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接到儿子学校门口摆摊阿姨打来的电话,说罗建把儿子弄哭了时,李辰美并没多意外。

不过,她还是在赶去儿子学校的路上报了警。

果然,远远地,她就听见罗建在那嚷嚷:“现在连你也不待见我,不愿跟我走了是吧……”

李辰美忙以老鹰护雏的姿势猛扎了过去:“吓着孩子了你不知道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样闹孩子明天还敢来学校吗?”

“哟,这不是我前妻吗,终于肯现身了?”罗建回头看到李辰美时,脸上和嘴里都是讥讽,眼睛却似生出了磁铁,粘在她脸上移不开。

“少这么阴阳怪气的!”

“好!那咱就光明正大地来!为什么骗我离婚,我亲爱的前妻?害得我妻离子散一无所有,你安的什么心?”

罗建说完,伸手就要去抓李辰美的胳膊,被她一扭身躲过。

罗建不死心,紧走几步又追了上去。

李辰美再次强烈地意识到,在体力对峙上,她永远不是罗建的对手。

不到一分钟,罗建铁钳一样的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胳膊在他的用力下吃痛,她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着他。

罗建食指都快指到她鼻子上来了:“你这个女骗子!”

然后,他又将脸转向围观的家长:“看见没,这个女人,她骗我说买学区房假离婚,带走了我所有存款。结果现在我连儿子都见不到了。”

李辰美的视线滑过那一张张神情复杂的脸,又低头看了看儿子,恨不得带着儿子从地缝中逃走。

好在,没几分钟,派出所民景就匆匆赶来了。

那如噩梦般卡在她身上的压制终于松开,她有种不顾一切放声大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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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去派出所的路上,李辰美百思不得其解,她跟罗建,怎就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

她和罗建是在大学里一次联谊活动中认识的。

那时她大一,罗建大三。二人是各自团队派出的主持人代表。

站在高181重86KG的罗建身边,纵使她也长了165高,但怎么看都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因之前排练不够,活动中他们俩配合得其实不很好。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二人后期的感情却升温极快。

到罗建大四毕业时,二人已如胶似漆了。

两年后,李辰美毕业,宛如一只刚出牢笼的小鸟那样,心无旁骛地飞向了罗建的所在地。

一年半后,二人如愿结婚。

罗建的劣性,李辰美直到即将临盆时,才略有感知。她是无意中借用罗建闲置电脑时发现的。

她通过没来得及删掉的聊天记录得知,在她还在上大学,罗建刚参加工作的那段时间,他还曾有过一段感情。

只不过,对方比他大五六岁还离过婚。

家里反对,加上李辰美毕业归来,罗建才断了那边。

李辰美眼睛死盯着屏幕上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呐喊:“为什么前一天还在我的床上,后一天你就可以说不爱了”,浑身发冷。

发现聊天记录第二天,她就跟罗建提出了离婚。

经双方父母的极力开导,罗建本人也发毒誓,说自那以后二人再没有联系过,加上离预产期已不到两个月,李辰美才将这只死苍蝇强吞下肚子。

她无比确定,如果早知道身为恋人的罗建曾劈腿过别的女人,她是斩钉截铁不会放着条件更优渥的工作不要,赶来他所在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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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她真起了离婚的念头,是在孩子刚上小学那会。

罗建自视甚高,大学时总想着自己能被保研,保研失败后却又不愿再苦读,而是选择了“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所以,儿子上小学后,他就抱定“跟老师搞好关系,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宗旨,三天两头跑学校。

对儿子的学习他反而没怎么上心,却把孩子兄弟班级的美女班主任微信给要来了,美其名曰围魏救赵——儿子班主任得知孩子多数是李辰美在管,只留了她的联系方式。

隔壁班主任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不知是深谙自己青春盎然的身材对于男人的吸引力,还是本身就是个绿茶。

总之就是非但没拒绝罗建的似火热情,反而荡漾着欲拒还迎的味儿。最后在罗建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强攻下,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赴了他的约。

人的本性,离不开贪婪两个字。

那种表面上看起来浪漫温馨的高光时刻,其实私底下暗涌丛生,危机四伏。但人们偏就欲罢不能,有了第一次,还想第二次。

终于,罗建第N次带着那美女老师喝茶吃饭的周末,李辰美趁儿子参加体能训练的空隙,也跟着闺蜜“浪漫”了一回。

二人还一前一后进了同一家茶餐馆。

远远望见罗建在美女老师面前那生龙活虎的样,李辰美的心脏飞速干涸,继而长出裂缝,最后渗出一缕缕带着痛感的红色液体。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家喻户晓的古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是,在维护自己尊严也维护儿子的本能的驱使下,她还是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将自己的身份和儿子所在的班级都一一报备给了美女老师。

在李辰美略显讥讽的目光中,美女班主任臊红了脸落荒而逃,罗建却铁青着脸不愿看她。

那一刻,李辰美是真有了与他分开的念头。这样被逼出来的不得体和身为“正室”的优越感,让她无地自容。

跟别的女人争同一个男人,让她觉得太抬举了男人,也作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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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罗建的厚颜无耻,在这时,还仅只略显一斑。

被李辰美撞爆约会回家后,二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我真是小看了你,说什么要将儿子的名字牢牢钉在班级光荣榜上下不来。其真相却是想让自己名字刻进人家小姑娘的心窝里,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你有顾及过这事对儿子的影响吗?”

“我干什么了,值得你拎出来这么批斗?我是跟人上床了还是强奸人家了?”

罗建说这话时,李辰美从他脸上,看到的只有满不在乎和厌烦,没有一丝难为情与愧疚。

李辰美心下涌现出排山倒海的失望。结婚时,罗建说婚房首付是他爸妈凑的,不合适加她的名字,她大大方方地表示了理解。

付了首付后家中没钱了,彩礼只象征性地给了三万八,她也同样没有介意。结婚后,公婆身体不好也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说不能来帮忙带孩子,她更是认了。

谁料,自己时时处处帮他着想,到头来却从未在他心里有过一席之地。

罗建虽将工资都交给了她,但他的奖金和折扣工资也同样可观,她从没问他要过。

她更明白,罗建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又是最小的那个。自小被惯坏了,随性易变,以后肯定还会再犯。

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难道自己真看走了眼?

“离婚”二字,在她脑海里百转千回,千回百转,可就是滑不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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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跟美女老师的勾搭告吹后,罗建干脆连儿子学校也不去了。李辰美只好骑着她的小电驴,突突地风里来雨里去,接送。

日复一日穿梭在微凉的晨光里时,她的长发随风起舞,心却在渐渐荒凉。

一个罗建醉酒晚归的深夜,他不知从哪惹了一身的臊火,回到家一不洗澡二不刷牙,掀开被子就往李辰美身上拱。

从睡梦中惊醒的李辰美推他不开后,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往他身上砸。因怕伤到他,她特意没打他的头。

怎料,罗建却猛地坐起在她身上,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李辰美被扇得大脑短了路。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察到脸和耳朵的剧痛。

慢慢爬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有止不住的红色液体从她鼻子和耳朵先后流了出来。

到医院后,医生说,罗建的这一巴掌,竟将李辰美的耳膜打穿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李辰美脑海里闪过罗建狰狞的五官,心里直发毛。没等出院,她就提出了离婚。

可罗建说什么不肯。涕泪交加地说自己是酒后失手,并保证以后再不重犯。

李辰美不为所动,有些底线一旦跨越,后果不堪设想。

那之后,他们的离婚拉锯,持续了六七个月。离婚协议书,李辰美写罗建撕,前前后后有十多份。

最后,李辰美别无他法,带着手里的证据去法院起诉了离婚。

只是,第一次开庭时,罗建故技重演,戏精附体地保证一定会改,坚决不同意离婚。

法庭认定他们感情尚未破裂,没有判离。

李辰美心力交瘁,想到还得继续跟罗建住在一起,心下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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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很快,机会来了。

罗建父亲心脏出了点问题,要来找罗建送医院去做个手术。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因着公婆的到来,愈发拥挤了。

罗建在阳台上给二老支了两张单人床,婆婆的床有一大半伸到了客厅。李辰美每次视线落到那儿时心里就不舒服。

老人辛苦一生,好不容易将罗建姐弟三个拉扯大,现在因要看病不得不住到儿子家,却被安排睡这说不出味儿来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跟罗建说了。

罗建深深望了她一眼后,低声回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不。”

李辰美没再说话,只是替公婆熬汤时眼神更深邃,端汤的动作也更殷勤了。而且,她还特地跑去家纺城帮老人每人买回了一床上等的蚕丝被。

罗建望着双亲睡在儿媳妇买来的新被子里笑开了花,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了李辰美身上。

之后不久,婆婆哮喘病发,不能再照顾他父亲了。因罗建和李辰美都要上班,罗建二姐表示可以过来照顾老人。

家里再也没地方住了,罗建姐姐只好卷了床被子每晚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睡。

这时,李辰美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来临了,她以家中住房紧张和儿子马上要升中学为由,提出跟罗建假离婚,争取购房名额。

拟协议书时,李辰美特意在财产划分这一块尽量往公平了放,为的就是不让罗建起疑心。

罗建见法院不判离后,李辰美也认了命。

他父母住进来的这几个月,她更是尽心尽力,也就相信她是真的原谅了自己。

在他看来,他的过错也就是半迷糊中的那一巴掌打重了些,远不至于万恶不赦。

况且,李辰美母子搬出去住后,家里住房难的问题就得到了缓解。他们母子俩在外的租房费,李辰美也说过不让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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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就这样,二人协议离了婚。

李辰美带着家中存款和儿子,搬离家中,罗建父母帮买的房和他的轿车都归罗建。

拿到结婚证搬离罗建家的那晚上,李辰美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她终于不用再害怕被打破另一只耳朵了,也不用再担心他在外边撩野猫野狗了。

离婚约一个月后,李辰美接到了罗建电话,说是他父亲马上要进行第二次手术,想跟她要点钱周转的同时,希望她能像过去那样回家熬点汤。

李辰美这才知道,离婚的事,罗建对他父母并没据实相告,而是推说她闺蜜有房空着,她带着儿子借住了过去。

李辰美心想,公婆迟早要知道的,自己也确实忙,钱早就交了首付,就委婉地拒绝了。

当罗建听李辰美说,离婚不到一个星期就将学区房落了定之后,猛然意识到离婚这事有那么点被算计的味道,便开始质问起李辰美来。

李辰美见他也明白过来了,便索性不再解释,以离婚已成事实为由,没再理会他。

大概两三天后,李辰美的婆婆亲自打来电话,说是想喝她熬的汤也有些想孙子了,李辰美才把她跟罗建已经离婚的事说了出来。

电话挂断时,李辰美对自己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果真,第二天罗建的电话就如春天里的惊雷一般,一个紧接着一个。

大概意思就是,两个老人都受不住这打击,情况不好,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辰美想起自己听力受损的左耳,心一横牙一咬,将他的微信和电话全拉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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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那之后,李辰美清静了好一段时间。

这期间,她听人说,为了给老人看病,罗建将车卖掉了。

期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大龄离异女,对方见他家里那阵势后,跟他处了三个来月便果断提出了分手。

然后,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李辰美知道,此时的罗家二老,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回老家去了。

她料定罗建会来找她,还只有儿子学校这一条线索,这才跟学校老师和校门前的店主都一一打了招呼。

到派出所后,李辰美对罗建的骗离婚一说没有回应,只反复强调自己当初在财务分配上做到了公平公正,离婚已成事实。

最后,派出所民警反复做工作,劝说罗建不能这样去学校胡闹,给孩子造成影响不说,也影响父子俩的感情。

又跟李辰美说有事应该好好沟通,李辰美才勉强答应将罗建的通讯方式恢复正常。

走出派出所大门时,李辰美回头看见罗建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鼻尖直泛酸。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是动了一些不光彩的心思。可那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

撩骚也好,家暴也罢,看开了似乎都不至于万恶不赦。但她就是接受不了。

或者说,她对罗建的感情,还没到能容忍他这两大恶习的地步吧。

管它呢,生命可贵,未来可期。

至少,她跟自己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和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