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六年,山西太原府阳曲县,这一日,县令张九龢(he)用罢早膳,正同夫人闲聊,忽有小厮来报:推官廖勇紧急求见!

再有三个月,就到了张九龢三年考核之期,可别出啥漏子啊。谁知道怕啥来啥,廖勇进到县衙后堂,连口茶水也来不及喝,就向张九龢道出个人命案:县城城郊,发现一具无头尸体!

这还闲聊什么啊!张九龢当即换上官服,召集众捕快前往案发地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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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县城往东七里地,有个崔家庄,在村头干涸的沟渠里,仰躺着一具男尸,死者大约有四十来岁,上身穿绿色绸缎直裰,下身着灰色粗布衬裙,用白布缠腿。

死者无头,身上也无路引,显然凶手不希望他人通过脸面和路引辨认身份,但死者左腋下有块儿胎记,扒了靴子发现他右脚有六个脚趾,这些是他不同于别人的特殊地方。

张大人等仵作验完尸体,将其入殓,在棺材上标了记号。紧接着,就向临近各县发出寻人公告,希望尽快查明死者身份。

当时正值四月,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就在张九龢忧心忡忡之际,有民妇宋刘氏前来认尸,尽管因为天热,入殓尸身已颜色大变,但宋刘氏还是凭着胎记、六趾,辨认出了丈夫。

据宋刘氏说,她丈夫宋子庆长年在马邑县经商,近日,里长来到她家,言说命案一事,死者的身体特征令她疑心大起,这才前来县衙辨认。

眼看考核之期临近,又见堂下跪着哭哭啼啼的宋刘氏,张九龢如芒在背:“想我张九龢一生做官,还算勤谨明察,这次,也绝不能让凶犯远逃,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倘若死者阴魂不散,死的十分冤屈,也绝不能轻易饶了害他之人。”

张大人着急破案,可苦了推官廖勇。在县衙后堂,张九龢一甩衣袖,黑着脸皮说道:“廖大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限期2个月,你务必要查明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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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县尊大人之令!”这廖勇心里也窝着火呢,案发半个多月,尽管他劳神费力,但直到今日才刚刚确认了死者身份,离破案还远着呢。

为加快弄清案情,廖勇增派差役,四路打探,但访查了半个月,仍然没有收获。此间,他也换上便服,亲自到马邑查访,但马邑县城没人认识宋子庆。

没有线索,廖勇无计可施。

眼看2个月期限将至,张九龢是一天一催,这一段时间,廖勇常常寢卧不安,耿耿于怀,不能入眠。

当年六月初十,廖勇带着几个捕快,在阳曲县城大街上巡视。因为心烦,他看什么都不顺眼,有“流氓”当街调戏民女,他不由分说,让随行即刻抓人,有“小绺”(小偷)不开眼,在他眼皮子底下行那盗窃之事,他上前就是一脚,把人先踹倒再说。

街上的人,眼见气氛不对,纷纷躲避起来,本来熙熙攘攘的街道,转眼间变得冷冷清清。

“乌云遮日不光明,劝君切莫再远行,欲把真相来看破,求仙问道一壶中”,别人惊惧廖勇的官威,偏有一个老道不信邪,一路歌来一路行。

走出好远,廖勇回过味来,“乌云遮日不光明”、“欲把真相来看破”,这老道,难道话里有话?

“道长,冒昧打扰了”,廖勇回身拦住了老道,他也不抱期望,但案件没有头绪,就算病急乱投医吧。

“道长乃高人也,我想请您喝杯薄酒,可否赏光啊?”廖勇客气地说道。

这道人头发油腻腻的,甚至打着绺儿,衣服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痕迹,走近了,还能闻见一股发酸的味道。“呵呵,官爷你太客气了,老道我承受不起啊,不过既然你请客喝酒,那,恭敬不如从命吧。”

在阳曲县最气派的酒楼“醉仙居”里,“邋遢”老道毫不客气,菜还没上齐,就先自斟自饮起来,廖勇也不以为意,让他尽兴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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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老道消停下来,廖勇才开了口,“不瞒道长,我是这阳曲县的推官,姓廖名勇,近日,我被一案件所困,颇为难受,待我将案情详陈给您,如有指点迷津,还望道长不吝赐教啊。”

“说吧,说吧。世间事,有原由。我呢,天机不可泄露,你懂不?”老道似乎喝醉了,胡咧咧起来。

廖勇把“无头命案”前前后后都说一遍,期待老道能给点指示,但这老道只顾喝酒吃肉,一言不发。

“道长,您没有要说的话吗......?”廖勇心急如焚。

“哈哈,无功不受禄,喝你一壶酒,我送你几句话吧。”老道酒足饭饱之后,也不废话。

“你听清了!”,“城南五里,锣鸣不止,木头戴帽,见皇即亡”,老道撂下话来,旋即飘然而去。

在廖家后宅,廖勇反复回味着老道的几句话,除了“城南五里”好解释外,其它话语,一概不通。

再有三天就到破案期限了,自己怎么给县尊大人交代啊!

第二天,廖勇召集了一干捕快,众人换上便服,去城南暗访。

城南五里处,有个白家庄,说来也奇怪,庄子向来无事,今日却热闹非凡。

原来,白家庄一头大青骡发了疯,不是踢人就是拱物,把村里搞得乱糟糟的。

廖勇一行经过那里,那头骡子却走到近前,向着他们伸长脖颈,头一低一昂的,好像有话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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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勇正纳闷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过来,他牵住缰绳,要把骡子拉走。骡子见了那人,立即竖起两只耳朵,又踢又咬,愤怒地叫个不停。

廖勇心里觉得事情奇怪, 就问:“是你家的骡子吗?”

那人回答:“是的。”

“骡子从哪里得来的?”

回答道:“一个多月前从外地买的。”

廖勇又问:“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何人?”

那人见盘问他,立马警觉起来,骡子也不要了,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就被两个捕快给架了回来。

“诸位,我叫白大川,家里还有个媳妇王巧巧,她有病在床,我着急回去,你们就让我牵着骡子走吧”,那人见躲不过,苦笑着答话。

正说着话呢,打南边过来个年轻妇人,她大老远就瞅见丈夫牵着大青骡子,于是上前打个招呼:“大川,这骡子今天不老实,没伤着人吧?”

“这汉子是你什么人?”廖勇突然冲妇人一问。

“是我丈夫啊”,妇人回道。

听了妇人的答话,廖勇似笑非笑地盯着白大川,凭着多年的办案直觉,他断定那人有问题。

说来也怪,这时候,廖勇突然觉得一丝明悟,白和王,结合起来不正是“皇”字嘛,木头戴帽,是“宋”字!至于“锣”,与“骡”是同音不同字,原来邋遢老道的暗语是有意含糊不清,不愿意全部泄漏天机罢了。

廖勇把手搭在白大川的耳朵边,小声对他说:“崔家庄那个无头命案,是你做的吧?”

白大川听见此话,好像中了晴天霹雳,浑身筛糠发抖,说不出话来。察看他的神色,廖勇心里已经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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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廖勇大喝一声:“拿下这两人,并随我去他家继续搜查!”

在白大川家,廖勇单独审问王巧巧,这妇人被官府一番套路后,招供了。白大川见他媳妇招了供,自知无法再抵赖,承认宋子庆是被他所杀,头颅、凶器和血衣被埋在崔家庄的野地里。

至于白大川为何要行凶杀人,除了谋财害命之外,这里面还牵涉出一段孽缘。

原来,宋子庆早在几年前就离开马邑县,前往大同经商。在大同府,宋子庆遇到了白大川夫妇,因为是老乡,他便雇佣了白、王二人,白大川负责帮东家赶车送货,王巧巧专门照顾三人生活。

宋子庆这人有个特点:好色,朝夕相处久了,他和王巧巧有了感情,二人勾搭在一起。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巧巧近段浓妆艳抹,连走道儿都不自觉地扭着胯,看在眼里,白大川的心里犹如刀搅一般,好几次,他在外面醉酒后,都想立刻手刃了奸夫淫妇,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外漂泊多年,宋子庆想回家,在这年三月初,他先把店铺卖掉,再让王巧巧帮着收拾好金银细软,就让白大川赶骡车送他回家。

赶到四月初,已经到了阳曲县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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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天黑透了,三人在道边歇息的时候,白大川感到一阵内急,就对宋子庆说道:“东家,我去野地里解个大手,你们等我两刻钟”,说完就捂着肚子走了。

他走到僻静之地,就扯了块布把脸蒙上,悄摸地拐了回来。谁知道,就这片刻的功夫,宋子庆和王巧巧又勾搭起来。

“巧巧,这次回了家,我们恐怕不能再经常相见了,这里没人,你再给我一次”,宋子庆已经急不可待。

“庆哥,还是算了吧,一会大川就回来了,撞见了,脸面上不好看”,王巧巧拒绝了。

“对了,这紫玉镯子,我早就想送给你了,来,哥给你带上”,宋子庆摸出一对玉镯,脑袋已经拱进了王巧巧怀里。

白大川站在骡车外,脑袋上青筋暴突,他握紧了手中的尖刀,一下子就窜上了骡车。

拉车的大青骡子望着这场“车震”,焦躁不安,它低低地嘶鸣着,不停地踢踏着地面。

远处光亮里,一名邋遢老道喝醉了酒,边行边歌,“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乱葬岗。”

命案告破,县令张九龢心情大好,他一拍惊堂木,就当堂进行判决:“白大川杀人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判处死刑。王巧巧不守妇道,协助藏匿赃物,判杖击二十、充教坊司。”

宋刘氏来领取丈夫的棺木,官府把财物和大青骡子归还给她,也算是对她有了交待。

(完)

作者声明:文章内容纯属虚构,并无不良价值观引导,诸位道友阅读时,请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