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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枢纽，主导攻防转换；他们是支点，撬动球队运转。各路豪强的中场指挥官，引领球队向荣耀进发。
变迁之风，在足坛时时拂过，推动各式战术理念的潮起潮落，启发不同位置角色的闪耀与黯淡。传控哲学与逼抢体系的此起彼伏，边锋与中锋进攻权重的此消彼长，都属于足球滚动过程中的常规变化，而中场拖后位置上兼具站位防守、组织策划、主导球队攻防转换等功能的那位指挥官类型球员，在当今足坛重要性愈发突出，也不是令人意外之事。
他们的属性超越了defensive midfielder(防守型中场)、holding midfielder(控制中场)的定义，以意大利足球语境中的regista(原意导演、指挥官)、英式语境的anchor(锚)和deep-lying playmaker(拖后组织者)指代，也不一定精准，毕竟这些名词所概括的风格各有偏重，或许当前更流行的西班牙式概念pivote(支点、枢纽)，最适合界定此类中场。他们站在中场枢纽位置，以自己的存在作为支点，用传球撬动球队的攻防转换。
冠军必备
本赛季五大联赛决出的第一支冠军球队，是提前5轮夺得队史德甲首冠的勒沃库森，“药厂”在本季三项赛事中以不败姿态狂奔，刷新诸多纪录，还有达成“小三冠”的机会。迄今出战43场比赛(队内第3)的扎卡，是最核心功臣之一。瑞士中场在7年阿森纳时光中有过不少起伏，一度与球迷反目，但离开英超时仍赢得枪迷尊重。而去年夏天一回到德甲，扎卡便成为哈维·阿隆索执教理念在球场上的重要投射，固然他的素质不及球员时代的中场大师阿隆索，但长传短打组织策划的能力仍带有其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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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421体系中，扎卡得到双后腰搭档、硬汉安德里希(或埃塞基耶尔·帕拉西奥斯)的辅佐，可以从并不擅长的防守任务中解放出来，以选位拦截而非肉搏抢断进行防守，更专注于掌控球权后将其分拨给队友，尤其是身前的进攻天才维尔茨和两位翼卫格里马尔多、弗林蓬。随时观察场上空间，迅速决断后以合适传球尤其是穿透性直传将球运作去最具威胁的地带，决定进攻的节奏，指明进攻的方向，就是他在场上的最关键作用。这需要稳定的技术、开阔的视野、强大的心智与累积的经验，乃至一定的欺骗性。他甚至连自家队医也会欺骗——对阵美因茨金左脚远射破门后，扎卡以假装拉伤大腿的独特方式庆祝，引得队医提着医疗包就想上场救治，而阿隆索一眼看穿弟子的玩笑，笑着拦下了队医。
与进球直接相关的数据上，扎卡仅仅是2球1助攻，但如果有详尽的“间接助攻”数据，扎卡排名绝不会低。而跑动距离、触球次数两项数据上他傲视德甲，更显出中场指挥官的价值。相比扎卡带动勒沃库森的攻防转换，启发立体式进攻，被终结11连冠的拜仁慕尼黑则缺少一个发挥稳定的“支点”，基米希拥有此类素质，但他与图赫尔的理念始终不在一个波段，在本赛季拜仁的乱局中未能在6号位上出彩——图赫尔更愿意用并不苛求球权的戈雷茨卡和莱默搭档双后腰，而让中后卫策动进攻——战术地位暴跌之后，基米希最终回归右后卫位置(德国队主帅纳格尔斯曼对他也是如此安排)，兼职“边后腰”。
紧随“药厂”之后，在意甲提前5轮加冕的国际米兰，也要感谢后置的中场核心恰尔汗奥卢。而与扎卡不同，恰尔汗奥卢的出彩更像意外惊喜。自德甲成名到效力AC米兰，土耳其人长期以“10号球员”或边前卫角色示人，但在前腰球员生存空间被挤压的时代里，恰尔汗奥卢始终没能突破，无法在这个角色上规避自己速度和频率有限、容易深陷围剿的问题。但在完成从AC米兰到国际米兰的争议转会后，他的位置逐渐回撤，小因扎吉对他的意识进行改造，让他在后腰位置上将盘带技巧、传球素质、开阔视野的长处显露出来，收到绝佳效果。
起初布罗佐维奇为恰尔汗奥卢承担更多防守任务，而在去年夏天克罗地亚人远走沙特后，恰尔汗奥卢一夫当关，防守判点和选位更为精到，横传回传重新掌控节奏，向前传递给进攻加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场指挥官，与跑动突出的巴雷拉、串联出彩的姆希塔良形成互补，带来了进攻的流畅度，尤其是他的第一时间远程制导传球，能带来撕开防线的绝佳效果。恰尔汗奥卢对于自己的表现已是信心十足，在采访中被问及与当今足坛4位同位置高手排名时，他的回答是：恩佐·费尔南德斯第5、基米希第4、克罗斯第3、罗德里第2、恰尔汗奥卢第1！
恰尔汗奥卢的路径，倒是颇有皮尔洛当初在安切洛蒂帐下从前腰改打后腰，闯出一片天的意味。而距离球门更远，也并不意味着他离进球更远——恰尔汗奥卢主导的进攻给球队带来了诸多点球机会，而他本季各项赛事操刀12次打进12球！与他相似，AC米兰也在对法国中场雅辛·阿德利进行改造，这位昔日10号球员因速率太慢在上赛季被皮奥利投闲置散，只出场6次、总上阵时间140分钟，本赛季被开发出后腰角色后，以组织意识和传球能力服务球队，甚至取代本纳塞尔成为首选后腰，他自评“我像一个棋手，通过在正确的时间移动正确的棋子来‘杀死’对手”，颇为精准。4月初3比0莱切一役，阿德利两度助攻居功至伟，为拉斐尔·莱昂送出的远程贴地直传助攻，已经被拿来与鲁伊·科斯塔2002-03赛季欧冠直传助攻舍甫琴柯的大师佳作相提并论。
恰尔汗奥卢、阿德利后撤位置反倒迎来进步，反观其他意甲球队，则有不少不进则退的典型。上赛季那不勒斯夺冠路上，小个子后腰洛博特卡以高强度的抢断和高频率的传球，盘活中场，可惜的是在本赛季的动荡中，他与全队一同失去了灵感。罗马去年夏天引进的帕雷德斯，也长时间没有出众发挥，直到曾踢过这个位置的德罗西上任，发挥才有质的改变。在尤文图斯分享这一角色的洛卡特利-拉比奥搭档，也没有达到想象中高度，至于也曾在这个位置上出彩的波巴，则是自毁前程……
潮流引领者
虽说扎卡、恰尔汗奥卢都在支点中场位置上助推着冠军之师，但他们的防守能力都并非最顶尖水准，更多依靠选位而非直接对抗，而身体更出色、风格更全面的选手正在英超锤炼——他们像是要将从皮尔洛、哈维·阿隆索、布斯克茨到马克莱莱、坎泰等本世纪各式顶尖后腰的多种能力结合在一起，成为时代召唤的“全能后腰”。
在传控思维、逼抢风格熔于一炉的英超赛场，出任支点中场的球员要承担拦截对方来球或来人的重任，更要在对方逼抢之下完成球权疏导工作，完成让局面豁然开朗的由守转攻一传。上赛季曼城加冕三冠王取得历史性成就，罗德里以极稳定的输出成为关键一员，还贡献欧冠决赛唯一进球，得到欧冠赛季最佳球员奖项的认可，这让他被坊间普遍评为“世一腰”。去年夏天的欧洲国家联赛决赛圈赛事，罗德里又是帮助西班牙国家队首度捧杯，自己当选MVP。本赛季在德布劳内等人长期伤停的情况下，球商过人的罗德里还增加了后插上参与进攻的频次，斩获8球刷新个人单季进球纪录。
如此定海神针一般的发挥，已经注定罗德里在本世纪的西班牙足坛后腰历史上占据一席之地，可以与塞纳、阿隆索、布斯克茨等前辈相提并论。27岁的他还有大好前程，仅有的“敌人”可能是密集赛程带来的劳累，自2017-18赛季成为比利亚雷亚尔主力以来，罗德里已是连续7季出场超过45次，过重的比赛负担肉眼可见。
去年夏天以1亿英镑成为史上最贵英格兰球员(与格里利什并列)的赖斯，被普遍视为最可能挑战罗德里“世一腰”身份的球员，阿尔特塔力主将他引进，正是源自与瓜迪奥拉一脉相承的理念。中后卫出身、作为后腰出彩的他在西汉姆联时期已经获得巨大进攻自由，本赛季在阿森纳同样没有被限制在拖后位置上，若日尼奥或帕尔泰出场时，赖斯可以得到更大的活动自由，他在完成夺取球权、“洗球”转守为攻、带球向前推进的本职工作之余，还两度在英超补时攻入绝杀。这也难怪阿尔特塔会将他形容为“一座灯塔”，有灯塔指路，本赛季阿森纳再次向英超冠军发起强力冲击，且多项防守数据都属于联赛最强。
罗德里和赖斯的竞争，恰如曼城与阿森纳的激烈比拼，也进一步证明豪门都需要一位顶尖的中场指挥官。相比之下，另一英超争冠球队利物浦在这个位置上则略有欠缺。本该扮演后场组织者角色的蒂亚戈只出场5分钟便基本赛季报销，后腰远藤航虽然凭拦截和斗志挑起防守大梁，但穿透性传球非他所长，麦卡利斯特客串这一角色则又失了防守硬度。再加上防线人员伤停不断，利物浦本赛季中后场欠缺稳定性，其来有自。
最令人失望的当属恩佐·费尔南德斯、莫伊塞斯·凯塞多这对同在2001年出生、转会费都达到1亿镑的切尔西后腰搭档，前者是阿根廷队夺取世界杯冠军的功勋，后者曾在布赖顿挥洒自如，纸面而言能够达成恩佐偏重组织、凯塞多偏重拦截的互补搭档，然而在实战配搭起来，却远未收到效果，恩佐传递时灵时不灵，凯塞多更是失误频发，切尔西难以在中场对抗中占据上风，疯狂投入后取得佳绩也就无从谈起。当然，以5300万英镑转会费加盟切尔西后只出场1次、32分钟就因伤赛季报销的拉维亚，就更是让投资“打水漂”了……
与切尔西处境半斤八两的曼联，也长期受困于这个位置的欠缺。卡塞米罗本被寄予厚望，用强悍的身体对抗与简练的“洗球”操作改善红魔中场，然而曾在皇马与克罗斯、莫德里奇完美配搭的巴西人，在曼联问题重重的环境中迅速衰退，本赛季先是长期伤缺，复出后也被不少名宿质疑投入程度。好在卡塞米罗伤缺期间，18岁青训球员梅努以超凡的早熟顶了上来——被誉为“新西多夫”的英格兰小将已有大将之风，更有力挽狂澜的勇气，补时第7分钟4比3绝杀狼队、攻破利物浦球门都是佳作，但在防守选位上他当然仍需要学习，曼联攻防脱节的难题也不是他一人能解。
在英超的激烈竞争之中，还有多位支点中场脱颖而出。热刺的双后腰比苏马-帕普·萨尔，为球队极快的攻防转换提供了中场基础。纽卡斯尔联本赛季大幅下滑，但吉马良斯没有跌落，这已经让他被更多豪门相中。他在巴西国家队的替补道格拉斯·路易斯，则为阿斯顿维拉冲击欧冠席位做出贡献，不过路易斯位置还能更靠前——情况类似的是在西汉姆联位置前移的沃德-普劳斯。甚至保级成功的埃弗顿阵中，也有阿马杜·奥纳纳这位22岁比利时国脚引人注目。
岁月的沉淀
扎卡和恰尔汗奥卢，都是在而立之年进入如鱼得水的境界，正当盛年的罗德里、赖斯还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毕竟以这个位置上的常理而言，经验的积累极为关键，甚至能让球员超越年龄的限制——已经34岁的克罗斯，在皇马依然呈现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性，出场次数依然位列全队前四，继续用传球指引进攻方向。本赛季欧冠赛场上，克罗斯“压力下传球成功率”高达95%(371次传球352次成功)，是此项数据的王者。他独一无二的素质，甚至让德国队时隔将近3年后请他回归，备战本土欧洲杯，而克罗斯在3月一回归就掌控中场节奏，连场贡献助攻，帮助德国连胜法国、荷兰。从这个角度而言，克罗斯可谓迎来一场逆生长。
克罗斯据信即将续约一年，也将继续对队中后辈进行言传身教，两位法国“00后”国脚楚瓦梅尼、卡马万加都具备潜质，前者防守硬度十足，尚需提高传球质量，后者风格全面，稳定性还可加强。无论最终是谁接过支点角色，皇马这方面的人员储备都远超巴萨。去年夏天布斯克茨离队后，“平替”罗梅乌能力有限并不被哈维认可，能够出任这一角色的弗伦基·德容又常受伤病困扰，以至于哈维祭出中卫克里斯滕森客串后腰的招数，至少保证了防守。这也是为何传闻中巴萨瞄准了两位西甲当红选手：25岁的皇家社会主力后腰、在国家队担任罗德里替补的苏维门迪，皇家社会对此态度是奇货可居；本赛季帮助吉罗纳异军突起的中场队长亚历克斯·加西亚，倒是曾公开对巴萨示好。
不只巴萨，多家豪门都需要在支点位置上填补缺陷，这也就让球迷对韦拉蒂、鲁本·内韦斯等人过早前往中东淘金感到遗憾。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像韦拉蒂离队后，今年3月才年满18岁的巴黎自家青训才俊扎伊尔-埃梅里就得到了更多锻炼机会，在中场承前启后的操作之中展现自己快节奏的转换能力和思维速度，恩里克还有意让他在8号位乃至右后卫等角色中历练，而他汲取经验、迅速成长令人惊叹，已变身法国国脚。
法国丰富的人才宝库之中，还有2022世界杯亚军队成员优素福·福法纳(摩纳哥)、利利安·图拉姆次子克普朗·图拉姆(尼斯)、在法国国奥佩戴过队长袖标的马努·科内(门兴格拉德巴赫)等人正在打磨技艺。23岁的上一届德国U21国青中场组织核心施蒂勒，则是从拜仁二队、霍芬海姆到斯图加特都跟随塞巴斯蒂安·赫内斯的脚步，本赛季斯图加特的黑马狂奔中，施蒂勒接班远藤航进行中场梳理，至关重要。
尚未获得德国队征召、但已经和纳格尔斯曼通过电话的施蒂勒，仍有机会赶上欧洲杯。而五大联赛之外的若昂·内韦斯(本菲卡/葡萄牙)、费尔曼(埃因霍温/荷兰)、1月刚加盟马竞的费尔梅伦(比利时)们，也都在等待大赛闪耀的机遇——以大赛作为支点，他们想要撬动自己的未来。
本文作者：严俊
本文原载于第889期《足球周刊》
内容有删改
发行日期：2024.4.25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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