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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十四年(1449),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土木之变”。 “土木之变”后,瓦剌突破明朝北部边疆防线,在遭到抵抗后,逐渐向西,即瓦剌大本营方向迁移。途中曾驻扎于河套东北的广阔地带,并有大规模越过河套,进攻榆林、宁夏,甚至陕西内地之举。不仅如此,瓦剌依仗军事力量,甚至开始改变以往抢罢即走的流动方式,越季居于河套。有鉴于此,明朝也开始改变以往在河套周边抵御蒙古部落的方式,主动进入河套搜剿瓦剌,开始了明中后期“搜套”的历程。

所谓“搜套”,是指明中后期,明朝在蒙古势力进入河套的军事背景下,为防止河套被其长期控制,成为进攻陕西、山西、宁夏的前沿地区,从而主动出兵河套地区,在广阔的空间内,搜剿敌人。这种战略虽然表面看来是进攻性的,但作战区域是在本方疆土,目的在于驱逐蒙古势力,防止其再次南下,而非进攻蒙古高原,因此从现代军事学术语来看,是一种“攻势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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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在明军抵御之下,于景泰元年(1450)撤出河套,回至大漠。

也先退回蒙古高原后,杀死脱脱不花汗,自立为汗,成为蒙古历史上唯一非黄金家族成员即位的大汗。由于成吉思汗在蒙古部众心目中具有崇高无上的地位,因此在蒙古草原形成了历任大汗都须由成吉思汗的子孙(被称为黄金家族者)担任的政治传统。忽必烈统一中国,建立元朝,又促使大汗之位进一步限定在忽必烈后裔中。这一传统在元朝覆亡,北元退归草原之后,仍然延续了下来。洪武晚期,窝阔台后裔鬼力赤夺回被拖雷家族占据百年的汗位,尚且被蒙古部众视为非法,因而很快败亡。也先只是出身于蒙古别部的瓦剌,自然更不具备称汗的合法性,因此他的篡位遭到了鞑靼各部的强烈反对。而瓦剌内部也出现了权力之争,也先在称汗不久,便被阿剌知院杀死。

也先死后,鞑靼非黄金家族的孛来拥立脱脱不花幼子马可古儿吉思(明称“小王子”)为可汗,孛来自任太师,掌握着实际的权力。对于孛来的专权行为,黄金家族的毛里孩非常不满,开始与孛来争战。于是,瓦剌内部、瓦剌与鞑靼之间、鞑靼内部就这样再次展开了混战。在“人祸”的同时,蒙古草原上还发生了旱灾与瘟疫,进一步恶化了蒙古高原的生存环境。在双重打击下,瓦剌开始撤回西北旧地,此后虽仍有少量瓦剌部众南下明境,但作为一个部族的瓦剌,不再与明朝有直接关系了。孛来鉴于鞑靼传统游牧地在蒙古高原东南部,因此并未北上,而是选择与明朝展开朝贡贸易,以获得生存物资。明朝最初虽然同意了这一请求,但伴随朝贡贸易的进行,二者时有摩擦,明朝于是减缩了对草原的物资供应。在生存危机之下,孛来再次发动对明朝的进攻,河套是其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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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为应对这一军事变化,再次开始“搜套”。天顺元年(1457),英宗派遣明朝当时第一武将石亨,整合大同、山西、榆林、宁夏军队,进入河套地区。

“土木之变”中,大同镇系统的石氏家族意外地冒了出来。明代九边长城各镇地位在不同时期变化沉浮,而只有两个镇一直保持了较高的地位与较强的战斗力,一个是宣府镇,宣府镇地位来源于作为京师北门的战略地位,另一个就是大同镇。大同镇地位来源于其扼守北方平原大门的核心位置。大同处于蒙古高原、山西高原交界处,地势平坦,控制着北方族群进入北方平原的开阔地,自古便是四战之地,因此拥有九边诸镇中最为善战的部队之一。

“土木之变”前,石亨是明中期第二武将。“是时,边将智勇者推杨洪,其次则亨。亨虽偏将,中朝倚之如大帅,故亨亦尽力。”而石亨侄石彪更是异常勇猛。“(石亨)英果有胆气,善骑射,提大刀飞舞,彪持斧挽强。每战,亨先登,彪从之。”“土木之变”前,石亨已升大同镇左参将,石彪也升都指挥。

“土木之变”后,石亨最初虽兵败回京,但利用和于谦共同主持北京保卫战的历史契机,威震瓦剌。石亨因功封武清侯,一跃而成景泰朝重臣。在此战中,石彪也甚为勇猛。取得北京保卫战胜利之后,石亨继续控制中央军队,得以提督京营,地位已跃至杨洪之上。而石彪也升游击将军,并在威远卫抵御来犯瓦剌部众时,用炮击死百人,取得了威远卫大捷,是北京保卫战后明军取得的重要胜利,进一步鼓舞了明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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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亨借助掌握京营军队的权力,趁代宗病重之时,发动“夺门之变”,复立英宗为帝,得建拥立之功,晋爵忠国公,无论从地位,还是能力而言,皆堪称杨洪之后明朝第一武将。天顺时期的“搜套”重任,自然就落于石氏家族身上。石亨、石彪也不负众望,先后在天顺元年(1457)取得磨儿山大捷,斩首174人;天顺三年(1459)取得野马涧大捷,斩首513人,是明中后期历次“搜套”、“复套”战役中,获得的最具分量的大胜。

取得“搜套”胜利后,石彪返回大同镇,不仅多次建立战功,而且颇有见识地请求恢复阴山南部边疆的军事体系,堪称杨洪、石亨之后明中期第一将才,其才气、勇略甚至较二人尤胜,从而继杨洪被蒙古人称为“杨王”之后,石彪被称为“石王”。

但正是这样一位已充分展现才干的将领,在战功既为西北第一,且身居侯位的情况下,却一直未能升至大同镇总兵官。原因是英宗担心石氏家族会影响到自己的皇位稳固。“夺门之变”后,石亨也仿照杨洪作法,努力构建听命于自己的武将集团,将家人、亲故、旧部都纳入进来,规模较之杨氏家族庞大了许多。对于石氏专权,英宗十分嫉视,自然不会命石彪镇守大同,以免形成叔侄二人一内一外、共握天下精兵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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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三年(1459),在迟迟未获得总兵官任命的情况下,石彪授意大同将领向朝廷荐举自己。这一做法不仅未能成功,反而成为石氏家族覆灭的导火索。英宗以交接蒙古为罪名,将石彪诛杀,而石亨则系狱身死,其麾下武将集团也被解散,石氏家族在昙花一现后,迅速覆亡。

英宗虽然借助铲除石氏家族,恢复了政治平衡格局,但伴随石亨、石彪身死,明朝失去了当时最有资格与蒙古势力一较高下的武将,使明前期以来就面临的武将断层现象愈加严重。好在此时孛来、阿罗出与其他鞑靼部落并未固定于游牧河套,而是将其作为跳板,不断迁移,明朝因此才未再彻底失去河套的控制权。但在明中后期“搜套”、“复套”战争中,武将不仅多不堪重用,甚至多浮浪之辈,再未取得石彪的战绩,这也是明中后期失去河套的军事根源,加剧了北部边疆的战略劣势。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