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8日,广东省东莞市的一家普通杂货店里,民警对二楼展开全面搜查。
“这有一箱钱,估摸有好几十万!”
“快打开那个保险柜,应该塞满了钱。”
杂货铺二楼的东西林林总总,有零食米面,也有酒水饮料,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平平无奇的纸箱与收纳袋。
民警随意打开一个蛇皮袋,映入眼帘的便是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大钞,每十沓用一个橡皮筋拴住,总计40万人民币。
柜子、抽屉、墙角等但凡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几乎都被塞满了现金。如若不清楚内幕,恐怕会以为这家人富得流油,视金钱如粪土,穷得只剩下钱了。
最终,警方搜刮出近三百万现金,令人大跌眼镜。
按理说,很少人会将巨额现金放于家中。即便藏在家中,又何故招来警察的搜查?这家人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奇怪的杂货店
杂货店的女老板姓袁,已过花甲之年。家中有一子,名叫林某,29岁,是个无业游民。
袁女士的杂货店规模不大,卖的也是普普通通的食品与生活用品,全年收入不过几万元,怎会藏有如此巨额的现金?
面对警方的搜查,袁女士的脸颊、额头布满汗水,双手发抖,刻意回避民警的眼神,视线飘忽不定,倚靠在门口不愿离去。
眼看着警方将一沓沓人民币从箱子里倒出,袁女士更是心慌得厉害,拼命为这些钱找理由,有说亲戚给的,有说拆迁发的,意图阻止警方继续搜查。
不过,警方并未理会,而是继续翻箱倒柜找钱。袁女士像是害怕什么秘密被揭开,当即跳了出来,大声道:“就算你们是警察,也没权力到别人家乱搜!”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如果没问题,自然会还你清白和公道。”警方亮出搜查证,严肃地说。
眼瞧阻拦不了,袁女士重重垂下了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警方又突查了林某的住处,只见林某神色慌张,一举一动皆透露出心里有鬼。
在二楼,警方发现了一个暗藏在柜子中的保险箱,并让林某尽快打开。
可林某全程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竟说道:“我没有钥匙,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
民警一时无语,反问道:“这保险箱是你的,怎么会没钥匙?”
林某再次沉默,既不回答也不配合。无奈之下,警方只好请开锁公司,终于将保险柜强力打开。
开锁的那一刹那,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柜子里被钱币塞得满满当当,有人民币,也有港币,全是现金。
民警一点一点将柜中的纸币转移出来,竟铺满了半个房间,共计四百多万。
林某
袁女士与林某母子二人加起来所藏的钱可达七百万。经调查,两人近期并无房产拆迁,也无遗产继承,而他们的能力更不足以获得如此高昂的收入,很显然这笔钱大概率是不义之财。
其实,除了袁女士母子外,警方于同一天在其他几户人家中,也发现了类似的奇怪现象。
高达上亿的银行流水
6月28日,广东东莞某小区内,一位同样姓袁的35岁孕妇坐在沙发上哇哇直叫,怒斥民警欺负她。
当时,只有袁某一人在家。据悉,她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由于体型微胖,格外显怀。
一见到警方乌泱泱闯进屋内,袁某吓傻了眼,随后灵机一动,抱着肚子威胁警方,拒绝配合。
袁某
“我现在肚子好痛,我可怀着孩子,出问题了,你们能负责吗?”
“你先配合,等会我们带你去医院检查。”民警耐心劝说。
当日,东莞气温高达33度,袁某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她一边撑着肚子,一边无理取闹,打算用撒泼打滚来阻止警方的调查。
可警方也不是吃素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知袁某必须搜查,并承诺只要出了问题,他们会负责到底。
袁某见警方语气坚定,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无力阻止,便放弃抵抗,瘫在沙发上,随便警方怎么翻动。
最后,警方在袁某家中搜查到八部手机以及九张银行卡。除此之外,袁家的衣柜与行李箱也塞满大量纸币,大约有四十万。
警方随手拿起一沓现金,问:“这个港币是谁的?”
袁某一问三不知,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道:“都放好久了,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按照正常思维,有谁会不知道家中的钱从何而来?很显然,这笔钱的来源一定有问题。
对比两户袁姓人家,从抓捕现场来看,疑窦重重。袁女士年过六旬,靠经营杂货铺为生;袁某身怀有孕,没有工作,在家中等待生产。
不论从收入条件还是居住环境来看,都十分普通,甚至达不到中等水平。可两人的家中为何藏有那么多现金?警方又为何特意找上两人?
追根溯源,还得从半年前警方的一起调查行动说起。
2016年初,东莞市公安局民警在进行数据调查时,发现一名钟姓男子的银行账户有问题,每笔流水都大得惊人,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且存取特别频繁,特别像某个公司的财务账户。
钟某的账户流水
一天之内,钟某的账户流水可达几百万,这一异常现象很快引发了警方注意。更令人吃惊的是,经调查,钟某并非某公司的老板或是财务总监,而是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
那么,钟某账上的巨款究竟从何而来?他的钱又转到哪里去了呢?
当下,警方怀疑,钟某一定是在从事“洗钱”等非法活动。为了搞清事实真相,警方决定跟踪钟某。
然而,钟某为人格外敏感警惕,时时刻刻都处于防备状态,且反侦察意识很强,给办案造成了极大的难度。不过,也正因为钟某的反常行为,才更加加深了警方的怀疑。
追踪钟某的过程中,警方也吃了好几次瘪。例如,钟某的车速时快时慢,经常兜圈子和绕路。途径红绿灯路口时,钟某故意等绿灯转变为黄灯的那一刹那,加速通过马路,将警方远远甩在身后,从而逃脱。
警惕的犯罪团伙
在警方全力追踪钟某的同时,负责网络刑侦的专家找到了钟某每天转账的收款人,即开头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林某。
随后,警方对林某的账户展开调查。谁成想,林某的账户流水更加惊人。
“林某名下的其中一个账户,在半年之内的交易量达到了4个亿!”警方震撼地说。
起初,警方原以为林某或许是比较低调的隐形富豪。但进一步深入调查后,才得知林某与钟某半斤八两,他没有正经工作,只是与母亲一起经营了一家杂货店。
说得好听的,林某算得上是一个小老板;说得难听的,他就是个依靠母亲的啃老族。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即便杂货店的生意再火爆,日流水也不过上万,怎会达到一年四个亿的夸张程度?
因此,警方怀疑林某是钟某的同伙,两人正在一起从事非法行动。
紧接着,警方又顺藤摸瓜,找到了林某与钟某两人共同的交易伙伴——刘某。相比于钟、林两人,此人的银行账户流水更加吓人,日转账金额可达上千万。
除此之外,刘某的身份也很特殊。他是前面35岁孕妇袁某的前夫。
警方猜测,刘某应该是钟某等人的上线。因而,只要抓捕刘某,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经查询,警方找到了刘某的住址。紧接着,他们身穿便衣,顺着信息来到刘某小区。
不想,刘某的反侦察意识更强,竟然在家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全天监控楼道的来往人群。
便衣警察瞄到那忽闪的红点,迅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不敢在现场继续蹲守,就怕刘某发现异常,更换住处。
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决定暗地追踪刘某。谁料,刘某的行为举止比钟某等人更为小心谨慎,走路经常东张西望,警惕着一切风吹草动。
每天,刘某都会背着一个鼓鼓的黑色挎包出门,可回来时却两手空空。那么,包里装的是什么?刘某究竟去哪了,去见什么人呢?
经过多天摸排,警方发现,刘某总是开车出门,且都是开开停停,时刻警惕是否有人跟踪他。为防前功尽弃,警方只能远远跟车,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发现了一次完整的交易现场。
“两辆车碰头后,刘某迅速提包下车,将包交给客户,然后客户递给他一张港币支票。两人的交易过程十分迅速,不到十秒钟,没说一句话。”警方说。
如此一来,警方更加肯定,刘某的背包中应当装满了现金。此外,警方还发现,刘某银行的每一笔流水的留存时间都十分短暂,绝大多数只停留了几秒钟,而转出地皆为香港。
通过串联三人的信息,警方合理推测,钟某、刘某、林某三人正在经营非法买卖外汇的地下钱庄。
隐蔽的地下钱庄
地下钱庄是一种不受金融体系监管的非法组织,是不法分子为了获利,私自从事外汇买卖、跨境汇款的违法犯罪行为。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地下钱庄便“风靡”全国。不法金融组织凭借高息来吸引民间游资,从而通过放贷来获取高昂利润。
广东毗邻香港,两地人交往频繁。不论是广东人去香港,还是香港人来内陆,都要到银行兑换币种,否则就是非法的外汇买卖。
不过,兑换币种往往需要一周至十天的时间,对于急需用钱的人来说,兑换时间相当漫长。因此,不少非法分子便紧抓漏洞,开设地下钱庄,从事违法犯罪的外汇买卖。
由于币种之间汇率差各不相同,不法分子便是通过汇率差来赚取高额利润。不出意外,刘某、钟某等人便是地下钱庄的参与者。
不过,这几人大都没有正经工作,哪来的钱开设地下钱庄呢?
随着案件的进一步调查,警方发现,参与非法外汇买卖的远不止刘某等人,还包括他们的家人亲戚,人数可达二十多人。获取大量证据后,警方正式开始收网。
6月28日,广东省侦查人员展开“飓风2016”行动,主要打击地下钱庄、洗钱犯罪的非法活动。
专案组分头行动,在东莞市的南城、万江、石排等地统一实施抓捕行动。最终,警方共捣毁十多个地下钱庄,将以刘某为首的全部犯罪分子缉拿归案。
经统计,这个犯罪团伙的涉案金额竟达到了160多亿人民币。由此可见,刘某所经营的地下钱庄已经开设了很长时间。
那么,刘某又是如何走上这条违法犯罪之路的呢?
落网后,刘某交代了自己十年来的犯罪经过。2006年,刘某是个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喜欢混迹各种娱乐场所,可口袋空空,成天琢磨着如何赚钱。
一日,一个朋友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我有一些港币,你帮我兑换人民币,我给你一些小费。”
起初,刘某只是抱着帮助朋友的心态,按照当天汇率,兑换了币种,得到了一点小费。可随着兑换金额的增加,跑腿费的数额也随之增大,刘某不知不觉沉溺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随后,刘某开始混迹赌场,为赌徒提供换钱业务。不过,随着兑换金额的增大,刘某手头的资金根本不够用。于是,他便拉拢钟某、林某等人开设了地下钱庄,几人又分别拉来自己的亲戚朋友,壮大了组织的队伍。
其实,经营杂货店的袁女士也是该组织中的一员。她负责线下的现金交易,儿子林某负责线上操控,两人合力完成了高达上亿元的外汇买卖。
当警方问其为何要加入非法组织时,袁女士懊悔地说:“换换钱随随便便几万元就到手了,钱来的容易,但开店一年到头都赚不了几万,还累。”
正因为这种投机取巧的想法,袁女士年过六旬,也避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袁女士
2016年,公安机关的“飓风6号”行动共查处的涉案金额高达2300亿,狠狠地打击了地下钱庄组织的命脉。
投机取巧不可行,脚踏实地是真理。千万不要为了敛财而去挑战法律,非法获得的不义之财终究会从手边再次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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