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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境(Jade Wong)

观澜综合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与其说欧洲在“自决”与“依美”间作出了选择,不如说欧洲决定在此二者间“摸着石头过河”。而欧洲如何“过河”、能否“过河”,将是与美国内政、大国博弈、国际秩序变化相互共振的结果。

两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经济已称雄半个世纪的美国坐实了霸主地位。冷战期间,虽有法国“戴高乐主义”、德国“新东方政策”,欧洲总的说来还是唯美国马首是瞻。冷战结束后,由于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欧洲对美“离心力”日强。

第一个重要时刻发生在1999年。面对科索沃危机,欧洲靠美国领导的北约才得以应对,这促使欧洲决心推进共同防务政策。第二个重要时刻是2003年。由于对小布什政府绕开联合国出兵伊拉克的“单边主义”不满,欧洲多地爆发反美浪潮。第三个重要时刻是2017年。右翼民粹主义政客特朗普上台,成为战后首位希望欧盟解体、表示北约“过时”的美国总统,故欧洲不得不考虑“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这三个时刻,都未能把欧洲从美国的安全“保护伞”下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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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尔茨以“时代转折”(Zeitenwende)引导德国的内政外交政策。

第四个重要时刻则是当下,众多因素已经将欧洲推入了一个关口。其一,欧洲家门口几十年来最严重的战事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欧洲深受其苦。第二,特朗普有可能在年底的大选“卷土重来”,其政策有极大的不确定性。第三,自奥巴马政府“重返亚洲”、拜登政府推出“印太战略”后,欧洲开始清醒认识到,必须摸索出自己的方式,参与到美国冷战后最重大的战略调整中来。

对此,中国战略界发出了一个疑问:欧洲是否已陷入“自决”与“依美”困境?我们先看欧洲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近年来,面对国际秩序变动,欧洲人大抵有三种应对之道。第一是民族主义。许多民粹主义政客都鼓吹这条道路,但最后相对成功的国家仅有匈牙利。第二是大西洋主义,即继续依靠美国。在拜登主政后,特别是俄乌冲突爆发后,大部分欧洲国家都选择了这条道路。第三是欧洲主义,即推动欧洲“战略自主”。欧洲“战略自主”思想是在英国脱欧、特朗普上台的背景下逐渐形成的,到2019年成为欧盟机构中的主流思想,它的主要推手是法国总统马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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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2月1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和泽连斯基在巴黎签署了关于乌克兰安全保障的双边协议。

欧洲的大西洋主义者有个软肋,那就是一旦美国不再信奉大西洋主义,他们的政策便失去了重心。在特朗普胜选可能性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欧洲的大西洋主义者开始与欧洲主义者合流,并逐渐形成一种代表性观点——在北约内部建设欧洲支柱。2024年4月3日,值逢北约4月4日成立届满75周年之际,“魏玛三角”(德国、法国、波兰)外长联名刊文称,“未来岁月的自由与安全需要一个现代化和强有力的跨大西洋联盟。作为欧洲人,我们愿尽自己的一份力”。在实际行动上,欧盟也在加紧推进防务建设,欧盟委员会推出了欧洲首个防务工业战略,法国希望推动欧盟发行共同防务债券,欧盟委员会有意增设防务委员。

“在北约内部建设欧洲支柱”这一提法有几大优点。一是可以安抚美国,二是能统合欧盟内不同观点,三是符合欧洲实际能力。与其说欧洲在“自决”与“依美”间作出了选择,不如说欧洲决定在此二者间“摸着石头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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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和北约将会试图影响这一进程。美国只是希望欧洲多出力,并不希望欧洲多掌权。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年初给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去信,称对欧盟“可能与北约现有活动重叠感到担忧”,“特别是,如果欧盟开始制定弹药标准,我会很担心”。

欧洲的大西洋主义者和欧洲主义者合流之后,对国际秩序也仍有不同看法。一部分人认为,欧洲国家体量小而擅长制定规则,欧盟又建基于资金、货物、人员、服务的“四大自由”之上,因此欧洲在自由主义国际秩序中最有发展前景。据此,欧洲还是要致力发挥“软实力”,通过各种联盟来修复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另一部分人则接受了自由主义国际秩序逐渐瓦解的现实,希望欧盟对外动用威慑力量,积极参与不同国家间、不同板块间的竞争乃至对抗。“开放战略自主”和“地缘政治的欧委会”分别反映了上述两类想法。

总的说来,欧洲如何“过河”、能否“过河”,将是与美国内政、大国博弈、国际秩序变化相互共振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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