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敌军攻到北狄都城时,我被推上了城墙。
沈言知紧盯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两军陷入僵局。
我的口舌被堵住,耳畔是皇兄张狂的狞笑。
所有人都知道沈言知不会伤我,可最后,我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一箭穿心,一尸两命。
城破后,宫人呈上我寝宫里的虎头鞋,他疯了。
1.
沈言知不是好人,我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
他是南怀送来的质子,从一进宫就不被大家放在眼中。
刚来北狄时,下人苛待他,将他丢进最肮脏下等的草圈里。
不给饭食,不给衣物。
北狄的冬天冷得彻骨,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咬破了兔子的脖子,贪婪的汲着鲜血,将皮剥下来一张一张的拼在一起御寒。
那是我的兔子。
我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兔子,就看到了他钻进兔笼里,眼都不眨的做完了一切。
我吓得呆坐在地上,声响惊动了笼里的沈言知,他转过头,目光凶狠的看向我,甚至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牙齿。
我吓得浑身发抖,「我,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别杀我。」
说话间,他推开笼门爬了出来,绕到我身侧嗅了嗅,满目戒备的看着我。
僵持了许久,我屁股都坐麻了,他意识到我没有恶意,终于收起了凶相坐到我旁边,断断续续的说,「你,是,谁?」
沈言知从出生就被送往北狄,宫里没有人照顾他,将他仍在最下等的圈笼旁任他自生自灭。
他靠着一些心地善良的老嬷嬷的施舍,也算平安长大,只是没人教养,他已经十岁了,还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仰起脸,一脸天真的回答:「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容曼公主。」
一听说我是公主,他又露出了尖利的牙。
「公主!公主你在哪啊公主?」
远处传来宫女找我的声音,他像听到什么魔咒一般赶紧跑远了。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是谁。
宫女找到我的时候,后怕的说:「还好公主没事,听说这附近有个怪物,公主要是被吓到了,皇后一定会杀了奴婢的。」
怪物?
我突然想到刚刚那个衣着破烂的人,小心翼翼的问:「这里真的有怪物吗?」
「其实也不是怪物,那人是南怀的皇子,只可惜运气不好,被送到我们北狄当质子了。」
质子我知道,北狄也有被送去了其他国家的皇子,他们说,这就叫质子。
2.
第二次见沈言知,是在别苑的演武场上。
世家公子们用狗链拴住他的脖子,将他牵到了演武场中央,比试谁能一箭射到他身上。
我跟着皇兄路过那里,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沈言知,出于不忍,我拉住了皇兄的袖子,「皇兄,我们能帮帮他吗?」
我想到了我的竹已哥哥。
竹已哥哥是徐美人的儿子,兵强如北狄,为了交易还是会将皇子送去他国为质。
徐美人怀孕时得罪过高贵妃,偏偏那时,父皇最宠她,不但没有处罚她,还训斥了高贵妃。
前些日子,为了和西延达成协议,朝中提出以皇子为质,表明北狄合作的诚意。
高丞相权倾朝野,得了女儿的信后,联合众多大臣将竹已哥哥推了出去。
和傲慢无礼的徐美人不同,竹已哥哥是皇宫中最谦卑知礼的皇子,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那样一个骄纵跋扈的母妃,怎么会教出一个如此好的儿子。
竹已哥哥对我极好,可他还是被送走了。
看到沈言知,我突然在想,竹已哥哥在西延,会不会也被这样欺负?
太子皇兄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见我不忍,他出声阻止了这场游戏。
负责看管沈言知的内侍将人牵到我面前,谄媚的向我介绍他,「公主殿下,这狗奴才今儿个走了大运,竟能得到公主的青眼。」
说着就拿出皮鞭往他身上抽,一边抽一边大声叫嚷着,「公主救了你,还不叫两声谢谢公主。」
凌乱的发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我只听到他低低的叫了两声,周围的所有人都笑了,那个内侍还弓着腰向我邀功,「不知公主可满意?」
3.
不知为何,我心里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红着眼眶跑去了母后的寝宫。
众人以为我是不满沈言知的行为,竟将他和猎犬一起关到了狗笼里。
我央求母后救救他,那时,沈言知还没有名字,宫里人只唤他南奴。
我跪在母后榻边,泪眼婆娑,「母后,求你救救南奴,同是质子,一想到竹已哥哥在西延也会被如此欺辱,儿臣难受,母后,求你,救救他吧。」
母后也很喜欢竹已哥哥,当初也曾跪求过父皇不要送他去西延,耐不过高相施压,最后还是没能改变一切。
母后拉起我,端详良久,终于答允去求父皇恩典。
父皇将南奴交给母后处置,母后来问我想怎么做,我想都没想,开口就说将他留在我身边。
皇宫里恶人太多了,母后是一国之后,她顾不过来。
只有放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拿着母后的懿旨,我去找了负责看管南奴的太监,刚一到,就看到那太监翘着腿正吃着鸡腿,脏得看不出人样的南奴跪在一旁,吃着狗盆里看不出是何物的东西。
我怒得踢翻了那个盆,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的时候定在原地,懵懂无知的双眼里闪烁着求救的光芒。
他不会说救命,也不敢说。
我命人惩处了那个老太监,弯身扶起南奴,将他凌乱的头发拂向一旁,露出了那张沾满脏污的小脸。
「你别怕,母后说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宫女给他收拾干净的时候,我差点没有认出他。
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白皙的脸庞泛着稚气。
「你现在已经不是杂舍里的下人了,你以后跟着我,可不能再叫南奴了。」
他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叫,什,么?」
我才想起来,他自小就被送到北狄,没人给他取过名字,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有名字。
我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一个名字。
「南怀皇室姓沈,你到现在都还不会利落的说话,要不,就叫言知吧?」
言行有状,知礼守节。
4.
自那以后,沈言知就跟在我身边.
太子哥哥是储君,有当世大儒和北狄最好的武将师傅入宫给他授课。
我缠着太子哥哥,央求太傅给他授课时也带上沈言知。
太子哥哥摸了摸我的头顶,再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他,沉思片刻后就答应了。
「他若是有一技之长傍身,日后也可好好照拂我们曼曼了。」
我红着脸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沈言知,不自在的说:「皇兄说什么呢,曼曼听不懂。」
沈言知以太子伴读的身份,跟着太子哥哥一起识文练武,他极聪明,太傅教授的课业,他不仅一学就会,还能从旁举证,引得夫子连连夸赞。
皇兄说,若是他想,来日这东南西北四国,皆可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每当这时,沈言知都会沉沉的看向我,坚定的说:「言知志不在天下,能伴公主身侧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我在一旁悄悄的红了脸,不敢抬头。
十七岁这一年,满宫都知道我和沈言知互相喜欢,连母后都说,待来日为他向南怀请封,召他入我北狄为婿。
入赘这样的事,对于生性鲁莽的北狄人来说,是极不光彩的,我生怕沈言知会因此生气,觉得我看轻他。
可他只是轻轻的拉住我的手,轻启唇角,「能伴公主身侧已是万幸,岂有不光彩之说?」
我正要开口,容舒突然从御花园拐角处摔出来,正好倒在沈言知脚边,她伸直了优美的脖颈,眉头紧蹙,握着脚踝处开始落泪。
「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和言知哥哥的。」
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我见犹怜。
5.
我很清楚容舒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自利,毫无怜悯之心。
幼时沈言知还在杂舍,她时不时会去那里找乐子,让人将他牵出来骑乘,或当作活靶子射箭玩耍,只要她想,什么都敢做。
起初我搭救沈言知时,她每每见我都要出言嘲讽。
「皇妹,莫不是这天下好男儿都死光了,你竟对这样一个污糟不堪的下贱奴隶上了心。」
「皇妹吃着皇宫里的珍馐美味,骨子里怎么都是那肮脏下作的习性。」
诸如此类的奚落之言,我不知听了多少。
我不喜与人争辩,次次都是绕过她走得远远的。
去岁秋狩,父皇遇刺,沈言知扮作小厮跟在太子哥哥身边,危急时刻为父皇挡下了致命的箭矢,以一己之力救下父皇。
那个曾经生活在北狄杂舍里的幼童,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父皇连连赞他有勇有谋,身上有北狄英雄的气息。
行宫宴上,容舒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沈言知,自此,一颗芳心遗落在他身上,时不时都会找机会找找存在感。
我拉过沈言知,挡在他身前,冷眼看着地上惺惺作态的容舒。
「御花园四处空旷,路间不见一粒沙石,皇姐是怎么练的,竟能做到平地摔跤,还摔得那么远,有那么好的技艺,下次摔跤比赛,我定告诉父皇,让皇姐有地方一展拳脚。」
沈言知笑出声,容舒脸红到了脖子深处,无地自容的拉起侍女逃出了御花园。
我转过头,佯装生气,「笑什么笑!自己惹的风流债,还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沈言知勾开我颊边的一缕发丝,嘴角微勾:「醋了?」
我打开他的手,背过身不回答。
他从身后拥住我,嗓音低哑,「我只知北狄的容曼公主,其余公主一概不知,我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公主怎能如此冤枉我。」
他勾过我的脸,吻了上来,许久后才不舍的放开,看着我喘不上气的样子,轻轻低笑:「公主现在信了么?」
我看着他这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拍掉他的手。
6.
北狄民风彪悍,只要两情相悦,可以无媒私定终生。
即便不是两情相悦,只要女子能有把握拿下对方的,也可以自己下手。
容舒就这样做了。
在太子哥哥的冠礼上,她趁机给沈言知下药,想以此胁迫沈言知娶她。
那天夜色太黑,沈言知突然闯入我的宫内,衣衫不整,满面潮红。
我讶异的看向他,余光看到衣衫领口处的口脂,我的心像被刀尖戳中一般,蓦的生疼。
沈言知看着我逐渐泛红的眼圈,眼中浮现情潮,扣住我的后脑重重的凑了上来,模糊的解释:「容舒给我下了药,不过我没让她得逞。」
说着一把将我扣入怀中,呼吸沉重。
得知他没有顺从容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肌肤在我的手下更热了,他眼眸黑沉,眼睫在烛火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我认真的看着他:「沈言知,我可以帮你。」
他愣住了,像是忘了呼吸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
怕他不信,我又再次强调:「真的,我帮你。北狄不讲究那么多礼数,大皇姐在我这个年岁,面首都塞满公主府了,我可以的。」
不知是哪个字说错了,他突然惩罚性的在我唇角咬了一口,随后恶狠狠的道:「你可以什么?公主难道也想养面首吗?」
我这才知道他会错意了,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是说……」
话音未落,他紧紧的拥住我,「我知道,可我想娶公主,明媒正娶。」
我嬉笑着拉住他的手,往前凑近:「我知道,不冲突。」
帐幔落地,遮住了一室旖旎。
第二日碰到容舒时,她用纱巾覆住了面,隔着面纱我都能感受到她恶毒的眼神。
看到站在我身侧的沈言知时,她的眼神恨不得淬出毒药,她死死的瞪着我道:「还以为妹妹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我反唇相讥,「怎么,皇姐阅人无数,这是栽跟头了?」
她拂袖走远,我歪过头看向沈言知,一时间有点好奇他对容舒做了什么。
沈言知笑了笑,没回答。
父皇的万寿宴快到了,我想着在万寿宴上求父皇为我和沈言知赐婚,这样张扬的人,放在外面我总是不放心的,还是得绑在身边才安心。
可我没想到,还没等到万寿宴,太子哥哥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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