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荣聪也觉得她与金家林的初见是美好的,然而有些相见从开始就注定了不幸的结局。
01 离奇失踪的丈夫
2015年3月7日,云南省元谋县公安局接到小罗岔村村民李荣聪的报案:
“警察同志,我的丈夫昨晚出门买烟,到现在还没回来。”
原本失踪未到24小时,又是成年人,警察不会投入特别多注意力,可接待李荣聪的正好是陈军华警官。
陈警官在几天前刚与李荣聪见过面。
事实上这已是她一周内第二次报案了,前几天因为她家猫狗被毒死,李荣聪也来过。
当陈警官得知李荣聪昨晚已经请村民帮忙找了一宿,仍然没有消息的时候,也觉得问题有些严重。
于是,他立即向领导反应情况,领导得知消息,派了几位警察前往小罗岔村了解情况。
遗憾的是,村民们并未提供任何有用信息。
对于罗桂平的突然失踪,他们也感到一头雾水,毕竟昨天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没办法,陈警官只好先安慰李荣聪,也许罗桂平遇到熟人或者临时有急事,来不及跟家里的打招呼。
李荣聪情绪十分激动,拿出手机给陈警官看,那是一条短信:“老罗,你跑哪去了。”
李荣聪昨天等不回丈夫急得不行,半夜还给他发短信询问,除此之外手机里还有几十条未接通的通讯记录,均是打给同一个号码的。
虽然情况很不明朗,但鉴于没有其他有效线索,警方只能采取撒网式搜索。
家属、警察、村民全体参与,公安局还派出了警犬。
田坝、水井、池塘、河沟,小罗岔村前后找了个遍,甚至附近村庄也都找了,但没有一点罗桂平的踪迹。
正在案件毫无进展的时候,李荣聪第三次迈进了县公安局的大门。
她又带来了新线索。
有人告诉她在世辉村桥头发现了她家的摩托车,而罗桂平当日出门正是骑着这辆新买的摩托车。
这次李荣聪更加坚定地相信丈夫被人害了,或者是遭遇了车祸。
陈警官一边跟李荣聪了解情况,一边迅速跟上级沟通,并跟随技术中队赶往现场勘验。
当他们到达现场时,那辆崭新的摩托车正安静的停在世辉村桥下干涸的河道里,在荒草和树木掩映下摩托车极不容易被发现。
经过技术中队的勘验发现:车身没有任何擦痕和撞击痕迹,路面没有刹车痕,桥栏也没有碰撞点和剐蹭痕迹。
这并不是一个车祸现场,罗桂平也没有遭遇车祸。
即使是单方面车祸,桥栏杆也不会一点碰撞痕迹都没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台摩托车是好好的停在拱桥下的河道里。
如果是行驶中掉落,那必然会有一段滑行的距离,它不会落在距离拱桥这么近的地方,就好像被人垂直吊下来一样。
现场勘验表明,这是一个伪造的车祸现场。
可这令在场警官有些迷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罗桂平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是生是死?
种种不符合常理的表现让几位警官始终有一种违和感。
他们将案件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发现一个奇异之处,案件的每一个截点都是李荣聪在引导下一步发展。
第一次报案猫狗被毒死,第二次报案丈夫失踪。
如果说前两次还算符合常理,那么第三次发现摩托车就有些难以理解。
摩托车所在的位置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特地找很难发现,李荣聪说是别人告诉她的,但具体是谁告诉她的,她又说不清楚。
不仅如此,自从发现摩托车,李荣聪便一直坚持罗桂平已经被害,不是被寻仇就是车祸。
可是,当民警问起罗桂平与谁有仇时,她又说不出来。这是一个做妻子该有的态度吗?
02 神秘出现的男子
陈警官越想越觉得李荣聪的行为有些反常,而他与队长文定亮沟通后发现两人的看法竟然不谋而合。
罗桂平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他们决定将侦查重点转移到李荣聪身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警官跟同事以罗桂平的案子为借口对李荣聪进行了家访。
进入李荣聪的家,他们就感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这个院子太干净了,没有农具杂物不说,连地面墙角都一尘不染。
通过观察,警官们判断这间院子应该是近几日刚刚收拾过。
这就很奇怪了,丈夫失踪,生死不明,妻子还有心情大扫除吗?
对于警官的走访,李荣聪似乎也敏感的发觉了什么。
这次见到警察,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像前几次殷勤和期待,而是生气的表示:
“我能提供的线索已经都说了,你们不去找老罗,找我干吗?”
李荣聪态度上的转变反而令警官们十分欣喜,也许案件很快就要有新的突破了。
可还没等他们展开下一步行动,一位村民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发现罗桂平摩托车前一天晚上,他看到一辆三轮车运了一具尸体出村!血流了一路!
警察们感到非常崩溃,老乡你为什么不早说?
事不宜迟,陈警官赶紧通知技术队前来勘验现场。
当技术队火急火燎赶到村民看到运尸体三轮车的小路上,果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串串干涸的已经变色的血迹。
技术员拿出专业试剂采取了地上的血渍,经过化验发现那并不是人血。
一场乌龙,虽然白忙活半天,但警官们仍然对提供线索的老乡表示感谢,并鼓励他们有什么发现一定要积极上报。
令陈警官没想到的是一句寻常叮嘱,竟然炸出了一个重要线索。
另一个村民向警察反应:前几天看到一辆摩托车停在河边,有一个男地从那边到李荣聪家里去了。
李荣聪家在村尾,她家再往前不远就有一条小河,因此即使不经过村子,沿着河道走也可以到达李荣聪家。
警官得到这个消息赶忙问村民是否认识这个人,村民迟疑地说好像是前边村子的金家林,但因为距离较远,他并不能确定。
不管是不是金家林,几位警官都觉得有必要走一趟。
当他们到达金家林家时,他的妻子却告诉警察金家林带孩子到贵州看病去了,时间正是罗桂平失踪后的第二天!
这个消息令几位警官既兴奋又担心。
让他们高兴的是凭借多年办案经验判断,金家林十有八九就是这件案子破案的关键。
可这个人显然已有准备,否则他们的孩子已经残疾十多年了,怎么会这么巧这时候才急着看病。
陈警官又问金家林的妻子是否认识李荣聪这个人,对方表示并不知道。
发现没有什么新的收获,警察从金家撤走,但文队长临走前走访了周围邻居和村民,请他们关注金家动向。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罗桂平失踪的第十天,有村民报告金家林回来了。
机不可失,警察迅速布控将金家包了个严严实实,但金家林的妻子却说她丈夫不在家,没有回来。
经过搜查,警察在金家见到了本该跟父亲一起去贵州治病的孩子,孩子说爸爸在家。
与此同时,另一队警察在囤放柴禾的草房里将金家林抓获。
令人意外的是,金家林见到警察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其实早就想自首了。”
金家林与罗桂平的失踪果然有直接关系,确切地说金家林与罗桂平的死有直接关系。据他交代罗桂平已经于10日前死亡。
03 两份证词
这件事其实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大约在四年前,金家林在网上认识了李荣聪,他们很谈得来,渐渐熟悉后,李荣聪经常跟金家林吐苦水,抱怨老公罗桂平。
李荣聪与罗桂平是二婚夫妻,罗桂平比她大了十多岁。
两人其实很不般配,他们结婚时李荣聪才三十出头,而罗桂平已过不惑之年。
他们无论从想法上还是生活态度上都很难达成一致。
李荣聪爱玩,罗桂平则是比较老实守旧的人,虽然夫妻感情尚且过得去,但李荣聪总觉得生活中差点什么。
认识金家林让李荣聪很惊喜,不久两人就走到了一起,还相约去县城打过一段时间工。
回村以后他们也没断了来往,李荣聪经常约金家林见面,每次都跟他要一些钱,后来干脆把金家林的银行卡扣在手里不给了。
俩人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时候,李荣聪曾多次提出他们都分别离婚,两人正式在一起。
然而,金家林并不想因此破坏家庭,也没打算跟李荣聪天长地久。
李荣聪经常跟他要钱后,他其实已经多次提出分手,但都被李荣聪拒绝,还扬言如果分手就到金家林的村子,闹得人尽皆知。
金家林说每到这个时候,李荣聪一边放狠话,一边又哭的可怜,他总是下不了决心分手,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前几天他需要用钱,就从李荣聪那里取回了银行卡。
3月6日晚上他想将卡给李荣聪送去,他知道晚饭后李荣聪和罗桂平有跳广场舞的习惯,过去之前还给李荣聪发短信说将银行卡放在她家窗台上。
巧的是这天李荣聪和罗桂平比平时回家要早,更巧的是,李荣聪没看见金家林给她发的短信。
所以金家林跳墙进到院子里,直奔李荣聪的房间时,正好跟罗桂平碰了个对头。
这架势任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罗桂平抄起一边立着的木棍就向金家林抡过去。
金家林转身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罗桂平一棍子打倒在地,头上身上接连挨了几下。
他一边挣扎想爬起来逃走,一边听房内李荣聪问:
“老罗,怎么了?”
听此,罗桂平愤怒的吼道:“烂女人,我收拾了他再去收拾你!”
就在金家林被打得找不到北时,他突然感到罗桂平殴打他的动作停了,赶紧爬起来一看,身后的情形让他惊呆了。
李荣聪手提一根棒子喘着粗气,地上躺着被打倒的罗桂平。
金家林连滚带爬站起来就要逃跑,被李荣聪恶狠狠的叫住,“你要是敢跑,我就说是你杀了他!”
此时的罗桂平并没有死,金家林刚要说话,就见李荣聪抡起棒子照着罗桂平头部砸去,连续几下罗桂平就再也不动了。
金家林吓得瘫倒在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荣聪喘了口气,指挥金家林将罗桂平的尸体丢到金沙江里。
金家林吓得够呛,提议要不还是自首的吧,被李荣聪严厉的呵斥住。她说:“如果你敢自首,我饶不了你全家。”
无奈之下,金家林只好跟李荣聪一起行动,但因为害怕,金家林并没有听李荣聪的,将尸体投到金沙江,而是丢在距离他们不太远的新华水库。
警察带着特地从昆明特警队借来的潜水员,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在金家林交代的抛尸地点捞出了被害人罗桂平的尸体。
案件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但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李荣聪处,警官们得到了一份完全不同的供词。
最初李荣聪坚决不承认认识金家林,在强大的证据面前她无法抵赖,只好对婚外情供认不讳,但对于主谋杀害丈夫罗桂平,她是抵死不认的。
两人的前半部分供词大同小异,但在具体实施杀人过程的叙述上完全南辕北辙。
李荣聪供述是金家林与罗桂平互殴时将他杀死的,他还威胁她不许说出去,否则两个一起完蛋。
金家林经常趁罗桂平外出干活到她家来。
前段时间他们家新养了条狗,金家林一来那狗就叫,他一怒之下干脆将狗毒死,还说不如将罗桂平一起毒死算了。是李荣聪说毒死会被警察发现的,金家林才作罢。
罗桂平被打死后,为了逃避责任,他们决定隐瞒事实真相。
由金家林抛尸,而李荣聪善后,将现场打扫干净,并打电话发短信,发动邻居亲属寻找,做出罗桂平失踪的假象。
虽然两方各执一词,看起来都天衣无缝,但在警方陆续发现的证据面前所有谎言都无所遁形。
经过严密而科学的刑侦手段的论证,警方认为金家林应为杀害罗桂平负主要责任,李荣聪为协同犯罪。
最终,金家林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李荣聪包庇罪,判有期徒刑三年。
一桩扑朔迷离的命案就此水落石出。
总结
法律给了无辜枉死的罗桂平一个公道,杀人偿命,罪犯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死者瞑目,但终究人死不能复生,罗桂平的一双儿女则面临着无父无母的现实。
反观另一个家庭更加凄惨,金家林的孩子身患残疾,妈妈照顾孩子几乎不能外出工作,全靠金家林支撑。
顶梁柱塌了,此后这对母子的生活可想而知的艰难。
一时欲望难平,李荣聪和金家林亲手造就了他们两个家庭的悲剧。
可笑的是案件结束后,记者曾问过李荣聪一个问题:“是真的爱金家林吗?为了他不惜牺牲丈夫的生命?”
李荣聪没有犹豫地说:“不是爱,只是激情。”
在李荣聪的心中也许她谁都不爱,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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