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回忆:我的傣家岁月

(1)参加政边

因为去政治边防,经历近二年与傣家的共同生活,成为人生的难忘经历。一九七零年八月十一日,水利四团组织四十人到勐遮公社学习培训。那个年代出差是打起背包就走。团部吃过中饭打着背包冒雨走到勐遮。雨季的勐遮街,一片泥泞,路边座落着傣家竹楼,随处见散养的猪群,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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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宿傣家

当晚住宿勐遮街傣家,房东是一对傣家老人。初次独宿傣家,那是一个难忘的雨夜。主人的黑狗很凶,吠叫的向我扑咬。为避狗咬主人将将狗拴牢。自小怕狗,远远避开。主人安顿我睡在火塘边檐下。勐遮八月,半夜下起大雨,雨越下越大,瓦檐漏雨,雨点打在瓦上的“巴哒—巴哒”声响,大风夹着闪电雷鸣,屋内一片漆黑。雨水从咫尺间的瓦隙流下的“滴溚、滴溚”声,钟摆似的一阵响似一声,很快将被子、枕头打湿。

不懂傣语,不敢叫醒主人。无奈之下抽出铺下的背包塑料布,黑夜里悄悄起身打着电筒,用塑料布连头脸带被褥的遮盖。觉是不能睡了,睁眼看着头上的瓦檐捱到天亮。当时十六岁,他乡陌人,深夜大雨,语言不通。那是一个初宿傣家的陌生、孤独、无奈且有些恐惧的雨夜。

第二天房东眯涛说:“你们真是可怜!家里有父母吗?这么小的年纪来到这么远地方,可能是一些没有爹妈的孩子!” 当时不懂傣语,是政边队的十一连老乡李福昌翻译给我。当时年少单纯,反感老眯涛那样说。后想起老眯涛的话,感到那是一个善良怜爱的老人。

(3)思忆母恩

五十年多前的那个初宿傣家的雨夜,是母亲亲手熨制的塑料布遮挡风雨,想像当年母亲熨烫塑料布时的心情、是对十六岁的孩儿远离家去的牵挂,想起无数的母亲护爱的往事,愈加思念母亲的养育恩情。

那块塑料布是离家前,母亲用厂里废弃的破碎的塑料布一片片烫熨拼接起来。那时候塑料布不能随便买,那种包装材料的塑料布厚实牢固,非常耐磨。那块特殊的塑布伴随我度过在傣家寨子、拉练外宿的边疆青春岁月。

唐代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衣恐迟迟归。”表达了千百年来天下母亲对游子的共同感情。一九七零年八月十一日的那个初夜独宿傣家的难眠雨夜刻骨铭心。有《傣家雨夜初宿二首》忆之。

勐遮八月雨涟涟,街上泥泞似踏田。

初宿傣家生陌却,漏檐卧处火塘前。

风急雷鸣声催醒,漏瓦雨急湿枕绵。

塑布遮面思慈母,长夜睁眼盼亮天。

傣语不通鸡司晨,雨歇拂晓望天明。

惧闻恶犬凶声吠,呲牙露齿欲扑人。

眯涛悯心怜问我,家中焉有爹娘亲?

当时反感生乖戾,事后思知菩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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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勐遮培训

七零年八月十一至十五日,政边队在勐遮公社的五天学习培训,学习边疆民族地区的方针政策和林彪“我们的边防是搞政治边防”的指示。批判“边疆特殊论”和“民族落后论”。抓革命,促生产,清理阶级队伍。

当时不足十七岁以工作队身份出现在群众中,这是人生第一次的赋于责任使命感的学习,感到是领导的信任及人生的历练。要求做到与群众“五同”,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同抓阶级斗争。尊重傣族群众风俗,搞好群众关系,与群众打成一片,过好生活关,语言关。

(5)难忘伙食

四天学习班的伙食吃在勐遮公社食堂。早饭有豆浆、稀饭、糯米饭及酸菜炒豆豉。中晚饭八人一组,大半面盆菜,有走油肉、酸菜炒肉丝、煎老豆腐、炒白菜,油水多,饭随饱,结束时还加餐炒花生米,每组一斤包谷酒。那几天伙食是到边疆八个月最丰盛的,想不到有这么好的菜,在连队过年也不可能,每顿有荤,酸菜炒肉好吃。

那几天的在今天看来是很平常的饭菜之所以留下一生的记忆,缘于那几天的伙食和兵团连队的伙食形成太大的差别及那是在十六岁的青春少年和傣乡环境的初次接触。人生难忘是初见。初到边疆,吃不饱饭,偶然杀猪,除去熬油,分到碗里就是一小勺。

当时知青中甚至发生了为争一块肉而斗殴致命的悲剧。许多知青为了吃上一小盘炒肉片,甘愿走二十多公里到勐遮。存在决定意识。记忆作为意识的一种形态,是社会存在的环境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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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政边队友

政边队员由水利兵团地方干部、贫下中农及知青组成,每营十人,约四十人,至今记得的地方干部和贫下中农有:二营付教导员黄尧,勐海公安局干部,四十岁左右,有文化、有经验,为人谦和。他是队长,兼管二营进驻的曼勐养、嘎贡、曼阳及所属二个汉族村寨。一营哈尼族付连长,姓名忘了,二十岁出头,年轻帅气,他带领一营进驻曼行和曼养寨。三营付教导员沈昌福带领三营、四营进住曼来寨和曼勒寨。

老沈作风朴实,他将“践”字拆解亲口教我,说“践”左边是“足”,右边是“手”,寓意人要手足勤快,勇于实践。这些朴实的语言及真理对正值青春成长期的我产生重要影响。三营有李昌福、欧时红;欧时红家在勐遮乌龟山,朴实热情。傣族青年岩班,家在曼勐养,与我同进曼勒寨,不久和曼勒寨摩雅女儿玉嫩结婚。

还有一个喜欢打猎的拉枯族青年,他和我同进曼勒寨,进寨不久的一个徬晚,带我上山下过兽夹子,还吃过他捕的穿山甲。这些地方干部及贫下中农多是语言无华,作风朴实的人。

至今还记得的知青政边队友:一营的黄梅、于继红;黄梅是一个漂亮的北京女知青。于继红身体娇小,皮肤白净,她和曼行寨的群众关系很好,老傣们称她“小红。”二营有宋根梅、王文芳、陈琳娣,陈克强。陈琳娣是一个文静少言的漂亮上海姑娘,大家叫她“黑丫头”。陈克强是八连北京知青,负责、诚实、稳重,对他印象很好。三营有申燕宜、陈敏、张红莉、鲁桂芳。张红莉性情活泼,鲁桂芳性情开朗,她们二人先进曼来寨,后来曼勒寨。

陈敏是北京女知青,热情高,口才好。她在曼来寨,我在曼勒寨,两寨相距很近。工作多有往来、交流。一九七二年,政边结束,她去团政工组,我回连队,此后来往不多,她的工作热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水利四团解散,她留在勐海县妇联。惜英年早逝,有《悼陈敏》祭之:

惊闻同辈离阳世,

不觉心悲感凄怆。

当年共事恍昨日,

风华少女多要强。

劳生有限淡执著,

世路无穷亦无常。

斯鉴早亡梦了人,

寄言生者重健康。

四营有薛参军、张相根。薛参军是北京老三届,文化较高,头发有些卷,能说会道;张相根是青浦知青,我们接触较多。政边队起初四十人,后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十多人。有些人进寨不久受不了傣家饮食习惯跑回连队。世事流迁,沧海桑田,记忆犹新,故人何在?眼前浮现当年战友的音容笑貌,他(她)们的青春身影,他(她)们的少年纯真,他(她)们纯洁无暇。

回首人生,一路走来,入眼的是风景,入心的是情怀,入情的是缘分。

(7)途中急病

在勐遮公社五天培训结束,当天进驻曼勐养大队各村寨。想从今往后的一个相当时间,要独立面对一个语言不通,风俗迥异,饮食习惯完全不同的陌生环境,紧张而不安,担心能否适应。大雨一时走不了,有人提议去照相馆照像留念,时间久远,照片早已无存。曼勐养马车来接行李,人员步行随后,雨后的土路泥泞难行,少年不知愁滋味。

大家一路上说笑着走到曼勐养大队部稍歇后奔赴各自所去的寨子。我所去的曼勒寨组由李福昌带领,李三十多岁会傣话。知青不懂傣语,须地方干部和贫下中农带着。那一天许是命中劫数,走到嘎贡寨突然肚子疼,开始想撑一撑会过去,但是到曼勐养痛的更厉害,浑身无力,身体发烧,站立不住,只好躺在曼勐养寨房的长凳上。

李福昌见我走不了,将我的行李带上先去寨子,叫我后面慢慢跟来。我孤独地躺在曼勐养寨房的长櫈上,屋内堆着带杆的黄豆及挑黄豆进出的傣家女人。肚子越来越痛,身冒虚汗且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充满孤独、痛苦、无奈及担心,担心当天晚上进不了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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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善良傣妇

人在病时尤其需要关心,想身边有亲人有朋友多好啊!这时一群年轻傣族女人围过来,她们看着我痛苦的样子,露出同情好奇的神情,说着我不懂的傣话,想她们是在说,这个知青病的不轻啊!很可怜的!一个傣家女人为我送来一碗热水,当时非常感动。那一碗普通的热水,对傣家女人的善良留下永远的记忆。后有《勐养病急》忆之。

马车送囊鞭策疾,

人随其后走烂泥。

晚至傣家食宿夜,

黄昏途中病发急。

仆卧长櫈肠如绞,

捂腹呻吟痛堪极。

傣妇送碗热开水,

陌乡初遇善良心。

(9)走进曼勒

在勐养队房长櫈上躺了一个多小时,觉得痛的好了些,时近黄昏,想不能这样等下去,天黑前必须进住曼勒寨,天黑更难走,于是撑着身体勉强向曼勒寨慢慢走去。曼勒寨离曼勐养寨二公里,是一个山脚下的傣寨,是小路上山去边境西定的途经寨子。与曼勒有缘,到兵团十八天,连队火灾去西定背草排走小路下山经过曼勒寨。

八个月后,因政边住在曼勒寨近二年,和曼勒傣家人建立一生难忘的友情。八月的田野一片碧绿,少人来往。得的是急性痢疾,肚子一疼忍不住,路边草沟田埂蹲下便拉,拉的尽是浓血,没有草纸,随地用草茎一抹,那种环境下顾不得其他。

短短二公里走了近二小时,体验处于他乡陌路,忍病前行的艰难无奈,凭的是天黑前一定要进入寨子的坚强意念,一步步缓慢艰难地向曼勒寨走去,走不动歇一会,要拉随地解决。边走边向不远的曼勒寨望去,好不容易走到叉路口,直走到底是曼来寨,向右拐到底是曼勒寨,寨子越来越近,人也近撑不住,头昏脚沉,身体无力,想到天黑前能进住寨子,心情松弛下来,迫切想就地躺下,见路边草棚内的稻草堆,那见到草棚的心情仿佛沙漠中的渴者遇见甘泉,随即进入草棚躺入松篷的草堆,人似散架般的一动不想动。

天色渐黑,岩班(政边队员)久不见我进寨,骑车来接见我躺在草棚中,问我怎么了?我说拉肚子走不动。他说曼勐养有摩雅,为什么不叫摩雅!(傣家称医生摩雅)。边疆十年,二次拉痢疾,一次是初到兵团,另一次是初进傣寨途中。那次的拉痢疾,犹是即将面对傣家陌生环境的免疫,此后在傣家二年,吃尽傣家食物而未得痢疾。

那次初进傣寨,体验陌路途中生病之艰难。当时不满十七岁,初到边疆,少年幼稚,陌路途中,人地不识,语言不懂,举目无亲,步履之艰难,途中之苦厄,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后有《忍病进寨》忆之。

捂腹躬腰阡陌行,

缓行移步痛呻吟。

浓血急泻无羞避,

田埂不遮解带蹲。

路边牛棚见草卧,

异乡陌路一孤行。

黄昏途病奈何苦,

夜宿傣家念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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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居傣家

曼勒寨政边组四人除岩班因家住曼勐养回家住宿,其他三人住在队干部家,这是那时农村工作队的通常原则。老李住队长家、我住会计家,另一个住保管员家。我的房东岩罕勒沉默寡言,做事周到,念我是知青睡不惯傣家竹楼地铺特地搭建一张竹床,那张小竹床伴随我度过了六百多个傣家日夜。

竹床与傣家大通铺一米之隔,边上是房东的全家通铺。岩勒一家三代,波涛眯涛二老人,女主人玉香四十岁,四个小孩,老大男孩十三岁,最小女儿三岁还吃着奶。近二年里与他们如同家人,同吃一餐,同眠一屋,月交十二元,四十斤粮票搭伙。会计老婆依香和队长老婆是同胞姐妹,都叫依香,姐姐叫大依香,妹妹叫小依香。姐妹来自邻近的曼养龙,一同嫁到曼勒寨。这种情况全寨有多家,傣家连亲带故的多。

(11)过生活关。

政边队有些知青过不了生活关,进寨子不几天就跑回连队。第一次吃傣家饭和房东一家围坐火塘边,咪涛将一条连肠带鳞小鱼拣在我碗里,当时不敢吃但又要尊重其善意不能扫房东兴,便佯装含在嘴里,趁房东不注意吐出塞进身下的竹排隙缝。

吃傣家饭是工作基本要求也是政治任务。不敢吃学着吃,不好吃忍着吃;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从开始不敢吃、吃不惯到后来吃的津津有味,其实傣家菜不难吃。今日去版纳旅遊,傣餐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情。

(12)傣楼居状

竹楼上下二层,楼上住人,分为三块功能。上楼是檐房和露台,檐房会客,一般来人多在檐房接待。檐房连着露台,露台放置水罐及晒凉衣物。傣家用水讲究,露台水罐的水一般不吃,主要用作洗用。

进门正房,竹排隔分里外间。外间炊饮饭蔡,火塘长年不熄,烧煮烤火取暖。火塘旁柱子上挂着装饭的木罐;屋角放置米仓、谷箩、饮用水罐;竹壁插挂砍刀、斗笠、镰刀等。傣家没有如汉家的衣橱柜箱等,许多人家有自行车、缝纫机,这是他们的最大财产。

里间是几代人共用的一大长通铺,通铺用黑布帷帐隔分若干独立睡垫,睡垫内塞满稻壳,布是自纺自染,粗厚耐磨。夫妻与子女、夫妻与夫妻各用一铺,新婚夫妻亦是,无分门新房,似见原始群居之遗风。

傣居楼下用之养猪狗牛鸡,烧猪食、舂谷杵臼、鸡窝、柴垛、纺纱织布机等。傣家近二年,入乡随俗,如同家人,为房东烧猪食、舂米、打猪草、割牛草、上山挑柴、种自留地、拷塘摸鱼等几乎做过所有傣家家务。

二零零六年,时隔三十六年去曼勒寨看房东,走近门口驻思良久,脚下是我十七岁时每天走的路,青春岁月的脚步曾在此驻留。走进竹楼 ,看着还是当年的火塘,火塘边的木柱还是当年的木柱,木柱仍如当年挂着盛糯米饭的木罐,当年一日三餐手抓糯米饭围着火塘度过。有《回忆傣家》忆之。

五十年后忆清晰,

曼勒傣家同宿食。

入乡随俗手抓饭,

枕旁常见跳蚤虱。

三餐围坐火塘伴,

熏烟向火烤湿衣。

二載相伴一家人,

当年情景目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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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中缅边境

我们政边队进驻的曼勐养乡处于勐遮坝子南端,面积八平方公里,三面深山密林。西南毗接中缅边境的西定边境线长54公里。东南毗接中缅边境的打洛边境线长36公里。二区面积达1000多平方公里,森林面积近全覆盖,边境线长九十多公里,占勐海县面积的五分之一,边境线的五分之三。

曼勐养大队所属的曼勐养、嘎贡、曼行、曼来、曼勒五个生产队及所属的十个自然村寨,除曼勐养和嘎贡二个汉傣杂居村寨,其他都是傣族寨子。

这些寨子虽然相对西定打洛一线边境村寨属二线边境村寨,但这些寨子是西定山区布朗哈尼族边民下山的必经之地,因为历史地缘关系几乎家家和山上的布朗族哈尼族山民有着朋友关系。每个寨子紧靠山林,有小路直通边境,半天走出国境。

据说,一九五八年民主改革时有全家逃往缅甸的。途中山高路陡 ,林密草深,居住着刀耕火种近乎原始社会的布朗族,僾尼族山民。

境外缅北金三角地区有盘据的国民党李弥残部。培训时听老同志说嘎贡及勐养汉族村寨有国民党败逃出境途中散兵隐姓埋名隐居此。查清楚他们的历史是政边队的重要任务。

金三角是世界最大毒品生产地,也是毒品进入内地的主要通道及打击毒品的主要战场。历史上种鸦片贩烟土及吸毒者众多。二零零六年逰西定章朗寨,沿途多见告戒远离毒品的宣传标语,改开后毒品一度泛滥成灾。见过有关报道,许多人因吸毒而家破人亡,倾家荡产,深受毒害。

水利兵团后期,有知青朋友从打洛八达山林小道出境寻奔缅共。当年政边队的主要工作是做好边寨群众的思想宣传,提高边防意识,防范境外势力破坏,工作目标的口号是,寨寨是哨所,人人是哨兵。

在傣家二年,融入傣家的生活,上山野练,走山路,种山地,穿密林,足迹遍及周围山林。我所在的曼勒寨紧靠山林,位于去西定的小路道口,距西定十公里,是曼勐养离西定的最近寨子,徒步去西定的最近路径。

(14) 挑水舀水

初进寨子每天为群众挑水,坚持三个多月,后选择几家贫雇家。为依香海姐妹挑水成为傣家岁月的记忆。姐姐依香海是六个孩子的母亲,身体瘦弱,家务繁忙。妹妹依嫩勒是二十六岁的少妇,二个孩子,男人是大队摩雅(医生),常因出医寻迴顾不上家。两姐妹雇农出身,工作队的依靠对象,近半年中每天为她们挑水。

一次香海孩子病了,趁中午休息,冒着烈日,为了赶时间, 赤脚淌稻田,走田埂,急奔往返八公里回连队拿药,离开曼勒寨时,许多傣家女人哭了,依香海哭的很难过。那时依香海的一个孩子不幸被牛顶死。

二零零六年,去与知青朋友重逰曼勒寨,傣家热情接待,(有《重逰曼勒寨》)。那天依香海和几个当年的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她们一步不离的陪着我,如久别的亲人。玉嫩勒那天不在寨子,听说我来,急匆匆赶来见我。

晚聚餐时玉香海儿子岩问说:“你在寨子时我六岁,记得你每天帮我家挑水,我妈说:你是好人”!那时候做的好事,他们几十年一直没有忘记。二零一八年与知青朋友逰西定回程经过曼勒寨,依香海已是八十六岁的老人,身体尚健 ,与老人合影,香海说,想不到这辈子又能见到我。那时外出开会住在老百姓家几天也是自觉挑水。

一九七零年十月,参加勐海县政边工作交流会,住宿县革会后山坡的一户二个老人的傣家,会期七天坚持为房东挑水。那时外出是自带被褥住在老百姓家。那时为群众挑水是那时在农村做群众工作的简易而见效的好方法,选择对象多是贫雇农。

曼勒寨紧靠山林,山顶有一片几十亩的玉米地,收玉米时为劳作中的群众挑水是傣家岁月一抹浓重的记忆。

寨子到山顶是一段二公里多长的大坡,爬上山顶最后一段的几十米是大陡坡。为不使挑满水的水桶不倾斜泼翻,否则前功尽弃,爬那最后几十米的陡坡是一手拉着树枝荆条,一手提着沉重水桶,躬身跪膝,手脚并力,几乎是贴着壁坡上去,上到山顶,大气直喘,汗水湿透,伫立山巅,山风吹来,风光无限。

那片玉米地位于大山顶巅,似一巨大的山包,五六公里外远远遙望去十分醒目。离开曼勒寨,不论是在兵团还是几十年后旧地重逰,当走进勐遮坝子,经过曼根及曼勐养时,情不自禁遙望曼勒寨方向,醒目的标志还是山巅上的当年那一片玉米地而感而系之:青山依旧,田稼如故;傣家岁月,往事萦怀;故人老去,几度夕阳。回首岁月,青春难忘。

傣家用水讲究,饮用井和洗用井严格区分。寨子多井,饮用井仅一眼,禁止在饮用井旁洗浣衣物。初进寨子不知,见白沙泉井水色极清且近居近在井旁洗衣被阻止。
白沙井位于山脚,井底尽见白沙晶砾,旁碧树浓荫,翠竹拱卫。深近三米,径近二米,状如缸瓮;清澈如玉,一目见底;井底沙砾,色似晶玉;井泥澄黄,泥质如膏;井壁苔迹,环生菌菇;无一丝污染,无一点泥淤;任凭取之,永不枯竭,味如甘,色如玉;直接饮之,从无腹疾。

在傣家近二年几乎没有喝过热水。除了进寨那一次途中突发痢疾及一次上山受毒瘴侵染得过一次怪病没有生过大病。初进傣寨,每天在井旁为全寨几十户人家舀水,舀水的竹筒接隼竹竿,双手拿牢竹竿,竹筒伸进水井舀水装进等候的水桶。连续为几十户家舀下来,练就了手腕臂膀的劲力。

清晨及黄昏时傣家女人的挑水情景是一道浓郁的傣家风情。女人们筒裙艳裹,翠衣紧身,白巾绕头,身姿婀娜,扁担担着桶环,水桶不易摇晃,赤脚健步,红裙风曳。时光荏苒,离去傣家五十多年,十六岁的少年成为七十岁的老翁,傣家那白沙泉井犹仍历历在目。

世代如井,岁月如井,生命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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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勒建寨始有有白沙井。那井是乡情的寄托,是前人的传承,是逝者的交递,是生者的庚续,是岁月的见证,是年轮的守候,是生命的哺养,是历史的沉淀,是自然的馈赠,是大地的柔情。二零零六年去曼勒寨,井貌依旧,饮之如昔。

在勐海一个曾在曼勒寨插队的上海女知青来看我,说起曼勒寨往事,她说曼勒寨的白沙井水质在勐遮坝子有名。

二零一四年去曼勒寨,井檐新修,勒文铭记,并见别处水车来拉水,问傣家朋友何故,言因曼勒水质殊佳,每天有水车来拉。二零一九年去曼勒寨与朋友逰曼勒井边喝水摄影留念离时装瓶带上。有词《虞美人.傣井》咏记:傣家犹见堪奇井,好水人多饮。沙砾晶底壁澄泥,随饮口留芳润似甘醨。红裙窈窕汲排队,日见晨昏最。竹瓢还舀愈还清,念是一方水土曾养情。(待续)(感谢知青情缘主编刘乐亮老师荐稿!)

作者:张康定

编辑: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