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奎文区零工客栈为农民工开展木工技能培训。 受访者供图
清晨六点，在山东省潍坊市奎文区的零工客栈里，只要看到有人来，原本两排站立的农民工迅速围上来询问：“老板，找啥活？”
今年60岁的王双就是其中一员。他头戴毛线帽，穿着一身褪色军大衣，脚上的解放鞋已不知洗了多少遍。在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王双还特意在零工客栈内理了头发，剃光胡须，希望在找活时能多点运气。
“姑娘你知道临朐县不？我老家，中国铝业之都。我18岁离乡，跟着施工队走南闯北，给人家装铝合金窗。后来因为年纪大被辞退，只好回到山东。”说起自己的遭遇，王双皱着眉不服气地说，“老怎么了，干活还有经验呢！”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农民工总量29753万人，其中像王双这样超过60岁的大龄农民工超过1700万人。由于产业结构调整以及用工单位顾虑等多重因素影响，不少大龄农民工亟需找到就业新出路。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做好大龄农民工就业扶持。近日，记者走进山东潍坊市，看当地如何以零工客栈帮助大龄农民工精准就业。
三招齐出找活快
2022年，听说潍坊市奎文区将马路劳务市场改造成了全市首家零工客栈，集中招工，王双第一个前来报到。
“以前在马路牙子上挤着，环境又差又拥堵，易出安全事故。现在基本保证每月都有活干，用工安全有保障，服务也很暖心。”他说。
据悉，两年来潍坊市零工客栈年服务零工380万人次，找活成功率达到90%以上。
仅仅是将大家集中起来招工，就能让找工作变得容易吗？零工客栈的运行逻辑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是选址。据潍坊市公共就业和人才服务中心主任李明介绍，目前全市共建成零工客栈22处，在66个镇街、社区设服务点，选址以城市发展、交通便利、用工需求等为依据，既方便就近找活，也利于城市管理，这些地点也均已纳入百度、高德地图“一搜直达”。
下一步，当大龄农民工来到零工客栈后，该怎么找活干？
第一招是“引进来”。奎文区公共就业和人才服务中心主任马庆丰说：“部分农民工虽然年龄偏大，但身体健康，有就业意愿，我们从拓宽就业渠道入手，引入‘大家政’用工模式，即引导有资质的家政服务等公司提供稳定的就业岗位、适合的技能培训，以此建立劳务用工关系，深挖大龄就业‘富矿’。”
以奎文区零工客栈为例，今年已有5家建筑公司、3家物业公司和2家家政公司与其签订长期供岗协议。“我们为农民工提供包含意外伤害保障、就业岗位、技能培训、维护权益‘四种服务’，承诺打工收入比原来只高不低、有活天数比原来只多不少、不收取劳务人员任何费用、不出现劳资纠纷。”马庆丰说。
第二招是“码上见”。在零工客栈遇见程翠平时，她正在教工友上网找活。“用微信扫这个二维码，注册后点进服务，往下滑选择创业就业板块，这里的‘招聘岗位信息查询’就是咱要找的。”她摆弄着手机，对工友任金安说。
43岁的程翠平来自山东曹县，作为技术小工跟着施工队入场打扫卫生，偶尔也干保洁。来潍坊后人生地不熟，靠在零工客栈“捡漏”过活依旧朝不保夕。针对这种情况，工作人员帮助她加入爱山东潍坊人社服务平台，在上面可以精准找到适合的工作，月薪、工作时长一目了然。
“现在主家不愁去哪找人，工人也不用到处跑着找活。我们的小程序直接纳入全市就业平台，打通8个街道68个社区的信息通道，将岗位信息以及求职信息进行收集、对接、开发、提供、调剂、分配，一键推送。工人能根据自己的时间、技能、岗位情况，选择单时段、多技能、多岗位的工作内容。”零工客栈工作人员王立成说。
第三招是“找活去”。零工客栈工作人员“主动出击”，变身就业服务专员，走进社区、企业、工地，对接住建、商超、家政等主管部门分类建群，收集工程类、家政类用工信息，打包需求，定向推送，服务方式变被动为主动。
据了解，这种提供岗位方式从“零散式”到“集约式”的变化，帮助零工客栈日均增加就业岗位400余个，月均出工天数由20天增加到24天以上，人均月务工收入增加1000元以上。
一技傍身拓就业
在零工客栈求职的日子里，王双长了不少见识。他观察到，有些大龄农民工有一技在身，且越老技术越纯熟，雇主抢着要。比如在建筑施工中，大工技术水平和经验较高，日常工作时能及时排查技术故障、维修和保养设备，还能指导和辅助小工、带学徒，在潍坊月薪都快1万块了。王双说：“小工顶天也就六七千，还天天干体力活，身体吃不消，我也想学技术、涨工资。”
正是观察到农民工希望通过增长技能来提高收入的诉求，零工客栈里建起了培训中心。
在一块展示牌上，记者看到了当天的培训课程安排：上午是工伤事故预防，下午根据不同工种教授技艺。
下午两点，陆续有“学员”走进课堂，这节课的主题是关于“如何合理安装和规划排水管、给水管地漏”的家装水电工相关知识。50岁的孙朝为拿着笔记本细细记录要点，他说：“以前就是搅水泥，吃力赚得少不说，现在愈发难找活了，趁脑子还管用就学点水电工知识，让大工带着干以后也有门技术。”
同时，为满足多数小工需求，零工客栈细化拆分工作时间、职业技能、生产流程，开设木工、电焊工、升降机工、家政服务等课程，以储备、转化、进阶、示范四阶段培养农民工基本职业技能，精进技艺，成就“微领域”达人。
2022年11月起，零工客栈还开设“能工巧匠工作室”，让有技术的零工传授技能；开设“能工巧匠手工制作”淘宝店铺，打造儿童木马、风车等手工艺品销售增收；还依托“有潍工匠”项目开展“焊合工匠”等职业技能培训14.18万人次。
民工之家有温暖
“前年儿子结婚花了一大笔钱，孙子也出生了，哪都要钱。”说起零工客栈给自己生活带来的改变，王双笑称“温饱双收”。
“我是苦力小工，每天能拿250元，雇主包一顿饭，活多的时候能有7000元，除去100多元的房租，还能给儿子贴补点。”他说，零工客栈每逢节假日还会给大家发放米面粮油等补助，并分工种、分类别为大家定制反光马甲和工作服，因此，大家都很珍惜零工客栈这个找工平台。“这就是我家，吃喝拉撒都在这了。”
据了解，为加强灵活就业人员职业意外伤害保障，促进劳务用工关系和谐稳定，零工客栈还为农民工购买了职业意外险。“这个保险面向在零工客栈注册登记，用工前签订用工协议的劳动务工人员开放。”李明介绍，“保障资金由政府出资、社会募捐、用工方缴纳等多元筹措。资金注入公共账户，当年用不完的余额滚入下一年继续使用，账户按照人民币活期存款计息。”
王双告诉记者：“过去有些工地老板可能是因为怕风险，因此不敢雇佣大龄农民工。现在买了保险对双方都好，老板也会算账，以后也会更放心使用我们这些‘老年人’了。”
潍坊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局长刘太福表示，除了积极鼓励农民工在家乡就近就业，加强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工作，逐步引导他们向服务型产业转移，未来潍坊也会积极发展乡村特色产业，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对返乡创业项目进行“一对一”跟踪服务，为其提供创业贷款、技能培训等政策支持，吸引更多在外农民工投身家乡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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