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部队提干后,和那些退伍的战友,渐渐没了联络,因为当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于是,我们一个个在人群中走散。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从部队转业后,生活和工作渐渐稳定,一些曾音信全无的老战友们,渐渐恢复了联系。

如今,退休多年了,闲暇的日子,我总爱回忆当兵时的那段岁月,我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在牵挂着一个人,他就是我的战友——张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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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和我在一个连队的他,性格有些内向,平时并不多说话,他虽然只比我大九个月,但感觉比我成熟了很多,他很善解人意,尤其在新兵连时,当我想家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地安慰我。

记得每周五改善伙食时,他总是将他为数不多的红烧肉夹给我几片,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去爬山时,扭伤了脚,是他从两里之外,把我背到了营地。当我向他表示感谢时,他马上满脸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然后对我说:“这不算啥事!”

在我的心里,张光仁淳朴、宽厚、善良。

后来,后来我当了文书军械员,提拔为军官。

一天,他对我说,你没有个书箱怎么行。我看你的书、报、材料散放着,要不,趁着有空的时候,我给你做个木箱子放书吧。

当时,我很好奇,从来没人听说过他会做木工,他腼腆地告诉我:“在老家,我跟俺爹学过一段时间,一般的木匠活我都会点。”

说干就干,第二天,张光仁从团后勤营房股的废木料堆里拣来的一大堆废弃的木料,经过五六天的努力,他给我真的做成了一个木箱子。后来,他又买来了红漆,上了简易的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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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的傍晚,当他把木箱拿进我的宿舍时,我开心得不得了,对他夸赞连连,“你真厉害,这个箱子做得特别好,超过我的所求所想!”

张光仁憨厚地说:这不难的,在木匠的手下,废木料也是宝。

就这样,他用给我做的木箱,成了我和张光仁的友谊见证,在部队伴随了我十几年。

后来我转业到了济南工作,那个木箱我依然视为宝贝,可以说,它是我转业时唯一携带的“军用品”。

如今,那个木箱我还保存着,看到它,我就会油然想起战友张光仁,想到自己的军旅生活。

1981年,张光仁退伍后,我和他书信联系了四五次,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也没有回信。

失联三十多年后,我时常会想:战友张光仁,你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呢?如果能联系上该多好啊。

后来我打听了一些其他的战友,也打听了一些老乡,甚至在网络上也发起了寻人启事,但都无果而终。

但那份想念藏在心底,觉得特别温暖而美好。

在今年五月,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浙江慈溪的战友,告诉了我一个令外惊喜万分的消息,他说,张光仁也在宁波,他来这里创业已经三十多年了,从事印刷行业,生意做得非常成功,在战友当中应该是混得最好的。

我闻听,真的很为他骄傲,他能够有一番这样的事业,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

于是,我按照慈溪战友告诉我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我先做了自我介绍,对方连忙说:“老战友你好,多年不见,还好吧,我现在正接待客户,要不晚一点时间再联系,我的电话就是我的微信,你到时添加一下!”

晚上七点多点,张光仁通过了我的微信,我说特别牵挂你,我在杭州,过去也很方便,抽空我过去看看你,要不你把你的厂址发给我吧!

恢复了联络之后,我的心里特别兴奋与激动,在5月11日那天,我特意买了动车票,去了一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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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宁波高铁站,我打车去了他的企业,那天,天上下着小雨,我心里预想着,和张光仁见了面,该是怎样的百感交集,或许朝着彼此的胸口重重地打一拳,然后来个亲热的大拥抱。

到了厂门口,突然,一个儒雅的男人,撑着一把伞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人有着成功人士的那种自信和从容。

我打开车门,轻轻喊了一句,“张光仁”,那人一愣,神情却是淡淡的,并没有期待中的多年未见面的那种惊喜和热情,甚至连目光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他说,先到我办公室坐坐吧,然后我和他一边走一边寒暄,战友自顾自撑着伞走在前,没有将雨伞斜过来,罩一下淋雨的我。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

走进公司的大厅,前台的女孩喊了一声“张董”,然后接过了张光仁的雨伞,在上楼梯的霎那间,我主动迎了上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不料,张光仁斜视了我一眼,却将肩上的手拨落下来。

我尴尬极了,望着张光仁的背影,竟是那么的陌生,他猛然意识到,过去我们之间那种无比珍贵的战友情谊,已经幻为一抹泡影了。

中餐设在张光仁公司的管理人员专用食堂,我和他夫妻三个人在包间里,是四菜一汤,我还没开口,他就对我说:”老战友,下午我还要到市里去开会,中午陪你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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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啥需要也没有,就是为了来看看你!“

随后,张光仁告诉我:”自己明年就去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定居了,公司正在移交给儿子,他还向我介绍了自己退伍后,来浙江的创业经历,公司的发展情况、产品定位、未来的方向等等!“

我静静地听着,其实,那些都是我不想知道的,我在乎的只是彼此的情感。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说是让那驾驶员送我到宁波火车站,我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去就可以。

我话音未落,张光仁当即很认真地对我说:”老战友,让你也尝尝奔驰S600是啥味道的,还有,你来回的火车票,我来给你报销!“

说完,张光仁起身告辞了,我跟着他的司机,朝着停车位走去。

从见面到离开,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了我想象中的纯朴与亲切,坦诚与轻松。曾经令我心动渴盼的张光仁,带给我的,只是失望。

是啊,离别太久,彼此都被岁月雕琢,我们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人与人,只是生命长河里的两根桅杆,“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也是一种美丽风景。

而我,去了一趟宁波自我添堵,甚或自取其辱。

有些过往,静坐一隅时,品味与反刍的每一刻,都是属于自己的时光。让我们在心灵深处,妥帖安放一些值得欢喜的人和事,纵然无法常相见,却可以在无声的默契中,在饱满的孤独里水乳交融,然后一直美好地忠诚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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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曾经的老战友,也许真像别人所说的:有些人,与其相见,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