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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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对那些昂贵的降压药总是嗤之以鼻,我们每次劝她服用,她都显得极不耐烦地应承着。

每每问起,她总坚称已经吃了药。

然而,事实上她并未服用我们给的药,而是选择从街边小贩那里买来的廉价药,只需九块九就能买到三瓶的所谓「神药」。

那种药,除了含有微量的安眠成分外,对于降血压根本无济于事。

奶奶一生都秉持着「节俭」的原则。

我曾以为她会格外珍视自己的身体,会懂得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但未曾想,她竟然如此执着于节俭,以至于连自己的生命都愿意作为节俭的代价。

最终,她因节俭而失去了生命。

奶奶的节俭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

即便我们全家都因此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也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周家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现在走了,也算是给你们家减轻了负担。」

村长深吸了一口烟,沉重地拍了拍我爸爸的肩膀。

爸爸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脸上流露出既悲伤又凝重的神情。

哀乐声响起,爸爸小心翼翼地捧着奶奶的骨灰盒,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

我跟在送葬队伍中,眼神始终停留在爸爸的腿上。

心里不禁想,这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如果不是因为奶奶过分节俭,不舍得丢弃那几块变质的肉。

爸爸又怎么会在那场争执中被人打断腿,落下终身残疾呢。

自打记事起,村里人对奶奶的评价就褒贬不一。

无外乎,奶奶像魔怔一般,节省。

第一次对节俭有害有了具象化认知,是在我七岁。

那时暑假,我和一群小伙伴在晒场玩。

奶奶搬出一箱牛奶挨个发给我们。

06年,牛奶在我们村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

可想而知,我们喝到牛奶多么兴奋。

兴奋过后,本该更有力气玩耍。

可没过多久,一个一个都说肚子疼。

我也是,冲进茅房一次又一次。

爷爷担心我,要带我去村诊所,奶奶却不让去,说是闹闹肚子,喝点热水就行了。

再次从茅房出来,我站都站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爷爷奶奶看不下去,抱着我往村诊所赶。

刚到门口,其中一个小伙伴的妈妈,生气指着奶奶,「你给我们家孩子喝得什么牛奶,回家就一直拉肚子还发高烧!你存心害我家孩子是不是?」

紧接着,陆陆续续喝过牛奶的小伙伴和他们父母都聚集在村诊所。

他们的情况很不好,和我一样拉肚子拉到虚脱,有些小伙伴已经挂上了盐水。

一开始,奶奶还在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也是好心给孩子补补营养。

后来,上门讨要说法的人越来越多,奶奶才承认,那些牛奶是过期的。

过期两年了。

那箱牛奶是叔叔外出工作从大城市买的。

奶奶自觉牛奶很贵,舍不得喝,便一直放在橱柜里。

一放就是三年。

竟然过期了!

奶奶心疼不已。

白花花的钱买的,一瓶都没喝,就要扔掉?

她舍不得喝,更舍不得扔。

于是,便想到我们几个孩子。

不仅不用扔,还能给孩子补补营养,做个好事。

几个小伙伴的家人听完,更是气愤,尤其是因牛奶还在吊盐水的家长,强烈要求奶奶赔偿医药费。

有些家长说奶奶在故意伤人,不赔钱就要告奶奶。

奶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闹上法庭的事不简单。

爷爷在一旁劝解,「就是喝了瓶牛奶事,不至于闹上法院,医药费多少你们说,我们该赔多少一定赔。」

奶奶急了,「我也是好心不是,谁能知道你们小孩身子那么弱,一点坏东西吃不了……我又没逼着他们喝……」

按照奶奶的话,我们这一辈,活得太娇气。

吃坏个肚子还要上医院,浪费钱!

这件事最后以赔偿告终。

我爸带着钱,从县城回到村子,挨家挨户道歉。

每家赔了一百块。

八个小孩小一千没了。

当时,我们一家三口在县城租房生活。

我爸妈分别在塑料厂和服装厂做工人,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三千多。

三十块一箱牛奶导致一千块的损失,这就是所谓的节省?

事情告一段落,奶奶又生气了。

说我爸是个软柿子,别人说赔多少就赔多少,活该他存不下钱。

「你少节俭点,我就能多存点!」

那天,我爸和奶奶大吵一架。

下午,他带着我回县城。

一路上碰到熟人,也都拿奶奶节省的事打趣。

几个老爷爷还故作开玩笑似的,告诫孩子,「可别去你周婆婆家讨吃的,当心小命被吃掉!」

他们笑作一团。

我爸步履匆匆,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嘲讽。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在奶奶家吃坏肚子,爸妈根本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奶奶家。

爸妈回到奶奶家,首要任务便是清理发霉腐坏的食物,还有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烂」。

到了饭点,基本都是爸妈做饭。

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三年,关于奶奶给别人喝过期牛奶的事,村民很少提起。

类似事件也从未发生过。

我们都天真地认为,牛奶事件让奶奶意识到了错误,长了教训。

但谁也没想到。

三年后,因为几块馊臭的肉,我们一家子倾尽家产,不仅赔了三十万,爸爸的腿也被打折了。

我爸工作的塑料厂克扣工资,压榨工人。

辞职后,我爸和三个朋友开了一家家具厂。

当时资金紧缺,急需拉投资。

得知三大爷认识一位开公司的大老板,我爸便托三大爷找关系见一面。

我爸带着满车的礼品去拜访他。

直到次日一早,我爸才笑容满面地回到家。

我们都以为一定谈妥了。

谁知道,没有等到资金,却等到大老板带着一群打手来砸家。

当年目睹全程的老人说,这群人是押着三大爷来的。

奶奶看着屋里被摔坏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声嘶力竭地叫他们停手。

这群人像是砸红了眼,继续砸,丝毫不理会奶奶。

爷爷哀求大老板收手,有什么事好好谈。

大老板以为爷爷奶奶故意把爸爸藏起来,指名点姓要见我爸。

我爸得知消息,匆匆赶回奶奶家时,家里早已一片狼藉。

这件事前因后果,简单来说就是,大老板的儿子吃了我爸给的礼品,食物中毒后出现了短暂性的休克。

现在人还在医院。

儿子今年三岁,好奇他爸拿回的东西便胡搞八搞拆了礼盒,开始大块朵颐。

晚上孩子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先是腹泻又是高烧,直接晕了过去。

大老板老来得子,平时格外溺爱。

一点儿磕磕碰碰都心疼得不得了,更别说食物中毒差点死掉。

「我好好的儿子,现在面瘦肌黄躺在医院里,要不是命大早就被阎王爷收走了!」

大老板捶着桌面,拽着我爸领口,咬牙切齿,「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以为送点残羹剩饭就糊弄过去了?」

我爸不停摇头,「老总,你肯定搞错了是不是?那东西是我特地托人带回来送给您的,从来没拆过呀!」

「搞错个屁!我亲口尝的,什么味道,坏没坏,我能不知道?」

我爸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一味摇头辩解。

大老板看我爸不承认,气急败坏抡了他一拳,嘴角都渗出了血。

「是我……」

乌泱泱的堂屋里,奶奶弱弱开口,「是我把吃剩的烤鸭换成了鸡肉,可我以为那是送给你三大爷的,没想到会……害了您儿子……」

我爸当时愣了好久,绝望地大吼了一声,控诉奶奶,「妈,你到底想干什么?!看不得我好一点是吗?」

奶奶吓得像鹌鹑一样,缩着身子,枯瘦的身子轻轻颤抖。

三大爷一听这坏肉冲着他来的,当即恼火,指着奶奶骂了一通。

奶奶不甘示弱,推了三大爷一把,吵了起来。

早些年分地,奶奶家少量了一里地。

恰好分给三大爷家。

三大爷揣着明白装糊涂,拿着公家做事不会出错理由,心安理得把那里地归为自家地。

虽说再也没提过,但奶奶心里一直记恨这件事。

恰好这次瞅着机会,出出这十几年的怨气。

没想到,三大爷什么都不要,只要一条中华烟。

满当当的礼品悉数送给了大老板。

怨气没出,反倒招惹了新的是非。

大老板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谁把肉调换的。

他想要的是让他儿子生病住院的人付出代价。

「不赔钱,你们这个厂子就别想做下去!」

以他的势力影响,掀翻一家初具规模的工厂,简直易如反掌。

家具厂不是我爸一个人的,那是一群人的心血。

所以,赔钱。

大老板的儿子食物中毒,导致肠胃功能紊乱。

连续一周因为腹泻低烧,一直在医院挂水。

半个月后出院,人都瘦了一大圈。

期间的治疗费将近小十万。

大老板一开始起诉了我爸蓄意伤人,法院没有受理,进行了调解。

双方费尽口舌,大老板最终把赔偿金四十万降到了三十万。

三十万是倾尽家产,能凑出的所有。

再多可真的要不吃不喝了。

爷爷奶奶种了一辈子地,虽说节俭,存下的钱却不多。

当年,叔叔拿出一半筹备的结婚资金帮了我们家。

加上和爸爸同开工厂的朋友凑的钱,三十万筹了一周。

把钱送给大老板那天晚上,我爸的头发一夜间变得有些花白。

这么一大笔的支出,奶奶心痛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