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录》云:“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大辟指死刑,初情指犯罪事实,罪名乃至刑罚,显然都要根据犯罪事实来决定,所以刑侦案件中,现场勘察和检验就显得尤为重要,刑侦人员必须有充分的证据意识,不能以疑心下定论。

就像一些线索比较纷乱的刑事案件中,看似十分可疑的对象未必就是幕后的真凶,真凶的出现、认定,需要最为直接有力的证据指向,有时候真凶的身份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案件侦办人员的责任就是在复杂线索中寻找到最关键的一脉枝叶,还原真相,让“检验”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

2011年发生于江西赣州的一起奇案,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并不少,按理来说应该更有助于破案,但实际上痕迹过多反而造成了一定干扰,两个人的DNA,死者众多的异性好友、嫌疑对象作案时间、动机的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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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还要从死者丈夫报案开始说起,2011年11月17日,一名叫做小云的服装店女老板(化名)被丈夫发现死在了家中店面2楼楼梯口,小云死亡时年仅27岁,衣物不全躺在冰凉的地面,给人第一感觉就是生前遭到QF。接到报案的警方迅速赶来现场调查,根据尸检的结果,确认小云死于捂嘴扼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小云的丈夫说当天一早联系不上妻子,跑到店里看才发现出了事。通过尸检结果及现场勘验可以确认小云在死后遭到了侮辱,死亡时间约为前一天晚上8点半到10点半之间,周围邻居反映,正常情况下小云的服装店是早上9点到晚上9点营业,可前一天晚上她的店不到8点半就关了门,大家都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呼救搏斗类声音。

这么看来,凶手可能是在店门被关上之前就进入了现场,他会是小云的熟人吗?不排除这种可能。服装店位于小镇还算繁华的商业街上,小云已经在这里开店一年,平时多数时间她一个人住二楼,只有周末,丈夫才会带着孩子过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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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夫妻结婚5年,有一个孩子,但感情却不佳。小云死亡后,她的丈夫表现也并不多么悲痛,自然引人生疑,据调查,案发前一个月,夫妻俩的矛盾才缓和下来,缓和原因是小云又怀孕了,换言之,她的死是一尸两命,那作为她的丈夫,这个男人怎么也该有些悲伤,他的平静,似乎与小云生前的作风有关,年轻貌美的小云的异性交往比较广,这点在随后的调查中得到证实。

案发现场二楼卧室很凌乱,床边桌上有两盒安全套,卫生间的蹲便器内有个用过的安全套包装,结合死者小云遭到QF但却没有发现体液的情况,可以推断嫌疑人在作案时用了它,嫌疑人的目的究竟是为色还是为财,又或者为仇杀情杀呢?

经家属确认,现场遗失了部分财物——死者小云的金项链和手机。奇怪的是,歹徒并未带走卧室门后塑料袋里装着的8000多元现金,反而意图搬走店面一楼进门口的电脑。

电脑主机的电源线被拔了下来,但电脑本身并没有问题,可以排除死者生前要拿去送修的可能,凶手试图搬走电脑但最后没搬走,可能是因为不方便,他想搬走电脑是要遮掩与死者的联系吗?在这台电脑里,警方找到了小云的社交账号并发现她异性交友十分广泛,多达十几人,大多在赣州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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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异性关系复杂是夫妻俩感情不好的重要原因,结合小云丈夫在妻子被害后的表现,他似乎很有嫌疑,而且,其本人称案发当晚他住在父母家,案发时间段在河边散步,谎言却被街面监控拆穿了,监控显示,案发前小云的丈夫在街上骑着摩托车驶往妻子服装店的方向,10点左右才又骑车回来。

问题在于,现场找到的生物检材以及脚印等线索又排除了他作案的嫌疑,在死者小云身上警方提取到两份生物检材,一份来自小云的脖颈,另一份来自她的指甲缝和现场遗留的可疑烟头,而小云丈夫的DNA和这两份都不符合,根据现场痕迹,小云是在一楼被杀死后被凶手拖到二楼,途中凶手留下了一枚皮鞋印。

这枚鞋印也与小云丈夫的不符合。有了这枚鞋印,技术人员刻画了凶手的一些基本情况:男性,身高1米7左右,年龄20到30岁,体态偏瘦。除了小云的丈夫,另有嫌疑的两名男子都和小云有暧昧关系,一个是曾在社交账号上威胁过她的王星宇,他在赣州某单位上班;另一个是工人张元凯,他们俩的外形都很符合嫌疑人外形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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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星宇的可疑之处在于他不仅曾威胁要求小云和其他情人断掉联系,否则对她不客气,还讲不清案发当晚自己的行踪,含糊其辞,脖子上甚至有两道比较新鲜的血印,像是被女人指甲抓的;至于张元凯,他是小云的情人之一,据王星宇说,张元凯爱赌钱,案发前先后问小云借了上万元,他有可能因债务纠纷与小云产生矛盾进而杀人。

经调查,张元凯在案发当晚7点多还和小云通了电话。根据DNA检测的结果,王星宇的DNA无法比中小云身上的生物检材,倒是张元凯,他称案发当晚他在单位浴室洗澡,洗完就回宿舍休息了,工友们能作证,但浴室看门师傅却反映,张元凯似乎是晚上7点进去,9点左右出来,洗个澡用不着2小时!

此外张元凯的工友又说他们是8点半左右洗完澡遇见刚来的张元凯,时间差异非常可疑。经现场侦查,张元凯单位浴室后门有一座桥,顺着桥过去就是小云所在的小镇,那他完全可能进入浴室后抄近路赶去作案后回来。经DNA对比,张元凯的DNA符合小云颈部遗留检材痕迹,案子似乎要破了,可张元凯却否认了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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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示,自己的确去过现场,但没杀人,当晚7点多进浴室后小云打来电话催他还钱,他听小云的声音勾起了想法,糊弄她自己发了工资这就去见她,没想到见面后小云看他没有还债的意思很不高兴,他除了亲到几下脖子没法占其他便宜,只得灰溜溜回去洗澡,这导致看门师傅和工友回忆的他去洗澡时间有差,听说小云死了他怕卷入其中,便撒谎称一直在洗澡。

嫌疑人要么比不中DNA,要么否认作案,案件遇到瓶颈,对他们的怀疑一时无法放下,但随后侦查人员有了意外发现。

经过细致搜索,警方在小云住处储藏室窗户外的飘台上找到一个用过的安全套,这里必须从外面搭梯子才能看到上头的情况,所以此前没有发觉,根据检测结果,安全套外有被害人的生物检材,内有嫌疑人生物检材,并不符合张、王以及小云的丈夫,而是属于另一个男子。

此后,警方采集了小镇上所有符合嫌疑人基本情况的男青年DNA,比对后惊讶地发现符合情况的竟是一个与死者小云素不相识的男子张华,张华去年刚大学毕业,年仅23岁,此前他在外地打工,案发前不久刚回赣州南康区,他承认自己是杀死小云的凶手,但他连小云的网友都不是,为何要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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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后第14天,张华被捕,他交代,案发前十几天,他在镇上坐公交车丢了装有3000多元现金的钱包,当时他怀疑是车上一个年轻女人干的,案发当晚路过小云的服装店见到她,感觉很像那个女人,便进去观察,可只有疑心没有证据无法定论,只得离开,随后接到家里要钱的电话,他崩溃了,被报复心冲昏了头脑,他又转身进店,掐死小云后将尸体拖到二楼。

由于太紧张,他抽了根烟,在二楼卧室翻找财物时恰好看到桌上的安全套,激起欲望,随后对死者实施了侮辱,将包装随手丢到卫生间,用过的安全套丢到外面。由于没发现卧室门背后的现金,他拿了小云的手机和金项链便匆匆逃走,本想连电脑一块搬,却因不方便放弃。

张华是真正的凶手,而此前被怀疑的3人,张元凯因为怕卷入案中撒谎称从未去过现场;王星宇曾因为小云情人众多威胁她,但并未下手,只是案发那天去见了女网友,脖子上留下抓痕,这事他不好意思说;小云的丈夫则因妻子男女关系混乱,请私家侦探调查她,当晚他就是带对方去妻子的服装店认人,这事他同样不好意思说。

由于线索太多太乱,导致警方的侦查一度陷入困局。好在最后真凶落网,本案中的凶手张华与死者原本并不认识,但因为怀疑对方盗窃自己钱财,又因缺钱陷入崩溃情绪,竟铤而走险报复杀人取财,其行为构成了故意杀人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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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和小云是张华的怀疑对象,但严格来说二人并没有什么实际矛盾纠葛,张华为一时失财报复冲动杀人,其动机卑劣,非法剥夺一人生命致其死亡,已经造成严重的后果,此外小云死亡后,张华因色心实施了侮辱尸身的行为;

根据刑法的规定,行为人先杀后QJ,不构成QJ罪而是涉嫌侮辱尸体罪,侮辱尸体罪的行为对象是尸体(本罪指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行为),依《刑法》第三百零二条,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张华身犯数罪,依《刑法》第六十九条之规定应当数罪并罚,他要面临的是法律严惩,经法院审理,张华被判处无期徒刑。本案因为线索繁杂的缘故,数人被锁定有极大作案嫌疑的对象,如果不是办案警方对线索抽丝剥茧,寻找到最关键的枝叶,在严格的证据意识下比对分析研判,也许就会错抓了人,让真凶逍遥法外。

为警方点赞的同时,也不禁让人感叹真凶的糊涂,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只因没有控制好情绪冲动,害了人也害了自己,糊涂至极,人生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无论面临什么样的低谷,我们都要避免以最极端的方式解决困境,否则走上歧路,落入深渊,后悔也晚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