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那是女儿和我的最后一通电话，我一定会好好安慰她。
我是在她死后才发现她手机里的视频。
强光照在她红肿的脸上。
她无助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自己。
视频里众人的笑声不绝于耳。
我抱着她的遗物哭到昏厥。
再次醒来。
我重回悲剧发生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我和女儿灵魂互换了。
1.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我用了整整两个月适应了女儿的身体。
看着镜子里女儿鲜活的样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感恩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保护到女儿。
开学这天，我背着书包就准备出门。
「妈？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李诗琪虽然再三对我交代，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她顶着我快四十岁的脸，目光里透着担忧。
我摸摸她的脑袋，虽然画面有些违和。
「你放心。妈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互换的这些日子，女儿告诉我，她在学校和好几个同学的关系有些紧张，如果我去学习难免有些摩擦。
我知道，她没有告诉我实情。
2.
早自习结束，同班一个女孩低着头怯怯走到了我面前。
「李诗琪，老师让你去体育器材室帮忙整理一下东西。」
我紧盯着她，她目光闪烁。
算了，一个传话筒而已。
到达器材室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等我。
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坐在马扎上，她身后还立着两个小跟班。
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叫伍艾琳，我死都不会忘记。
我的女儿从高一到高三被眼前这个孩子霸凌了整整三年。
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魔鬼！
高考结束后，那些霸凌过李诗琪的人还不肯放过她，给她发了以前虐待她的视频，让她回忆那些难堪。
甚至，她们还扬言要把这些视频发到她未来考上的大学，她们还要一直跟着她上同一所大学，和我的女儿李诗琪继续做「同学」。
最终我的宝贝李诗琪自杀了。
而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妈妈，对不起！」
3.
「找我有什么事？」我冷冷开口。
伍艾琳惊讶于我的忽然转性，原本欣欣然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小琪琪，才一个暑假没见，怎么跟我这么生疏？」
她对着边上小女孩一个眼神，女孩心领神会，立马拿起边上框里的排球就往我身上扔。
我没来得及反应，胳膊立马红肿起来，但是我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
「哎呀！不小心砸到你了！」
伍艾琳故作惊讶的从马扎上跳了下来。
她看着我发红的手臂，用手指拉着发尾打转。
「疼不疼啊？」
「所以说，你要听话啊！之前 明明说好的，暑假让你随叫随到，做朋友的怎么能食言呢？」
说完，她抓起框里的排球又准备对我奋力一击！
如果我是那个少女李诗琪可能我只能默默忍耐，可是你们惹错人了！
我是李诗琪她妈！
老娘在大学可是排球女队的！
我直接躲开，双手接球就往地上一砸。
巨大的冲击力让排球经过反弹直接砸回了伍艾琳身边的女生。
正中脸门。
「鼻子！我的鼻子！」
「血！流血了！」
我没去理会那些小罗咯，而是死死盯着伍艾琳。
「我警告你！」
「如果你再敢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我就转身想离开。
大概是我的一番警告让伍艾琳在她两个跟班面前下了面子，她居然还敢将排球扔向我。
一想到我的女儿前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却还得受这样的苦屈，我的怒火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冲向伍艾琳，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后拉。
「靠！你放手！疼！」
伍艾琳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反抗，一时间懵逼。
「贱人！看你年纪小，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你非得上赶着找抽！」
十七岁的少女扭曲着身体想要挣扎。
我对着她的脸就是两个耳光。
「我让你犯贱！」
她吃痛，这才叫上边上看戏的女孩解救她，两个女孩上来就要抓我，我用力一推，将伍艾琳扔到他们身上。
接着用尽浑身力气，朝自己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顿时，脸颊火辣辣的疼。
打完自己的耳光还不算，我将上衣短袖撕拉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系列操作把这三个小姑娘看懵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发什么疯？」
两个跟班不解地问。
我投报一个浅浅的微笑，拉开器械室的门就衣衫不整的冲了出去。
「救命啊！」
「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现在正值下课时间，器材室正对操场。
我哭着跑向操场，时不时恐惧的往身后张望，然后疲软的倒在操场上。
此时，我脸颊的巴掌印还在，头发也乱糟糟的，袖子也被撕裂了一块，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不少在操场活动的同学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我。
我梨花带雨的指着器材室。
「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
大家顺着我指的方向。
伍艾琳为首的三个女孩气急败坏从器材室冲了出来。
有同学立马叫上学校保安，把他们三个控制住带去了保安室。
我柔弱不能自理的也被其他好心同学搀扶了过去。
4.
当着班主任的面，我们四个一阵对峙，毫无结果。
班主任只能要求放学后，家长全部过来谈话。
回到座位后，同桌刘宇鑫看到我脸上的伤。
这个男孩看向我的眼神很细腻。
看来对我女儿有好感啊~
「疼吗？」
我摇摇头。
「他们比我疼多了！」
刘宇鑫递过来一小盒维他奶，是我女儿喜欢的香草味。
「你不要再和他们作对了！你是斗不过的？」
「他们一个个都有后台，家里条件都很好，咱们有什么受委屈的就忍一忍，安安稳稳上了大学不就好了吗？」
我收回了想要去拿维他奶的手。
「为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反而我们这些受委屈的受伤害的人就要忍气吞声？」
「我不明白？」
「如果现在他们不是十七岁，而是二十七岁，那么他们今天的这些行为就已经触犯法律了！」
身体里残留的记忆告诉我，女儿对眼前这个男孩有好感，可惜她眼光和我一样很差。
一个为自己权益都不敢大声呼喊的人，太懦弱了。
「李诗琪，你来过办公室！」
放学的时候， 班主任再次过来叫我。
「妈妈还没到呢！」我抱怨着。
不知道是不是李诗琪在家复习所以没看到我的手机信息。
算了，先去吧！
到了办公室，我才知道伍艾琳的爸爸竟然是我的前夫哥，李山河！
5.
我和李山河是大学时期法学院的同学，情投意合擦枪走火搞出人命，我不愿意流产，最终没办法只能双双退学。
没文凭，还得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爱情在已经是一地鸡毛生活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诗琪小学的时候，李山河就攀上了富婆。
我懒得在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挣扎，连小三是谁都没打听就与他一刀两断。
「怎么样姐妹？你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呢？」
这时伍艾琳趾高气昂的看着我，打断了我的回忆。
「你猜他过会会帮谁说话。」
她压低了声音，挑衅的凑在我耳边说。
「爸爸！」
我忍着恶心对着李山河叫了一声。
没想到李山河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
「你怎么能抓艾琳？她比你还小几个月！」
「你妈妈在家里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让你欺负同学！」
李山河根本没有询问我的伤情，也没有询问因果原因，张嘴就是道德批判，试图倒打一耙。
「什么情况？这是？」班主任一脸二丈和尚摸不清脑袋。
「李山河是我的继父，也是李诗琪的亲生父亲。」
伍艾琳轻蔑地看向我。
「那既然是这样，就是家务事了。」
李山河顺坡下驴。
「他们都是小姐妹，闹着玩的。给学校添麻烦了。」说罢就将手里的卡往班主任书本里夹。
「有些事私下解决就好。」
李山河这些年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就算了，亲生女儿受到迫害，他却要帮着加害者，他没有资格做李诗琪的父亲。
「爸爸？！」
一转头，披着我皮囊的李诗琪终于还是赶来了。
她看着李山河微微发愣。
李山河却立马支愣起来。
「陈晓兰！亏你还有脸过来，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你看我们艾琳都被李诗琪打成什么样了？」
「道歉！立马给我们艾琳道歉！」
披着我身躯的李诗琪，看着我潦草的样子，再看看伍艾琳完好无缺的站在李山河身后。
眼眶一阵泛红。
我看着不知所措的女儿，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前世也是这样吗？
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我因为工作忙没有来学校，而她的亲生父亲就以霸凌者家长的身份来为霸凌者撑腰。
是我对不起她，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让看到了世界肮脏的一面。
李诗琪没说话，她静静看向我，努力挤出一个我还好的表情。
老师刚下张嘴说些什么。
「扑通~」
我直接跪地。我这一生只跪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停尸房看着女儿破碎的尸体，我跪着求她醒来。
老师连忙要拉我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像什么话？」
6.
我哭得梨花带雨，连连磕头。
「这时候知道怕了？」伍艾琳双手环抱胸口，得意洋洋。
你现在笑，我让你过会哭都哭不出来！
「爸爸你不是和妈妈说好的吗？等你飞黄腾达就把那老女人和她女儿赶出去，接回我和妈妈过好日子？」
李山河一时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前几天你来家里看我们，给我们准备了好多礼物!」
「爸爸，你怎么能忘记呢？」
「我和她不是姐妹，你就是我爸爸，唯一的爸爸，你前几天还说要收拾收拾这个小杂种替我报仇的，你怎么都忘了？」
这些话都是我编的，但是有人信。
「李山河？！你他妈的敢背叛我吗？」
伍艾琳毕竟年纪小，听风就是雨，冲上去就把李山河推倒在地。
「我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
李山河疼得坐在了地上，还不忘指着伍艾琳教育。
「我呸！你不过是我妈身边的一条狗！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还妄图肖想做我爸爸？」
「我是你妈明媒正娶~啊不对！我和你妈的事情你少掺和！不管怎么说老子都是你法律上的父亲，今天我就替你妈妈好好教训你！」
许是在老师和我们面前丢了脸，李山河气不过，拉过伍艾琳就赏了一个大嘴巴子。
伍艾琳哪里吃过这亏，两人在班主任办公室直接打了起来。
我带着女儿回了家。
「你还好吗？」
中年样貌的陈晓兰摇摇头，眼泪硬是没有流下。
「没事的妈！」
「倒是你，受了好多伤！」
「你放心，你的皮肤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女儿叹了口气回房间温书。
看着她看书的背影，我觉得荒诞又庆幸。
老天爷让我重活一次，又和女儿灵魂互换，是为了让我感同身受吧。
以前我为了赚钱糊口，自以为给她经济上的宽裕就是幸福了，冥冥中却忽略了女儿太多。
这一次我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
7.
伍艾琳消停了几天，趁着周五放学又开始作妖。
我去上洗手间的功夫，她集结上次两个跟班，又叫上了两个高二的学妹将我堵在卫生间里。
「我的诗琪姐姐！」
「妈的！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完我就往外冲。
边上两个高二学妹立马冲上来拉住了我。
电光火石间刘宇鑫刚好从左边的男厕所出来。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对着他嘶吼.
「刘宇鑫，救我！」
刘宇鑫回头看到满脸惊恐的我，立马就要过来。
伍艾琳听到我的呼喊走上前。
她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刘宇鑫，如果你敢多管闲事，我就找人剁了你！」
刘宇鑫慌乱看了我一眼，沉默的转过身。
「刘宇鑫！刘宇鑫！」
我喊得越大声，他跑得越快。
伍艾琳兴奋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这下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你了！」
我被拖到了女厕所最里侧，两个女生上来就按住了我。
伍艾琳拿出相机。
「瞧瞧我姐姐身材多好啊！咱们给她拍点照片，长长记性好不好！」
「就该让她长记性！」
「让她这么嚣张！」
「咔~咔~咔！」
白光闪的我晃眼，对着我刺激不断。
「脱！把她脱光！」
「让她这么嚣张，不是一身反骨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哪根骨头反得过我！」
一瞬间我的记忆闪回，女儿前世也是这样，被强行在卫生间脱光拍照侮辱。
我冷冷看着伍艾琳。
「小朋友！前世的孽债你还没还干净呢？」
「哈哈哈！你是不是疯了？」
伍艾琳跟着那群小女孩一起笑话我。
我没有说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她坐在我肚子上，用手轻轻打着我的耳光。
「你是不是吓傻了？」
就是现在。
我挣脱掣肘，反手将伍艾琳推倒在一边，拿过卫生间角落的拖把对着镜子撞击。
「碰~哗~」
镜子碎了一地落在地上。
我不顾手会受伤，拿过最大的镜片对着伍艾琳就冲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许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小姑娘们吓坏了，一个个呆立不动，深怕镜子碎片伤到他们。
伍艾琳被我的冲击摔倒在地上，身下是一片碎玻璃渣。
我坐在她身上，用手举起镜片就用力往下刺。
放学后的学校一片死寂。
我只是将镜片尖角对准了伍艾琳的眼珠，大概就剩下一公分的距离。
「刺激吗？」
「你不是最喜欢刺激了吗？」
她吓到瘫软，脸色发白。
我轻松夺过她手里的相机 ，一只手按着下视频记录，对着她的脸直拍，另一只手还拿着破碎的镜片用力拍了拍她的脸。
「我的好妹妹！告诉过你别惹我了！」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我抓镜片的手留下了很多血，滴滴血浆落在伍艾琳脸颊上。
她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出！
「你瞧瞧你，都没血色了，好姐姐给你补一补！」
伍艾琳瞳孔放大，眼珠子死死盯着我移动的手掌。
我用带血的手指摩擦她的嘴唇，紧接着塞进她的嘴里疯狂搅拌。
「这么漂亮的小嘴，为什么总是要说出那么脏的话？」
血腥激得伍艾琳不停的干呕。
我这才想起来什么，转头用带血的手指指着刚才拉住我的其中一个女孩。
「你要尝尝吗?」
女孩吓的连连后退，止不住颤抖。
我嗤笑一声，从伍艾琳身上爬起，一股骚气窜入鼻孔。
低下头一看，伍艾琳的百褶裙下流出了一滩黄色的液体。
我用相机对着她：
「哎呦，这是吓尿了吗？」
然后接着将镜头怼到那几个跟班的脸上。
「屎尿都粘在裤子上了，还不去帮她。」
几个女孩这才凑上去扶起她。
伍艾琳大概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直起身坐在地上一脸不知所措。
我拿着相机：「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妹妹！」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要告诉老师，我要报警！你伤害我们!」
一个学妹壮着胆子对我吼。
「哈哈哈哈，这是听到的本世纪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你们尽管去告！去报警！去找电视台！」
「你们别忘了你们是五个人，我才一个！」
「现在视频又在我手上，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吗？」
他们面面相觑，终是低下了头。
谁都不想和校园霸凌扯上关系。
见他们都不说话，我便轻快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小朋友们，祝你们周末愉快!」
卫生间门关上的时候，里面传来伍艾琳歇斯底里的尖叫。
8.
果然如我所料，她没有告诉老师也没有报警，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由于我手上拿着伍艾琳出丑的视频，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躲着我。
也是，她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允许我泄露视频内容，让我把她的自尊傲娇踩在地上摩擦呢。
有意思的是，同桌刘宇鑫也不敢再正视我，直到放学，他才鼓起勇气跟在我身后。
「你还好吗？」
「好得很。」
「对不起，那天我。。。」他双手握拳木木地站在我身边。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们本身之间就没有什么关系，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我理解。」
我正要大步往前走，却还是被刘宇鑫叫住。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临近一米八的个头，也不瘦弱。
讥笑一声。
「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不过是生活里彼此的过客罢了。」
「你还是在怪我哪天没有救你！」
刘宇鑫突然拉住我的手臂。
「李诗琪，我父母辛辛苦苦供我读书，我不能和这些乱七八糟扯上关系，我不能影响到学习，你明白吗？」
「收收心吧！好吗？好好看书，不要再去和他们那些人对着干了，高考是咱们这种人唯一的出路！」
「我们是哪种人？」
我这才意识到以前的李诗琪受了那么多罪却无人安慰的痛苦。
我的女儿在校园霸凌里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
我冷冷地盯着刘宇鑫。
「我和你不一样。」
「你在我遭受校园暴力的时候选择作壁上观，因为火没有烧到你这里。」
「你和那些欺辱别人的人没有区别！」
「不，你有区别！」
「你比他们更可怕！他们做错事至少会承认，你却用满口仁义道德来掩盖你的漠视！」
「你是活在阴沟里的蛆，遇到不公平不公正的事情就是把头埋在土里，我不一样，我要让李诗琪活在阳光下！」
「我要让李诗琪知道世界是有公平和正义的！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这是秋天的第一场雨，我和刘宇鑫都没有带伞。
雨水很快将我们淋湿。
刘宇鑫颓废的松开手。
我掉头就走。
片刻，他冲着我的背影嘶吼：「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跑开的！」
我转头看着他，用坚定无比的语气告诉他：「我不会，李诗琪也不会。」
9.
伍艾琳消停了一阵子，大概是以为我会放松警惕。
「妈妈，这段时间我左眼皮老是跳。」
李诗琪最近老是惴惴不安。
「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快更年期了？」
「更年期？」
李诗琪用我的脸满是惆怅的看着我。
「 我最近很担心你的学习状态，你在家里复习会不会还是有影响。」
我看着她的模拟卷满满的笔记，有些心塞。
「没有，之前高二的课程其实早就已经学完了，现在就是趁机再巩固一年。没有一些干扰，反而更能学进去。」
「只是我现在是妈妈的样子，后面高考怎么办？」
我笑着摇摇头，默默她的脑袋，画面依旧很是违和。
「妈妈一定会想尽办法在高考前把我们俩替换过来！」
李诗琪笑了。
「你最近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我总是很忙，总是埋怨，不愿意听女儿说话，但凡我让她对我对一些信任，对一些安全感，她也不会...
我把李诗琪抱在怀里。
「妈妈我呀也是第一次做妈妈，以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李诗琪点点头。
我感受着她温热的皮肤，眼泪直往下掉，前世她惨白冰冷的样子，让我心都碎了。
近期我顶着李诗琪的身份去学校上学，她在家里复习，一直以来坐吃山空，虽说存款可以勉强支撑一阵子，可是照这样下去，她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够呛。
李山河也该尽一下做父亲的义务了。
10.
还有六个月就要高考了，莘莘学子埋头苦读。
唯有伍艾琳。
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有点本事，拿到了大提琴全国大赛的入场券，只要这次获得全国前十的成绩，她就可以保送首府最好的音乐学院。
班主任特意在早班会上强调了伍艾琳即将比赛保送的重要性，又再次警告大家维护好同学关系，话里话外都指着我不要惹事。
前世我的李诗琪曾经也有机会可以活得这样鲜活靓丽，却被伍艾琳害的不得好死，想到这里，我就恨意汹涌。
鉴于之前伍艾琳在体育器械室对我校园暴力的事影响很恶劣，虽说以家庭小事结束，但是学校还是安排在很多地方安装了摄像头。
中午，我去座位上找伍艾琳。
「我们好好聊一下吧！」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上次厕所的威胁让她看向我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憷。
「当然是我们共同的爸爸。」
伍艾琳低头思索片刻后，狡黠的笑了一下：「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静。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她将我带去了楼梯间。
「好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麻烦你转告李山河，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支付抚养费，竟然现在入赘到你们家！麻烦把抚养费给结算一下！」
「艹！搞了半天是想问我们家要钱，说你是乞丐你还真要饭啊！」
「现在她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要钱！你想得美？」
伍艾琳不停用语言刺激我，时不时还看向楼梯角落新装的监控。
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那如果让他用这些抚养费换一个相机呢?」
我坦然耸了耸肩：「我看过里面的内存照片了，你身材很火辣!」
我故意忽略伍艾琳发抖的嘴唇，接着说。
「除了上次欺负我的视频，没想到里面还有你出去参加音乐集训的照片，看得出来你和你音乐老师感情挺不错啊！」
我笑着替伍艾琳拍了拍肩膀的落灰：「老师很帅气，还有腹肌！你眼光挺好的嘛！」
她打开我的手：「你他妈的把相机还我！」
伍艾琳像是踩到尾巴的狗，对着我龇牙咧嘴。
「你说这些照片要是传出去，传到音乐大赛，传到你以后读的大学，传到你妈妈手里，天啊！我都不敢想！你以后可怎么办？」
伍艾琳气急败坏拉扯我：「这段时间我没有教训你是给你脸了是吗」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把相机还我！」
我对着她冷笑，一字一句地说：「想要回相机吗？除！非！我！死！」
她面露黑光：「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伸出手用力推向我。
我看向摄像头，应该是清楚地拍摄到了刚才的场景。
我一个闪回，伍艾琳错愕的因为惯性冲向了楼梯间。
我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同她掉下的是万丈深渊。
「小朋友，欢迎你来到我的地狱！」
我收起即将发笑的嘴角，伸出手去拉伍艾琳，却顺势在她的拉扯下一起摔了下去。
在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在快要落到最后一层台阶时，将全身的力量对着她的右手狠狠压了下去。
「啊~啊！！！」
一阵痛彻心扉的叫喊响彻教学楼。
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学生老师很快叫来了救护车。
伍艾琳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臂动弹不得。
她的胳膊已经扭曲，看得我心中一阵畅快。
11.
医院急诊室里，李山河和伍艾琳的妈妈伍田丽眉头紧锁。
伍艾琳右手多处骨折，就算手术成功，后续的康复治疗还要一段时间，根本赶不上全国音乐大赛了。
幸运的是我只是有些轻微脑荡，在观察室观察一夜就可以出院了。
班主任不停地安抚着李山河和伍田丽，「妈妈」李诗琪在我身边陪着我。
「老师这个事情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伍田丽确实漂亮，也很有气魄，一张嘴，就把老师压制得五体投地。
李山河望向我们，顿时泄了气。
他了解我和女儿的执拗。
这事没完。
「妈妈！是她，是李诗琪把我推下去的！」
伍艾琳疯狂的嘶吼着，情绪激动。
「 把这个人抓起来！是她害我的！」
伍田丽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残样，很是心酸。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毒？这个事情不报警不行了。」
班主任为了学校荣誉立马上前制止。
「艾琳妈妈，这也许真的是个误会呢！你也知道，你们家艾琳平时在学校很娇气。」
「既然要报警，那就报吧。」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山河把我拉到一边：「你疯了吗？如果一旦报警，你前途不要了？」
「李山河，为什么我说什么都不相信呢？」我质问眼前这个男人。
警察来了以后了解了情况，就回学校调取了监控，监控视频里清清楚楚的拍摄到伍艾琳原本想将我推下楼梯，我是为了救她，被她拉下去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个警官没忍住吐槽。
「是她说要找我谈谈的。」伍艾琳忙着解释。
「伍艾琳，是你说楼梯间安静的，是你说要去那里的。」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哭诉着。
记录的民警询问我，「你找她聊什么？」
「这些年爸爸的抚养费一直没有付过， 我靠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只是想让她带话给我的爸爸！让他应一下父亲的义务！」
「可是伍艾琳骂我是乞丐，她说我是要饭的！说我爸爸早就不要我了！」
「乖！孩子！法律是公正的！」
民警看向李山河。「你这些年抚养费一直没有支付是为什么？」
伍田丽眉眼一挑：「你不是说之前抚养费早就自己结清和他们一刀两断了吗?」
「一刀两断是真，结清是假！」「妈妈」李诗琪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找过你，也没有麻烦你，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那就当着警察的面，麻烦把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和我女儿的医药费一起结清一下。」
「孩子的抚养费都不给你还是不是个人？」
「刚才一进来，你亲生女儿躺床上你问都不问一声？也亏她叫你一声爸爸！」
周边处理我伤口的护士看不过去，直接张嘴开骂。
李山河的脸黑一道红一道，这才掏出手机给我转账过来。
第二天，我要出院了。
伍田丽和李山河不在回家换洗，伍艾琳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刷着短视频。
我拉上她病房的帘子。
「你来干什么？」
她满脸的警觉。
「不干什么？」
「你知道吗？我虽然撞到了头，但是看到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我特别满意！」
「滚！你给我滚！」
伍艾琳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向我。
「嘭~」我一个闪躲，手机不偏不倚撞在了病房配置的电视机上。
「吼~」
我用力鼓起掌，奋力狂笑：「干得漂亮！」
「恭喜你，伍艾琳！我们终于回到同一起跑线了。」
12.
没有那些小朋友打扰我，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重新享受了一下校园时光。反倒是真正的李诗琪开始焦躁起来了。
「妈，咱们到现在还没有灵魂互换，回头你会不会要帮我参加高考？」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数。
毕竟我第一次模拟成绩就一塌糊涂，和学霸女儿比起来相差甚远，班主任也找我谈话，询问我是不是之前受的委屈太多还没有调整好，所以学习成绩有所下降。
我只能点点头。
高考还剩一月了，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有人在疯狂敲门。
「妈，谁这么晚了还找上来？」
我透过猫眼，是前夫不停在砸门。
「你先回房间，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李诗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了卧室。
「我知道你们在家！开门！」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怕影响邻居休息，只能给李山河开门。
李山河醉醺醺的拎着个桶就直接进了屋子。
他环顾四周，盯着我就说：「把你妈妈叫出来，我要和你妈妈谈谈！」
我看了一眼李诗琪的房间，「有什么和我说就行了！」
「琪琪啊！你也是爸爸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
我真的是被李山河的厚颜无耻深深折服。
「我们理解你，谁理解我们？我们可做不到你这样抛家弃女！」
李山河拿出随身带来的桶。
「你和你妈一样的硬骨头!」
「那个时候，就应该掐死你，不然我的一生就不会被你们两个拖累了。」
「你们知道寄人篱下的痛苦嘛？」
「你们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吗？」
说罢，李山河旋开了桶上的盖子，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往外冒。
艹！是汽油。
「他们说了，只要你们娘俩死了，他们就可以重新接纳我回去。」
李山河边说边将汽油泼向地面和家具。
「你冷静点！」
我话还没说完，李山河就掏出打火机，点燃火星就往地上扔。
火势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李山河见状，连滚带爬就想往屋外跑，没想脚底抹油打滑，硬生生的将自己摔在了汽油滩里。
瞬间火舌就沾染上了他。
李山河声声哀嚎，就像是地狱的魔鬼，在到处拉人下去。
火势愈演愈烈，我连忙去敲李诗琪的房间门！
「孩子！快出来！着火了！」
李诗琪打开门，跟在我身后！
「好你个陈晓兰！躲在娃娃背后！」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今天要是活不成了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李山河已经疯了！
他身上的火星蹦跶着，癫狂的堵在入户大门，不让我们出去。
就在我们僵持过程中，李山河按捺不住扑向了女儿！
「李诗琪！小心！」
我眼下一瞬发白，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定睛一看，我眼前是稚嫩的女儿的脸。
我们换回来了。
我来不及高兴，用会自己的身体果然驾轻就熟。
对着李山河就是一脚，他带着火星躺在地上挣扎。
火势逐渐变大，我没去管李山河死活，拉着女儿就躲进主卧。
所幸主卧连着阳台又靠着马路。
不过一会，就有路边的行人听到我们的呼喊替我们报了警。
等到消防员救我们出去的时候，李山河被烧得只剩一口气。
我们跟着他上了救护车去了医院。
他浑身烧的发黑，只剩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圈。
伍田丽和伍艾琳很快也赶了过来。
伍田丽看着烧成了黑炭的李山河嚎啕大哭。
「恭喜你啊！李太太，这下你们终于可以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老李现在这个样子，你再也不用担心他出去瞎玩了。」
13.
伍田丽深深瞪了我一眼。
我和女儿本身就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做过系统的检查后，我们就准备找个酒店临时过渡。
「你爸爸就要死了！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亏你之前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哼，原来都是装的！」
伍艾琳像是不甘心，跟在我们身后喋喋不休。
「聒噪。」
李诗琪想上前争辩，我将她拉在我的身后。
「她不配你和她说话！」
我走到伍艾琳身边，她下意识身体往后倾。
我笑了笑，低头凑在伍艾琳耳边。
「小朋友，你说你那些相机里的东西可怎么处理好啊？」
「把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你未来的大学的同学好不好？对了，还得给你的老师们一人一份！。」
「和他们一起分享分享你的青春故事，好吗？」
伍艾琳呆了几秒钟。
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怎么会知道的，是你女儿告诉你的吗？
我挑眉耸耸肩。
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朋友，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伍艾琳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在她的惊恐中，我带着女儿离开。
14.
我将伍艾琳的相机移交给警方。
李山河恶意纵火，伍田丽看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愿意再付出，硬是断了医药费。
李山河气急败坏，转而指控伍艾琳和她妈教唆自己纵火，如今他们要面临的不只是对我和女儿的赔偿，还有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庆幸的是李诗琪没有受影响。
高考放榜，女儿终于拿到了华南政法的录取通知书，她告诉我，她要做个律师，等步入社会以后，为那些不公平不公正的人和事发声。
我看着她鲜活的面容，这一次，她终于能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
「妈妈什么都不在乎，不需要你多出人头地，只要你平安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陪女儿回学校取档案的时候，听班主任说，伍艾琳的妈妈承担了所有的罪罚，现在依法拘留在等判决。
伍艾琳没有了母亲的照拂，成绩本身就不好，本身靠着音乐还能加加分，现在艺术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终是把自己搞成了疯子。
嘴巴里一直念着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他妈妈是女儿？女儿是妈吗？
李诗琪有一瞬的错愕，她抬眼看了一下我，我淡然笑笑。
「也许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报应吧！」
我和班主任简单寒暄，快速离场。
「李诗琪！」
转头，是刘宇鑫在身后叫住了我们，他手紧张的摆弄在两侧，对我说着：「阿姨好」。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诗琪。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孩子之间的事终究要孩子自己解决。
15.
李诗琪篇
在我快被伍艾琳拉进卫生间的时候，刘宇鑫看见了我。
我朝着他喊救命。
他连忙向我跑来。
伍艾琳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滚一边去，敢告诉老师，我找人弄废你！」
刘宇鑫眼睁睁看着我被拖进了女卫。
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他决绝的背影。
我死了。
可是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活一次。
却没想到老天给了一次新生。
不一样的是这次妈妈变成了我的孩子。
我没敢告诉她我重生了，万一说了前世的那些事，我怕她会崩溃。
这些年妈妈为了养育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既然是新生，那就没必要让她更加难过。
当她告诉我她要替我去上学的时候，我满心担忧。
我提醒她，我和同学关系很紧张，让她万分小心。
果然，她替我上学的第一天，就替我承受了校园暴力。
晚上回家，妈妈用我的身体将我抱入怀中。
一遍遍忏悔着，她说她错了，说她没有好好照顾我。
问我愿不愿意原谅她。
我点点头。
忽然有些后悔前世没有考虑到她就自杀，把妈妈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她是不是很孤单？
就在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更加艰难的时候。
当初那些欺负我的人却被妈妈打趴下了。
她告诉我她会给我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她做到了。
不像前世，今生我呆在了家里埋头复习，各种各样的模拟考卷一遍又一遍的刷。
拿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是真的活过来了。
和母亲去老师那里取档案的时候，我听到了伍艾琳那些人的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已再无半点波澜。
也许是因为这次有我的妈妈替我遮挡了大部分的暴雨冲击。
离开之际。我再次遇到了刘宇鑫。
这个温暖的男孩，让我曾几何时对他有过好感。
只是随着前世的见死不救，他在我心里终究和那些霸凌我的人没有两样 。
「我先到校门口等你。」
妈妈给了我告别的空间。
「恭喜你啊！市状元！听说你考上清北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
刘宇鑫站在我面前，还是那样温热的声音。
「为什么不报清北?咱们高二分班的时候明明说好的，上一个学校。」
「没有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学校更适合我。」
「以你的成绩你完全可以上清北！」
刘宇鑫抓住我的手。
「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挣脱开来，沉沉的说：「刘宇鑫，很多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勇敢一些？为什么不能去反抗！」
「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们自己选择遏制了自己发声的能力。」
「我不愿意再做鸵鸟了。」
「那我们......」
「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
刘宇鑫红着眼眶，少年的情愫在校园暴力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那再见了。」
我踌躇了一下，轻声问。
「刘宇鑫，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救我吗？」
他呆愣在原地，随即颤抖着肩。
我大步越过刘宇鑫。
最后一次回头看看这个校园。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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