇就义,时年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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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画像

三、一门五烈士

除了《就义诗》,夏明翰在囚牢中还留下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是给母亲陈云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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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凤一直都支持着儿子的革命活动,她自己也投身到中国的民主革命中,保护了不少革命同志。毛泽东也非常信任陈云风,还将自己的堂妹毛泽建交给她管教。

在夏明翰的影响下,他们全家都投身于革命之中。就在夏明翰就义前一个月,2月28日,他不满20岁的弟弟夏明霹,在衡阳准备“年关暴动”时,被反动杀害了。夏明翰就义后两天,22岁的弟弟,在郴州担任特委书记的夏明震遇害。一个月后,26岁的妹妹夏明衡,在长沙被国民党反党派追捕,跳塘成仁。

四个兄弟姐妹,都在这两个月中,为革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夏明翰的第二封信,是写给大姐夏明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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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夏明玮,同样很早就参加了革命,1930年,红军攻打长沙,夏明玮鼓励儿子邬依庄加入红军中。

邬依庄加入红军后,在某部任指导员,他率部活捉了伪湖南反省院院长袁筑东,在押解途中,遭遇国民党军队伏击,激战中,邬依庄不幸中弹牺牲。

邬依庄成了家族中第五位为革命牺牲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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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信,夏明翰写给妻子郑家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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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夏明翰组织长沙工人罢工时,结识了湘绣女工郑家钧,两人虽互有好感,但都以革命为重,不曾道破情愫。后来在毛泽东和杨开慧的撮合下,两人终于1926年农历二月初四这天结婚。

结婚这天,毛泽东、何叔衡、谢觉哉等同志都前来道贺。毛泽东还别出心裁的送了一副婚联:“世间唯有家钧好,天下谁比明翰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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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与郑家钧

1927年农历九月,郑家钧生下一个女儿,夏明翰给她取了个小名,叫“赤云”,寓意将革命的红旗插上云霄。毛泽东得知后,称赞名字取得好。

郑家钧贤良淑德,夏明翰曾想给她买一两件首饰,但她不要,只对丈夫经常咏叹“红豆生南国”里的红豆感兴趣,于是,夏明翰送给她一个红珠,附了两句诗:“我赠红珠如赠心,但愿君心似我心。”

夏明翰就义后,郑家钧通过何叔衡和表哥熊瑾玎,打探到了《就义诗》和诀别信,她将红珠缝在衣角里,便带着女儿奔赴上海,她以前从丈夫那里得知,党中央在上海。

凭着丈夫给的接着经验,郑家钧联系上了党组织,开始为组织传递情报。

抗战爆发后,郑家均跟组织失去了联系,她带着女儿回到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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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觉哉书夏明翰《就义诗》

解放后,李先念接到主席要求,便开始寻找“赤云”,打听得知,“赤云”大名叫夏芸,已经考入武汉大学。

李先念找到夏芸母女,传达主席的关切,并打算把她们接到北京照顾。

郑家钧拒绝了,她说他们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国家担心,她们不愿给组织添麻烦。

民族独立,国家解放,郑家钧来到夏明翰的墓前,写下一首《祭夫诗》,对丈夫的诀别信作答:

赤胆红心交给党,毕业精力献人民。
昂首刑场洒热血,忠魂犹绕汉阳城。
吊祭来迟悲更深,鹦鹉洲前日色红。
不存白骨精神在,革命还有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