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岁的丁元,是浙江省温州市永嘉县岩头镇的农民,一家人老实巴交半辈子,从没得罪过任何人,膝下儿女也已长大成人,个个聪明懂事,街坊邻里十分喜爱。丈夫金阿朗去世后,丁元勤俭持家,日子过得比较殷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2年12月25日上午,才7个月大的孙女金子突然间口吐白沫、呕吐、脸色乌青,并且抽筋起来,家中一班人手忙脚乱把金子急送医院抢救,后又辗转送往温州某大医院诊治,经医师全力抢救,总算捡回一条性命。但她的血液中仍残留着鼠药成分,主治医生说:“经全力抢救,婴儿已无生命危险,脑子损伤到什么程度,就说不准了,这将影响到她今后的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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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元清楚记得,那天早上,准确时间是8点钟,家住永嘉县岩头镇上村的她,像往常一样,在婴儿车旁喂面给金子吃。这时,住不远处的亲戚李欣来到她家,要取回晒在她家的裤子。丁元叫李欣照顾一下孩子,自己上楼为李取裤子。丁元刚走到阳台,便听金子大声啼哭,赶紧下楼抱起金子,同时把裤子交给李欣。一切都显得十分平常,如说不同,仅在于这时李欣脸色忽地变了一下,神色也有点不对,手忙脚乱地。

当李欣坐三轮车匆匆离开丁家后,只一会儿功夫,金子出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现象……

第二天,李欣等三人去温州医院看望金子,李欣独出心裁地提议抽血化验,以便以症下药。而且说什么“一定会是老鼠药中毒”,“乐清这样的事(指老鼠药中毒)发生很多”等等,还叮嘱其家属不用报案,语言十分反常。

在温州市区贩卖蔬菜的金子父母急急赶到岩头后,看着可爱的孩子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心中直犯疑,金子干嘛会突然口吐白沫呢?搞不懂。而医院对金子抽血化验结果为“鼠药”中毒。这下,金子的母亲小刘终于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决定向警方报案。

小刘当然不会想到,正是自己这一报案,为系列投毒案的侦破提供了至为关键的线索。

此事传到永嘉公安局刑侦大队,侦查员们又联想起7个多月前的一天上午,丁元的丈夫金阿朗吃了李欣给的一个梨子,后带着女婿周彪及外孙上山摘枇杷,突然间口吐白沫,翻倒在阴沟里,随他一起上山的女婿见状急忙高喊“快来人,救命!”在附近山上劳作的金正安和金正华听到后,赶紧跑过来将金阿朗搀扶下山,送到医院抢救。

抢救进行了10多天,眼看着金阿朗伤情稳定,准备第二天出院时,不料形势急转直下,金阿朗突然不省人事,不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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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医院在金阿朗的血液中已检验出有鼠药成分,但由于各种原因,死者家属未能及时报案。

而在此前,金阿朗在乐清也曾发生过“中毒”现象,那是2001年9月份的一天,金武(金阿朗二儿子)发癫痫(其实是中毒)在乐清人民医院住院,金阿朗去乐清看望时喝了李欣给的一杯水,随后即口吐白沫、四肢抽筋,在一旁的妻子丁元忙叫“医生救命!医生救命!”幸亏抢救及时,总算保住身家性命,但金阿朗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噩耗会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

据反映,李欣是个“灵姑”,平时以“神童”自称,专靠迷信讹诈来骗取人家钱财,一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并以此炫耀自己本事,是乐清市翁镇及洞头县一带有名的巫婆。与金家的关系是:金阿朗的大女儿金素平嫁给李欣的大儿子周忠为妻。虽然两亲家的关系有些摩擦,但金家认为李欣是绝不会拿老鼠药来毒他们的。

金阿朗死前,李欣曾预言,“(金阿朗)心也烂了,肺也烂了”“必须作二场‘功德’方为有效”“明年(2002年)5月神仙也保不牢”,接着就是一声长叹“保不牢啊!”为此,金阿朗死后,其家属不仅没有对李欣产生丝毫怀疑,而且金家及隔壁邻舍都说李欣讲准、有本领。

却说永嘉刑侦部门对近年来发生在永嘉和乐清的投毒案进行了全面分析筛选,又发现符合该类案件特征具备串并侦查条件的一批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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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9月的一天早上,在乐清市翁镇学修理摩托车的金武(吃住在李欣家),在李欣家吃完李欣烧的粉干,吃后没有什么不适,回到修理店也未发现异常。然而到了中午时分,金武突然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全身僵硬。李欣闻讯后,急忙把金武送往乐清市人民医院抢救治疗。当时医院曾以癫痫病来用药。

过了两天,金武回到李欣家,也是吃面,刚吃一半时,金武突然又口吐白沫,溜倒在地,不省人事。一起吃饭的金阿朗等人连忙租车将其送医院抢救,住了29天,体力才有所恢复。后血液中验出有鼠药成分。

2002年3月份的一天下午,周虎来到李欣家,大家在屋前的空坦上搓麻将,期间李欣将旺旺雪饼拿出给大家吃,李欣特地将一个雪饼递给周虎吃。周虎吃了几个雪饼之后,即觉得头晕脚轻,当场晕倒在地,全身抽搐,租车送医院抢救,结果也验出鼠药成分。

而2002年12月19日,发生在乐清市翁镇前桥村的投毒案则与上述几起投毒案更为相似,其作案手段防不胜防。

当日下午5时多,李欣抱着孙儿到隔壁邻居陈运家中嬉,见其2岁的孙女陈洁在吃饼干,在陈洁递饼干给李孙儿的时候,李欣用手捏了陈洁手里的饼干一下。纯真的陈洁哪里知道,厄运已降临自己的头上,一会儿功夫,陈洁就将那个饼干吃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洁牙齿紧闭,全身抽搐并翻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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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类案件分析,每次都是李欣出现,或是吃了李欣给的东西后,受害人就会马上出现“毒鼠强”中毒症状,一时搞得人心惶惶。那么,这次发生在岩头的投毒案,会不会是李欣旧地重游的“杰作”呢?

当即,围绕李欣各种社会关系的侦查工作在县局统一部署下秘密展开。

随着串并案范围的不断扩大,永嘉警方将缉捕李欣作为重大紧急任务来对待,精心组织,落实措施,一张巨大的法网悄声撒开。

2003年1月25日下午1时许,专案组接到确切情报:李欣准备到温州其妹妹处躲避风头,等风声过后再回乐清,现在正乘渡轮过江去温州。

正在温州布控的永嘉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夏剑锋接报后迅速率员抵达安澜亭码头,以便伺机行动。

渡轮一靠岸,夏剑锋一眼瞥见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手机正在通电话,其体貌特征酷似李欣。待李欣一脚跨出渡轮,夏剑锋冲上前一声断喝:“你叫什么名字?”

“爱芬。”

“真实名字叫什么?”

“李欣。”

有了,办案人员迅即将其控制在手,带回队里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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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审问进行得并不顺利,李欣充分发挥自己做巫婆经历的优势,对于审讯人员的提问一问三不知,或不着边际地答非所问,或干脆闭口不谈。审讯进行到一半时,李欣称“神仙符上身了”“神上坛了”——突然仰倒在地,昏迷过去。审讯人员连忙把她送往县人民医院,经医生诊断解释,“讲灵姑”这一职业的人,靠意志控制,一旦意念上来就会昏头昏脑,医学上叫做癔症。原来是一场虚惊。

从医院回来后,李欣倒也痛快,承认了用鼠药药金子的犯罪事实。

次日,李欣被刑事拘留。昔日神气十足的“灵姑”今天成了阶下囚徒,被拘押后李欣思绪万千,一幕幕只有“天知地知”的往事浮现眼前。她想起了自己在婚姻上的不幸,14岁就做了童养媳;想起了金阿朗威胁的话语,自己的迷信行为对方不屑一顾,甚至于嗤之以鼻;想起了被周虎的欺压,邻居的无端猜疑;李欣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报复邪念溢上心头。唉!只盼望所有她仇恨的人,能从精神上刺激肉体上折磨……

李欣哪里知道,公安部门通过内查外调,对这些情况早已做到了如指掌。对李欣的审讯是准备充分而又有针对性的。审讯人员采取迂回渐进与重点突破相结合的方式,开展了政策、证据并用的强大攻势。李欣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最终不得不如实交代了全部投毒作案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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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岁的李欣,出生在永嘉县岩头镇一个叫大丘田的自然村,在家排行老大,由于家境贫穷,李从小没有念过书,14岁那年,正值花季少女的李欣经人介绍被五尺乡小茅村周某指定为童养媳,待到19岁,李欣就过门和周某的第二个儿子周豪杰结婚。

对于这段不幸的婚姻,李欣认命。分家后,两夫妻勤耕细作,夫唱妇随,生活倒也美满。但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在儿子周忠出生后不满2岁,丈夫周豪杰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一气之下,周豪杰服下剧毒农药,后经抢救无效身亡。失去丈夫后,李欣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不说,肚里还怀着周的骨肉,李欣欲哭无泪之际,始觉人间冷暖无常。

为了生活,经中间人介绍,一位名叫应某的青年进婿过来给李欣做丈夫。当应某拿着东拼西凑的500元钞票站在李欣面前时,双方都很满意,对李欣来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摆了喜酒,请人写了字据,应某算是正式入赘。

在农村,一般来说,丈夫操外赚钱,妇女生儿育子,一世人就是这样过来。然而,一场意外的变故,使李欣彻底变了样。那天,李欣不知何故,原本明亮的眼睛突然之间看不见了,打针吃药治不了。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欣到五尺乡一个叫胡公爷殿的寺庙拜了佛,烧了香灰给自己服后,眼睛竟奇迹般复明。经历这场意外后,躁动的心抵挡不住,在29岁时,李欣终于决定去外面闯一闯。主意已定,一家子拖儿带女在乐清市翁镇前桥村租住房子安营扎寨住了下来,平时靠“讲灵姑”为生,生意居然一年比一年好,连她的大儿子周忠也学了“道士”。后来,他们不仅又生育了两个女儿,还在岩头镇街路面上买了一间四层的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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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愁吃,不愁用,生活得有滋有味,怎么会投毒杀人呢?而且还是亲家,还有婴儿?怎么会下得了手呢?

李欣说,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在金素平生了第二个儿子后,我还想再要一个女儿,但金素平及金家等人都认为有两个儿子已经够了,后来这事被乡政府知道,因此我被罚款9000元,还要周忠夫妇结扎。事后,我叫金素平结扎,金阿朗叫周忠结扎,如果叫金素平结扎,那么岩头镇上的房产要转给周忠,但最后我仍未将房产证转给周忠,而金素平还是去结扎了。为此,金阿朗带着大儿子等人去乐清把李欣训斥了一顿。

当时我很生气,但没有表现出来。我觉得平时对金家人都很好,经常买东西送给金家,这件事金家不讲道理,还叫人来发脾气。我很想报复,但想不出办法。直到2001年夏天,我在乐清市翁垟镇前桥菜场里买菜时,听见有人讲,村中有两户人家有矛盾,后来其中一户人用老鼠药毒另一户人家,还好没有毒死。当时我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就产生用老鼠药毒人的念头。

2001年7月份一天,我在前桥村菜场里碰见金武的老师(修车),他对我讲“金武这个人很老实,有不懂的地方也不问”,“你有机会是否对金武讲几句,叫他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我当时想,金武是我介绍的,如果学不好我也难为情。所以当天晚上我对金武讲:“姆,在老师那里学习,有不懂只管问老师,争取把技术学到手,好去赚钱”。

当时金武回答:“我学起学不起关你屁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一听很生气,平时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对我么凶,当时我想你爸对我也不好,你也这样无情,我就报复你,我就想用老鼠药毒金武。因当时我家中有一包老鼠药,第二天早上我烧面给金武吃时,我就把老鼠药放一点点在金武的碗中,吃完后就去修车了,直到中午金武药力发作,口吐白沫、四肢抽筋。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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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医生讲癫痫病发作,我心里想:医生看错了,明明是老鼠药吃下,怎么讲是癫痫病发作,但我不好讲。

由于药量少,第二天金武即出院回到我家中,准备第二天再去温州治疗。第二天早上,我烧面条给金武吃,在金武的碗里又放了一点老鼠药。当金武吃了半碗面时,马上药性发作,倒在地上……

金武住院后,金阿朗夫妇来到乐清医院护理,我就想用老鼠药毒金,正好金讲自己口渴,我讲,我去拿杯开水给你,于是我去医院病房里,用一次性纸杯盛来一杯开水,把自己带来的老鼠药放了一点在开水中,拿来给金喝………

两人中毒后,我就在家里“神童”上坛,为金家“讲灵姑”,讲小刘身上被两个鬼跟牢,要作两场道场,要5000元;讲金武的魂魄被鬼摘去,要招魂;讲金阿朗活不过明年5月等等。目的是诈些钱财,但金阿朗死活不肯做“功德”,断我财路不说,还对我这一套嗤之以鼻。这更加深了我对金阿朗的仇恨。

转眼到了2002年5月,可金阿朗依然健在。我坐不住了,我借口到小茅村老家,在岩头路口买了一袋梨子,顺便也买了一包老鼠药。瞥见金阿朗走来,就转身走到路巷中,老鼠药拿出涂抹在一个梨子上,准备给金吃。然后我就把那个涂有老鼠药的梨子递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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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阿朗这次没那么幸运,虽然住院一段期间,丁元请我替他做“功德”,但那是骗人的,根本挽救不了金阿朗的生命。住院一段时间后,金死啦。经化验是中毒,当时我很害怕,只怕被发现是我投毒,所幸的是其家属均没有报案。

周虎是我前夫周豪杰的三弟,但周豪杰在世时一直与周虎不和。收取应某的500元礼金后,周家将此500元给周虎讨了老婆,在周豪杰死时,周虎要将我垫棺材。我一直发誓,要报复周虎,但近18年我一直住乐清,与周虎没有往来。前几年,周虎弄了几台老虎机在前桥村,生意不错,后来我准备与周虎合股买一台,但周吞了我的钱,本来一台值1000元,我只用花500元,但周虎拿了我1000元,只买来一台老虎机,又吃了我500元,且周虎讲自生意一直亏本,后来我索性将老虎机送给周虎。

直到2002年3月份,具体哪一天忘了,周虎来到我家,我看机会来了。当天周虎与我一家人吃了中饭后,在家门前空坦中搓麻将,下午3、4点钟,我拿出旺旺雪饼给大家吃,在其中一个雪饼上划上一些老鼠药,将这个雪饼递给周虎吃,其他没毒的递给其余三人及自己吃……

就这样,我用同样的方法又毒了邻居女孩陈洁和小刘7个月大的金子……

不久后,李欣受到了法律最严厉的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