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女孩子就应该早点嫁人,读书有什么用?亲娘死了都见不上最后一面。」

我妈看着回来奔丧的堂姐,指着我严厉教育。

我爷骂她不知廉耻,忘恩负义。

我奶不让她进家门,惦记她的收入给亲哥筹彩礼。

他们不知道的是,离开村子后堂姐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

她摸了摸我头,鼓励我。

「读书改变命运,你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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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大伯母死了,那个瘦弱却是顶着大伯全家人生计的女人死了,村里人说她是被我堂姐克死的,我却知道,她是被大伯和堂哥累死的。

大伯瘸着腿不务农事,堂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爷又常年吃药全靠两个儿子家供着,大伯家的生计都指望着大伯母一个人,她不累死才怪。

出殡那天,我背着我弟站在大人们身后,灵棚里走进来一个女人,穿的破烂烂的,来到我大伯母棺材前跪地大哭起来。

我大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就给那女人一个嘴巴。

「你还知道回来?你哥娶不上媳妇,你娘被累死,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是我堂姐,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堂姐。

我奶扶着我爷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爷一边咳嗽一边骂道,「大力,快把这个扫把星赶出去,克父克母克兄,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不吉利啊,不吉利。」

这时,堂姐从她的破布袋子里拿出一捆现金,少看也有两三万。

「爸,这是我这些年在广州拧螺丝赚的钱,你拿去贴补家用吧。」

看到钱,大伯和爷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我奶也主动走上前,扶起了堂姐。

「好孩子,还是你惦记这个家啊。」

2

我奶把堂姐拉进屋里,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的唠着家常。

「你在广州什么地方上班啊?人不都说广州遍地是金银吗?你出去十年,自个赞了多少钱啊?」

「爷,奶,你们看我穿的就知道,我前些年病了,手疼,只能干些扫马路的粗活,还得老吃着止疼的药,对了,我爷吃的药里有止疼的吗?要是有给我来两盒吃。」

我爷的脸色一黑,转身走了出去,我奶也讪讪的放开了堂姐的手。

我妈拉了拉我爸的袖子,小声说道,「听说广州一个月就能赚四五千呢,这一年就是四五万,十年可是四五十万啊。」

「这大妮真够扣的。」

我奶人虽老,耳朵却是很好,听见我妈的话瞬间来了精神,又一把拉起了堂姐的手,那脸变的比电视上变脸的专业演员都快。

「大妮啊,你可别骗奶奶,你大哥是咱家的长子长孙,你要有钱拿出十万来,奶奶给他张罗个媳妇,咱老王家也好后继有人啊。要不是你当初逃婚,嗨。」

「嗯,奶,你说的对,当初我就该认命嫁给那个瞎子,好换来聘礼给我哥娶媳妇,可现在,嗨,要不您先借给我五千,我把病看了再去挣钱?」

我奶看向我大伯,我大伯忙把堂姐给他的两万块钱揣进怀里。

我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悄声问我妈,「妈,为啥要把我堂姐嫁给瞎子啊?」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瞎子家给的钱多,穷苦人家,没钱怎么给儿娶媳妇啊。」

我妈慈爱的摸了摸我身后背着的弟弟,接着用食指戳着我的额头,十分严厉的教育我,「翠,你可得记着要对弟弟好,可别学你堂姐忘恩负义,你大伯家白把她养大了。」

我爸在一旁跟着赞同道,「没错,女娃子还不能上太多的学,都上傻了。」

我缩着脑袋不敢吱声,却是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果我是堂姐,也不想嫁给村东头那个邋里邋遢的瞎子啊。

3

堂姐只住了一晚便要走。

逃婚的事虽然过去了十年,村子里的人还是对着她指指点点,甚至那个瞎子还顺着墙根走了过来,逮着个人就问哪个是我堂姐,说要拉着她回家跟他过日子。

这时人们便会拿堂姐和他开上几句荤笑话,我爷和我大伯听见则会更凶的骂堂姐。

第二天一早,我在上学的路上就碰到了离开家的堂姐,只是这时的堂姐早就换下了那身浆洗的发白的衣服,穿着电视上的人才穿的羽绒服。

「你是二伯家的翠翠吧?」

堂姐主动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我有些怯怯的点点头,我们一起走过了一个山丘,我才鼓起勇气,将心里一直想说的告诉她。

「堂姐,你逃的对,你是个健康的人,不应该嫁给一个瞎子。」

堂姐被大伯扇巴掌都没有哭,听了我的话却是湿了眼眶,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好妹妹,咱们山沟子里的女孩子命苦啊,你记着,不要向命运低头,树挪死,人挪活。」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

堂姐跟我一起向山外走着,一路上她跟我说了很多话,她说知识改变命运,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她说女孩子和男孩一样,应该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最后,堂姐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饼干来递给我,并嘱咐我,「翠翠,我换衣服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堂姐也不在广州,在南京,南京有许多好大学,你好好上学,我在南京等你。」

我重重的点着头,那一刻仿佛是和美好的未来签约了,我的眼前也不再是这走不完的山和干不完的活。

在课间,我把饼干打开了,只舍得吃了一块,甜甜的很好吃,晚上不知怎么被弟弟发现了,他一把抢走了饼干。

「妈,我姐吃独食。」

「这是堂姐给我的,我分给你一半就是了。」

「翠啊,弟弟小,你应该让着他,来,妈这有一把红果,给你吃。」

看着我弟十分得意的将剩下的饼干一气吃了个干净,我眼圈红了,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编框的爸爸,却也不敢上去和他抢。

从小挨打的经历告诉我,无论是不是我的错,我都挣不过弟弟的。

等弟弟吃完了饼干,我悄悄的拿起饼干袋,将里面的碎渣倒进了手心里,小心翼翼的舔着吃。

我恨恨的想,等我长大了要挣很多钱,就能买吃不完的饼干了,到时候一块也不给我弟吃。

堂姐能够一下子拿出两万块钱,那她一定很有钱,她说,多读书就能挣很多钱。

从那天起,为了能吃到饼干,我读书更加认真,走的路上背着课文,吃饭时背单词,利用了我一切能利用的时间。

同村的小伙伴春花说我是要当女状元,学习这么认真。

当我说我要上学挣大钱时,她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女孩子读什么书啊,咱们村都没有一个女娃娃上大学的,你就算考上了高中,那么贵的学费,哪个能让你去。」

其实春花说的对,高中一学期就要好几千块钱,还得住校,还得吃饭,我爹我妈我爷我奶,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但是,我想吃饼干,想像弟弟一样穿新衣服。

4

白天上学,放学后看弟弟,弟弟睡着后还要编框子,周末跟我爹下地干活,尽管我的生活被他们安排的满满的,我还是以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绩初中毕业了。

我兴高采烈的一路小跑着回家 ,顾不得放下书包就将奖状拿给我爸看,「爸,快看,我期末考试得了第一名,这是学校发给我的奖状。」

我爹只看了一眼就叠起来垫了桌子,「女娃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小学毕业能认个字就行了。」

「就是,白白浪费了三年跑好几座上,有那闲功夫多种块地,还能多卖些钱,给你弟攒着娶媳妇。」

我看着垫桌子的奖状,心中一阵阵发酸,一路上的兴奋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委屈的一把将那奖状拽了出来,桌子因为我的动作晃动一下,桌子上碗里的稀饭洒出一些溅到了弟弟手上。

我爸抬手就打了我头一下,「死丫头,烫着你弟我扒了你的皮。」

我妈将煎好的唯一一个荷包蛋放进了我弟的碗里。

见我站在那红着眼圈,只说了句,「这么大丫头了,别毛手毛脚的,赶紧洗手吃饭,明就是大集了,吃完饭你把昨晚没编完的框子编完了好让你爸拿去卖钱。」

见我看她,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这么大了,不用补身体了,你弟小,何况鸡蛋吃多了胆固醇高,电视上都说了。」

心中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就算是他们打我,我也要将心中一直想着的念头说出来。

「妈,我不吃鸡蛋,我想上高中。」

「哎呦,我的娃啊,上高中那得多少钱啊?」

「我们校长说上高中可以申请助学金,能减免一半的学费。」

我忙把我在学校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盼着他们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爸将手里的筷子咣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珠子瞪的老大。

「那也不行,那剩下的一半学费呢?我可听村长说了,他们家旺财每学期要交四千多学费,每个月还得要三四百块钱吃饭,你这死丫头,你是要你爸妈的命啊。」

「爸。」

我呜咽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央求着他们。

「爸,妈,你们每个月给我一百块钱吃饭就行,我把我妈做的咸菜带去,这样每顿饭光买馒头就行,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让我去吧。」

我妈为难的看向我爸,我爸则脸色阴沉的点燃了一根烟,脸色阴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就在一旁跪着抽抽搭搭的掉眼泪,一直等他将手里的烟抽完了,他才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我去问问你爷吧,家里的大钱都在他那了。」

我爷的回答是毫无疑问的不同意。

「女娃子读什么书,读书都读傻了,大妮要是不上高中,她会离经叛道干出逃婚的勾当吗?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那叫大逆不道。」

我奶也跟着劝道,「根啊,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长房长孙还没娶上媳妇呢,哪有闲钱供女娃子读书啊,你还不如把钱留个小宝子念书,女娃子终究是嫁人的,嫁了人挣的钱就都是婆家的了,儿子才是自己家的。」

我爹木讷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我在门外捂着嘴,哭成了泪人,用力的锤着墙,就算手背磕破了皮也没停下来。

5

办法总是人想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我瞒着我爹去村里的各家各户借钱,但大家看我是个小孩子,一听又是要借钱读书,都说家里没钱,实在磨不过面子的,就给我拿出十块二十块的打发我。

即使这样,我也很高兴,看着手里的一百三十块钱,我觉得我离高中的大门更近了,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我用小本本把我借到的钱都一笔一笔写清楚,借到一个本家大娘家时,刚说我是要上高中用的,她便阴阳怪气的数落道。

「你们这枝还真是奇怪,女娃子没一个安分的,你那堂姐别看穿的破破烂烂的,一拿就是好几万,细皮嫩肉的,还不定在外面干什么勾当呢。」

「你胡说,我堂姐不是那种人。」

「不是靠卖的怎么能来钱那么容易?别以为我没看见,她走的时候穿的光鲜亮丽的,还有个老头开车接她,一看就不是好货色。」

「你胡说,我堂姐是上学出去的,钱都是她自己挣的。」

我说不过她,见她说的越来越难听,一气之下,捡起一块砖头将她家的玻璃砸碎了。

这下她可不依不饶起来,拉扯着我一边骂一边走,将大半个村的人都吸引过来,其中包括下地回来的爸妈。

我以为,我爸会护着我,却不想他走上来就甩了我一个耳光,恶狠狠的骂我。

「你个丫头片子要死啊,还敢顶着老子的名义到处借账,看回去我不扒了你的皮。」

不知堂哥从哪冒出来的,穿着一身十分风骚的皮衣皮裤,一看就很值钱的那种,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女娃上什么学,大妮要不是鬼迷心窍的非要上高中,她也不会背着家里人干那么多缺德事,我也不会三十好几了,还讨不到个媳妇。」

「堂哥,你这身衣服得花很多钱吧?」

「那是,好看吧?今天村里的小姑娘们都偷偷看我呢。」

「你这买衣服的钱,不会是堂姐给大伯的吧?」

堂哥洋洋得意的表情一顿,接着恶狠狠的说道,「丫头片子,我用你管。」

我躲过他拍过来的巴掌,心里替堂姐抱打不平。

大伯和堂哥都是这样,他们一边跟着村里人一起骂着堂姐有辱门楣,还一边心安理得的用着堂姐的钱。

没想到这时我妈来了一句。

「大妮不是留了电话和地址了吗?你要是娶媳妇差钱,让她给你打点过来,反正女娃子,也没什么花销。」

我吃惊的看着我妈,突然觉得他们都好陌生。

7

春花要嫁人了,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是与她光鲜的衣服完全不搭的表情。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三百块钱,偷偷的塞给我。

「翠翠,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春花,我哥要结婚了,对方要六万的彩礼,我家拿不出来,我爸就把我许给了村东头的老光棍大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