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境界,那是人们真正能享有的,名利权势只是假象,小人享受不到君子美妙的内心体验,凡人无法领略圣贤的“极乐世界”,除非你提升自己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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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生第一等事

  • 【语录】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知行录》

【译文】第一等事恐怕不是读书登第,或许是读书学圣贤吧!

人生第一等事是什么?当然是立志。怎样立志呢?有人说,“我要当政治家”,“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企业家”……这并不是真正的立志。这家、那家,都只是个标签,挂上身上就有,取下来就无,很虚幻。后主刘禅是个政治家,夏桀王、商纣王也是政治家,那又怎么样呢?真正的立志是确立别人拿不走的标志,建立不倒的“品牌”。所以,人生第一等事是确立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按传统观念,由低到高,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人:

一是小人。他们是以损人利己为乐的人。有人说“伪君子”不如“真小人”,其实“伪君子”和“真小人”都是小人,只是损人利己的方式不一样,本质上却没有不同。

二是愚人。他们是不知生为何来、死为何往的人,长着一颗花岗岩脑袋,满脑子偏见执念,观念很难改变。愚人未必是文盲,文盲未必是愚人。在愚人中,有相当多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傻瓜。

三是庸人。他们是用身体思考的人,凭感觉生活,只想开开心心过日子,没有高尚、远大的追求。

四是君子。他们是很“爱干净”的人,他们讨厌自我思想的污秽,积极加强修养,理智地管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他们是常人心目中品德高尚、可亲可敬的人,却会被小人嫉妒。

五是贤人或大人。他们是有大品德、大才能、大学问,能够成大器、办大事的人。即使没有用武之地,他们也往往能够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施加很大的影响力。

六是圣人。他们是了悟人生真谛,智慧通达、境界非凡的人。

一个人确定了要成为什么人,不管他做哪门学问,从事哪项事业,他的人生格局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好比鸟入樊笼,无论怎么扑腾,都只能待在那么一块地方。除非他重新给出人生定位,他的自由空间才会增大。只有圣人能破笼而出,得“大自在”。

人们不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人,真实愿望隐蔽在潜意识中,自然地支配着人的行为。例如,有的人起初雄心勃勃,锐意进取,很有点“大人”模样,可一旦功成名就,便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因为他心里只是一个庸人底子,哪有大人的心量?

王阳明从小就明白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关于他的立志,《顺生录》记录了一个颇具神奇色彩的故事:那是他十一二岁时,一天,他与几位学友在长安街上漫步,遇到一个看相先生,惊奇地对他说:“我今天为你看相,你日后一定会想起的话:当你的胡子长到衣领这儿时,你就入了圣境;胡子长到心口时,你就结圣胎了;胡子长到肚脐时,你就圣果圆满了。”

相士的话或许只是胡诌,对王阳明的暗示作用却是很大的,从此,“圣贤”二字就被他输入了大脑深处,“自后每对书,辄静坐凝思”。十三岁时,有一次他问私塾老师:“何为第一等事?”老师说:“唯读书登第耳。”教师的话似乎言之成理,作为一个读书人,参加科考,金榜题名,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吗?王阳明却不以为然地说:“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

他的父亲听说此事,笑着问他:“你想做圣贤吗?”

王阳明不好意思回答,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追求。当时宋儒的“格物致知”说颇为流行,而“格物”之意,二程和朱熹都认为是“穷事物之理”。王阳明一知半解,说干就干,邀请一个学友,对着竹子,不停地“格物”。到了第三天,学友用脑过度,只好放弃。王阳明嘲笑他心志不坚,继续坐在那儿“格物”。到了第七天,王阳明筋疲力尽,竟至晕倒,被人抬回来。这次“格物”失败,让他受挫不小,自我解嘲说,“圣贤有分”,不是人人可做。他的话,似乎表明他想放弃“学圣贤”的志向,而且此后他时而学道家的“导引术”,时而学佛家的参禅打坐,还花了很大的精力应付科举考试,并考中进士。

但是,“学圣贤”的志向已经进入了王阳明的灵魂深处,他无论学什么、做什么,事后来看,都走在“学圣贤”的路上,都是在探索契入圣贤的方法。最后,他跳出程子、朱子理学之外,别出蹊径,开发出了“致良知”和“知行合一”的法门,并自豪地宣称这是“千古圣贤相传一点真骨血”。他当然再也不会傻乎乎地“格”竹子了,因为他认为“格物”的真意是“正物”,心正则物正。

王阳明是否学成了圣人?难说!因为圣人是一种境界,只有“自家体会得”,别人不得而知。但他无疑是一位“大人”或“贤人”,因为他在“立德,立功,立言”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尊敬的成就。古人说:“取法乎上,得乎中;取法乎中,得乎下。”王阳明把人生目标定位到“圣贤”的至高境界,最后成为一代大贤,已经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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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人不是靠聪明造就

  • 【语录】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知行录》

【译文】一个人之所以成圣,在于纯粹地感悟天理,而不在于才能大小。因此,即使是很平凡的人,只要肯自修,使自己的心与天理契合,就可以成为圣人。

人人都有良知,都是“天生圣人”,只因后天的习染,变作了小人、愚人或别的什么人。阴沟里的金子还是金子,只是不那么好看,不那么好闻,价值却还在,洗净了还可爱。所以王阳明认为,人人都有可能成为圣人。

成圣的标志是“纯乎天理”,让“金子”变回本来的模样,一尘不染。

成圣的途径是“肯为学”。很显然,王阳明为学,不只是读书长本事而已,学问再高,本事再大,都不一定能“为圣”。对此,王阳明解释说:“盖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两……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犹炼金而求其足色。”

人心如纯金,人欲多一分,成色减一分;人欲减一分,成色增一分。做学问、长本事,只能增加分量,不能增加成色。分量足当然是好事,成色太差,跟铜铁等价,就无趣了!

王阳明指出了一条“为圣”的坦途:去人欲而存天理。将后天的人欲一分分减少,直至“无欲”,回归天性,回到最初的原点,便成圣了。

许多人觉得“无欲”二字不可思议,也不以为然:难道孔子、老子不穿衣吃饭吗?不娶妻生子吗?不想做官、赚钱吗?这当然是对“无欲”的误解。打个比方,水往低处流,流过山峰,流过平原,流归大海。那么,水有没有欲望呢?如果没有,为什么忍不住向低处流的冲动?如果有欲望,为何不向高处流,流到银河去?很显然,水无所谓有欲或无欲,只是自然而然,按自己的本性行事。圣人也是如此,无论吃饭穿衣、娶妻生子、做官发财,都顺从本性、自然而然,像不一样,在有欲无欲之间,有即是无,无即是有,这就是圣人的“无欲”。

常人却不同,明明是小鸡,却要吃老鹰;明明是丑小鸭,却要扮白天鹅;明明只有二两饭的胃口,却要叫满汉全席。这就是贪欲了!

自然的欲望是“无欲”,不自然的欲望是贪欲。那么,怎样区分自然或不自然呢?此意不可说,只能自去领悟。

王阳明还指出了一条“为圣”的方便途径:“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你只要有爱心、做善事,一心一意,不愧不悔,迟早可入圣贤之门。

“善欲”不是“无欲”,但接近“无欲”。你始终保持善欲,喜欢帮助别人,喜欢看见别人摆脱烦恼、困境,这是很高的境界,但离圣境还远,因为你的善欲还可能退转,转到相反的方向。举个例子,不久前,曾发生过一起争议纷纷的新闻:几个善士捐资助学,以一帮一的形式,给几个青年学子提供学费、生活费。这几个学生接受了馈赠,一年多时间都不曾写信给“恩主”道一声谢,于是,几位善士不高兴了,将此事透露给了媒体,不用说,那几个学子受到了众口一词的指责。可以想象,那几个学子所蒙受的损失远比他们得到的馈赠大,因为他们背负着“忘恩负义”名声,心灵的创伤也会陪伴他们很长时间,甚至影响他们一辈子。反观几位善士,起初善欲很强,后来善欲却变成了恶念,他们向媒体透露此事,等于向那几个学子实施了报复,根本没有考虑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后果,等于由圣道入魔道了。

按佛家的观点,善心永不退转,才入圣道。怎样才能如此呢?当你切身体验到帮助别人不是在帮助别人,完全是在帮助自己;愉悦别人不是在愉悦别人,完全是在愉悦自己,你的善心就不会退转了。那么,当你做了善事,帮助了别人,会由衷地高兴,根本不会冀图别人的感激、报答,更不会为别人没有一声“谢谢”而愤愤不平。

但这不是说“善欲”没有用,一旦你经常发善心、做善事,体验到了其中的乐趣,你就有可能领悟“人我不二”的真谛,由此契入圣道。

王阳明早就领悟到圣贤和凡夫俗子本质上并无区别,不同之处在于各人的功夫,任何一人肯下工夫,都可能成为圣贤。所以,他看人都带着看圣贤的眼光,以平等之心待,不太在意世俗的尊卑贵贱。当他谪居龙场驿时,真诚地对待自己的随从们,为他们熬药、煮粥。大家觉得他是“大人”,被他服侍受当不起,他安慰说:你们跟随我一路走来,吃了许多苦。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你们不就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吗?

对当地夷民,汉族人一般会有歧视心理,认为他们是“野蛮人”。王阳明却毫无歧视之心,因为他们也是“天生圣人”。他说:“夷之民,方若未琢之璞,未绳之木,虽粗砺顽梗,而椎斧尚有施也,安可以陋之?”

虽然语言不通,他跟夷民们的关系却处得很好,交了很多真心朋友。他时常出没于丛林、山洞之间,同夷民和流亡至此的汉人谈天说地、讨教风俗,并指导他们伐木建屋,替他们排忧解难。很快,当地居民都把他看成能人、友人、神人,对他尊敬有加,还自发地帮忙,为他建起了一座大屋。后来,此屋便成了著名的“龙冈书院”。

一个人能认识到人人都可能为圣贤,而以平等之心对待每一个人,离圣贤之门已经很近了!反之,自以为天生高人一等,自以为应该高居别人之上,离圣贤之门已经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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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圣人无善无恶

  • 【语录】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知行录》

【译文】无善无恶是心的本体,有善有恶是思想的萌动,知善知恶是人的良知,培善去恶是格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