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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

“我这一生,所经历的道路是光荣曲折的。党把我一个没有文化、受尽旧社会痛苦、百事不懂的手工业工人,培养成一个高级将领。使我不安的是为党、为人民做的工作太少,病的时间太久。今后我将像以往,虽然不能再为党更多地工作。但要做一个永远忠实于党、忠实于人民、忠实于共产主义事业的共产党员。”

这是徐海东大将在《生平自述》写到的,而徐海东将军不仅是这样写的, 也是这样做的......

从北伐战争、黄麻起义,到创建革命根据地,再到抱病率部开赴抗日前线,徐海东将军身经百战。

但由于长期艰苦转战,1940年1月,徐海东将军在一次干部会上作报告时,口吐鲜血,病倒在了岗位上,从此,徐海东将军人生的最后30年时光,绝大多数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1946年6月28日,蒋介石调集30万大军向中原解放军发起了进攻,自此,内战全面爆发。

当时,处在病中的徐海东将军,抱病再一次开启了战争生活,他身体虚弱,无法骑马,在敌人飞机的狂轰滥炸下,只能躺在担架上让战士们抬着自己跟随部队一同转移,就这样,他跟随部队从华中到苏北,又从苏北转移到山东的临沂、诸城,可即便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徐海东将军依旧不愿离开战场。

当敌军由全面进攻转为重点进攻山东、陕北解放区之后,徐海东将军十分挂念着党中央机关和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的安全。

那时,只能躺在担架上的徐海东将军,常常自言自语道:“我算什么军人!不能打仗,不能去保卫党中央、毛主席、周副主席,反而却要人保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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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

1947年9月,敌人对山东的进攻开始步步加紧,华东野战军在陈毅的指挥下分成内线和外线两个兵团,与敌人展开苦战。

当时,中央考虑到徐海东将军的安全问题,立即致电山东兵团:将徐海东将军和一部分家属撤往大连。

面对中央下达的这一命令,徐海东将军不得不同意,就这样,他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告别了生死与共的战友,也告别了战场,于9月18日从威海卫登上了开往大连的船只。

徐海东将军在到达大连后,驻扎在大连的苏联红军和中共大连市委,把徐海东将军安置在了文化街75号,让他静心养病。

徐海将军在一座环境幽静的住宅里养病,那里临近老虎滩海滨,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当将军的病情有所好转后,他就坚持散步,锻炼身体,并时刻关心着各个战场的情况,他盼望着自己能重新走上战场,然而,1949年底,解放战争便胜利结束了,徐海东将军想要重回战场的愿望便没有实现。

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同志十分关心徐海东将军的病情,当得知徐海东将军的身体有所好转时,毛主席在百忙中抽空亲笔给徐海东将军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海东同志:

7月17日来信收到,病有起色,甚慰。我们大家都系念你,希望你安心静养,以求全愈。此复,顺祝愉快!

毛泽东

一九五〇年八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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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毛主席

在战争年代,周总理与徐海东将军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一直以来,周总理也十分挂念自己的老战友,但因为工作的原因,周总理对徐海东将军的关心只能放在心里。

1951年5月,周总理工作不再特别繁忙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大连看望徐海东将军。

很快,周总理便带着妻子邓颖超来到了大连,他们刚一下火车,顾不得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徐海东将军居住的地方——文化街75号。

当天,徐海东将军从秘书那里得知周总理要来看望自己的消息,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连忙对妻子周东屏说:“我要亲自去迎接周副主席!”

就这样,徐海东将军在妻子的搀扶下来到门口,等候周总理的到来,没过多久,一辆吉普车就在徐海东将军跟前停了下来,周总理和邓颖超下车后,徐海东将军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他紧紧地握着周总理的手,满怀歉意地说:“周副主席,我没有完成党中央交给我的任务,我对不起党啊!”

周总理赶忙安慰道:“海东同志,你完成了任务,你在病中想着为党工作。我代表党中央和毛主席来看望你,中央的同志和毛主席都非常想念你啊,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徐海东听后又轻叹了一口气:“谢谢!我的身体不争气啊,一心想打仗,可如今战争都结束了,我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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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和周总理夫妇合照

周总理十分清楚,徐海东将军对于自己身体不好,没能打仗十分自责,为此,周总理轻声说道:

“如今胜利了,有条件了,你可以彻底把病治好。革命的路程还长着呢!毛主席说了:‘我们夺取全国胜利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徐海东将军听后点了点头,这一天,他与周总理畅谈了许久。

周总理和邓颖超在大连住了十多天,临走前,周总理再一次提出要去看望徐海东将军。

这一次,周总理在同徐海东将军闲谈时,注意到他的卧室里挂着洗过的且打满补丁的新四军旧军装,周总理看了许久后,指着旧军装对徐海东将军的妻子,幽默地说:“这衬衣、裤子、袜子都补丁加补丁啦!不能把我们的猛将军打扮成叫花子嘛!”

徐海东将军听到后,连忙说:“我喜欢穿它们。如今,我们才刚刚建国,资金还十分短缺,把剩下的钱给那些死难烈士的家属们用吧!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些钱。”

周东屏也笑着对周总理说:“过去的苦日子我们过惯了,没客人的时候,穿好衣服也是浪费!”

周总理自然是明白徐海东将军夫妇二人的心思的,总理也被他们能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和体谅国家困难的高尚情操所打动。

越是这样,周总理越觉得党中央和自己更应该关心和照顾他们,于是,周总理当即写了一张条子,给徐海东将军增加养病款和衣食款,对此,徐海东将军也曾推脱不要,最后在周总理的一再坚持下,徐海东将军才勉强收下。

1955年初,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实行军衔制,鉴于徐海东将军为党、为人民所作的巨大贡献,中共中央最终决定授予他大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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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

但当徐海东将军得知中央的这一决定后,他却开始忧愁了起来,他认为自己从1940年病倒后到现在,几乎都是在担架上和病床上度过的,没能为党做更多的工作,也没能做更多的贡献,如今却要授予他大将军衔,这让他觉得受之有愧。

恰巧此时,周总理再一次来到大连看望他,在见到周总理后,徐海东将军紧握着周总理的手说:“总理,我长期养病,为党做的工作太少了,如今党中央授予我大将军衔,我受之有愧啊!”

周总理一向钟爱这位窑工出身的将领,爱他的军事才能,坦率性格,爱他的光明磊落、赤胆忠心,望着这位可亲可敬的老部下,周总理的双眼湿润了,他动情地说:“海东同志,毛主席说了,你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啊!授予你大将军衔,是根据你对革命的贡献决定的,要不说,不高也不低,正恰当!”

徐海东将军在大连住了9年的时间,期间,周总理曾三次专程前去探望他,周总理的关心和爱护,让徐海东将军十分感动。

一直以来,徐海东将军都十分敬慕周总理日以继夜的工作精神,钦佩周总理严于律己、对同志们满腔热情的高尚品格,每每提起周总理,将军总是会对妻子说: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像周总理那样,革命早就成功了!等我的病好了之后,一定要白天黑夜拼命地为党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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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和周总理

1956年,徐海东将军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后,便从大连回到了北京,回到北京后不久,徐海东将军便迫不及待地向中央提出自己想了多年的一个要求:“我要工作!”

面对徐海东将军提出的这一请求,中央很快便批示同意,并决定让徐海东将军以中央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参加党的“八大”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徐海东将军被选为中央委员。

在此后的岁月里,徐海东将军经常出席中共中央的一些重要会议,除此以外,他还主持并编写了红二十五军战史,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对于多年养病的将军来说,是莫大的欣慰。

在编写书时,将军每当谈到高兴时,他就会又说又笑,讲到失败和战友牺牲时,他的眼泪就会止不住地落下来。

一直以来,徐海东将军始终记得同自己战斗过的、已经牺牲了的战友,甚至连他们牺牲的地点和家乡都熟记于心,因此,每当有牺牲战友的家属来信时,徐海东将军都会一一回信,给予关怀,对于提出困难的,徐海东将军都会转交有关部门去解决。

为此,徐海东将军曾对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不要小看一件来访信的事,要对烈士负责,对历史负责。要知道,有的同志不牺牲,他们可能是元帅、将军。我们活下来的人,都是幸存者,忘记了过去就等于背叛。”

徐海东将军回到北京后,周总理还曾特意前去看望他,当来到徐海东将军的家中后,周总理发现本就身体不好的将军,住的房子不仅小,而且又破又旧,这让总理十分难过。

为此,周总理立即批了条子,并找到相关部门的领导,让他们给徐海东将军建一所新的住宅。

当徐海东将军得知此事后,立刻找到周总理,他说:“总理啊,现在国家正在搞建设,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我的房子暂时不用修建了,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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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

周总理本想拒绝徐海东将军,但徐海东将军一再推辞,不让人动工,周总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但是为徐海东将军修房子的事情,周总理始终放在心上。

1960年7月,周总理在北戴河会议上偶遇了徐海东将军,周总理在同徐海东将军闲谈的过程中,得知他依旧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而且这间老房子还没有修好,总理便主动要求为徐海东修建新房子,他说:“如今国家经济条件好转了,你身体又不好,这下总该盖一间新房子了吧?”

对此,徐海东将军却又一次拒绝了:“总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关怀,现在有房子住,已经很好了,不修也能住,就不要浪费那份钱了,还是省下来用到需要用的地方吧!”

周总理看徐海东还是不同意,又劝说道:“国家的钱够用,不用特意让你来省,再说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需要一个好的居住环境,你现在的房子环境太差了,对你的病情不利!”

徐海东笑着摆了摆手说:“那我可以‘打游击’嘛!”

“‘打游击’也需要房子嘛!这次你就听我的吧!”周总理也笑了笑,开完会后不久后,周总理便委托工作人员替自己为徐海东将军处理修房子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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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和周总理

后来,每每提起徐海东将军,周总理总是会想到这件事情,对此,他十分感慨地说:

“徐海东这个人,一生总想着为国家效力,从不想自己过得如何,他们家都破成那个样子了......”

徐海东将军不仅不允许自己占公家的“便宜”,也不允许自己已经牺牲的亲人占“便宜”。

毛主席曾说:“我们党为革命牺牲最多的就是徐海东同志。”的确,在大革命时期,徐海东将军失去了66位亲人。

解放后,为了纪念自己的亲人,徐海东将军决定为他们修个烈士墓,但尽管亲人们是为革命而牺牲的,但徐海东将军还是认为:为亲人修墓是“自己家的事”,不能麻烦公家,更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当时徐海东将军身体抱恙,未能亲自参与此事,但他还是嘱咐自己的侄子说:“我们的国家刚刚成立,还有很多困难,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办,这件事不能惊动当地政府。”

为此,徐海东将军拿出了自己养病和老战友送来的钱,共有1000元,然后,他交给自己的亲人,让他们替自己为牺牲的亲人修建墓地。

徐海东将军认为1000元给66位为革命而牺牲的亲友修建墓地是足够的,但在修建的过程中,还是差了不少,当时,徐海东将军的亲人在通过商议后,决定不再麻烦将军,而是找到了政府,希望政府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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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亲属烈士墓

当政府得知此事后,当即表示:“他们是革命烈士,为他们修建墓地,自然是必要的!”

就这样,在政府的帮助下,烈士纪念墓很快便落成了,但当时并没有人敢告诉徐海东将军,这些墓地是在政府的帮助下才完成修建的。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1952年徐海东将军得知此事后,气得暴跳如雷,病情也加重了,为此,他还曾怒斥自己的侄子:“不晓得事的东西!怎么能这么做啊?”

因为花了政府的钱,徐海东将军对政府和人民十分愧疚,他当即决定回家乡向乡亲们道歉,但因为将军身体不好,医生始终不同意,最终在医生的劝说下,徐海东将军才勉强答应让自己的侄子替自己去向乡亲们道歉,在侄子准备回乡的时候,徐海东将军还一再嘱咐道:“你回去一定要说是我徐海东对不起乡亲,你一定要说!”

在此后的岁月里,徐海东将军一直都渴望自己能向故乡政府和乡亲们说声“对不起”,而将军的这一想法,直到1958年才终于实现。

1958年,徐海东将军回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故乡,当乡亲们得知老将军回乡后,都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只为见一见徐海东将军。

因为当时人太多,警卫员为了保证徐海东将军的安全,赶忙把将军扶上了车,这一举动让将军十分不满,为此,他怒斥道:“你要干什么?他们都是我的乡亲,好多人当年是我的战友,为我,为中国革命流过血泪,装什么大架子?我徐海东就是个烧窑的,我就是要见他们,我要和他们讲话,我要向他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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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徐海东将军与战士合影

说完后,徐海东将军便在家人的搀扶下走下了车,站在乡亲们中间,将军深深地向乡亲们鞠了一躬,他说:“父老乡亲们啊,我徐海东对不起大家,是我惊动了大家!”

“徐大将军,家乡人想您啊,您是我们的骄傲!”大家听了徐海东将军的话,赶忙说。

随后,徐海东将军同乡亲们闲谈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后,将军便驱车来到了烈士陵园,在烈士墓碑前,徐海东将军默哀了许久后,他对家乡的领导说:“修墓的事,我的亲人没听我的话,让你们跟着受累了,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领导人面对老将军的致歉,有些不解:“首长,国家政策有明文规定,烈士理应修墓,您何须道歉呢?”

徐海东将军摇了摇头:“可我们家修墓的时候,国家还没有这个规定,我们个人家的事,用了公家人力、金钱,这是我们家的失误啊!国家的钱还是该用到需要用的地方啊!”

家乡领导人听了徐海东将军的话,对徐海东将军更是肃然起敬,随后,徐海东将军又询问了一些家乡的情况,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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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58年徐海东将军在烈士墓前留影

徐海东将军虽然对家人严格,但他对家乡却十分慷慨,在新中国成立不久后,徐海东将军找安徽省要了40万株茶树种到了家乡,如今这些茶树成为了乡亲们的“致富树”。

后来,徐海东将军还筹资修通了从家乡到武汉的公路,帮助家乡建起了烟厂、化肥厂、榨油厂。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只要你有一口气,不为党工作,就是最大的耻辱。”徐海东将军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自己的誓言。

1970年3月25日,清贫一生的徐海东将军在河南郑州逝世,享年7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