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鲁迅文学奖得主李修文长篇新作《猛虎下山》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并于鼓楼西剧场举办了以“丛林人生,猛虎下山”为主题的新书发布会。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导演宁浩、演员廖凡、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作者李修文和评论家丛治辰出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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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现场

《猛虎下山》以1990年代末为背景,李修文回到历史和记忆的深处,打捞那些有名有姓的普通人,田野调查通过象征、变形的文学艺术手法转化成一部显影人性幽微的人间戏剧。

李修文自述,在写完一批中短篇小说和两部长篇小说之后,“我的写作和我能够感受到的经历,或者说我认识到的生活是完全脱节的。我没有办法写出一个日常生活当中可以碰到的有名有姓的人,我明明被他的生活所打动,我明明能够感受到他在那个年代里的浮沉,但是好像我们的美学或叙事总是不能清晰有力地呈现出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最近的几年间,李修文做过编剧、文学策划,也做过监制,这些经历给他带来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改变,“让我踏足了从前我的审美和想象没有抵达过的生活,认识了从来不可能去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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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下山》书影

《猛虎下山》这个故事的起源于李修文这些年间去过的许多工业废墟,炼钢厂、炼油厂、机械厂,“这些工厂全都荒废了,但是它们都曾希望能通过各种改造迎来拯救,事实上没有什么用,最终只能偃旗息鼓。而当年的那批工人,那些承受过痛苦的人们,变成了失踪者。当我有机会和他们在一起,听他们像白发宫女一样讲述着前朝旧事,我还是能够跟他们深深地共情,原来每个人都携带着一部自己的史诗。 ”

在《猛虎下山》中,来自山下炼钢厂的主人公与山中猛虎从相互较量到融为一体,以新的叙事视角,并融入话本传奇、戏曲等中国古典艺术元素。

李修文形容自己的创作是“身经”,在人间赶路,万物格我,我格万物,说的是人世间的种种遭遇塑造了我,塑造了自己的写作。他说:“要拿出力气来,结结实实地活下去,在活里写,在写里活,写什么人,就去眼见为实,写什么地,就去安营扎寨。”

在出版《滴泪痣》《捆绑上天堂》两部长篇小说之后,李修文遍历生活,以二十余年的“身经”,做编剧,做电影监制、文学策划,做作协主席,在大学执教,在路上与各种各样的人相遇,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语言和句子,出版多部散文集《致江东父老》《山河袈裟》《诗来见我》等。长篇小说是时间的艺术,李修文将众多“身经”写进这部小说。

宁浩与李修文是多年的艺术挚友,两人兴趣相投,爱好看树,常常会去全国各地找一棵树看一会儿。李修文说:“没有宁浩,就没有这部小说。”在《猛虎下山》有创作之意时,宁浩就鼓励李修文将它写出来,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年。直到宁浩说不能再拖了,二人去到贵州水城老三线的钢铁厂考察。眼见过去轰隆作响的车间,现在则是荒草丛生的废墟。工厂变成了废墟,守望着的人还在。那些生命的辛酸苦乐,流离迁徙,都借由工人们的讲述,再次进入李修文的血脉。那些过去的故事,不再是久远缥缈的尘烟,而是一次次命运的转折与回响。

“这种尊严感历经磨难,但只要他们开始回忆,它就非常明白无误地存在。”李修文谈道。活着就是为了讲述,尊严因为时间而愈显光辉。即使过去荒草丛生,依然能发现庄重的自我。

重回小说家之路,李修文感叹说,“我现在无时无刻不想写小说”。当二十世纪末的刘丰收开始上山,当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李修文站在贵州老三线的钢铁厂,他们追寻着内心的猛虎,个体与个体的遥遥相望,个体与时代的狭路相逢。

今天,我们的生活面临着种种挑战,生活、工作的不确定性随时在考验着我们,当大厂裁员潮发生,当面对现实生活的难题,绝地逢生、迎难而上还是束手就擒?这是《猛虎下山》中主人公刘丰收的人生关隘,也是每个人人生中都必须穿过的命运窄门。

“生命的热情循环往复,最终又归于竹篮打水,虽然我们常常画地为牢,可是每当面临一场场具体的战斗,我们所付出的心力,在其中所受的损耗,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构成了我们独特的存在,生命的可能性就在这样的处境中展开。”李修文谈道。

从《水浒传》中的“林冲夜奔”到《猛虎下山》中的“刘丰收上山”,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李修文创造出了一个我们精神、我们根本境遇中的原型,几乎是中国传统对于人,对于人的境遇,对于我们所面对、所遭遇、所不得不与之抗衡的命运之横逆的原型。”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说:“《猛虎下山》开启了李修文新的创作气象。《猛虎下山》是一次美学形式上的创新,更打开了对人物形象的全新认知。”

李修文在谈到对人物塑造时说:“今天我们的现代叙事认为当主人公受了欺负之后一定要反击,要展开一个人的报复,一个人的历险,但是在鲁迅的故事中你发现这样人物几乎不怎么反抗,他就是在被动的步步退让中、蒙混过关中,展开自己的应对方式,他不是那种英雄式的抗争。许许多多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人,很多人也可能是这样的人,而这种特质让我确信了我笔下所写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