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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秋

中秋节的下午,玉华和一帮老姐妹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天色发暗,西落的太阳把余晖洒向人间,天空由晴蓝转向暗蓝,室外吹起微微凉风,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纷纷告别,先离开的是那些家里有儿子姑娘孙子孙女和老伴的人,她们生活幸福,家人团圆,一脸的笑意,她们说话大声大气,带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一个个笑嘻嘻的奔向自己温暖而舒适的家园。等这些人离开后,剩下的就是和玉华一样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寡女人了。

可是她们并不老,玉华今年六十五岁,秀娟六十六岁,艾红六十三岁,她们都是中年守寡,多巧啊,曾经她们都是木材厂的职工。

秀娟、艾红分手后,玉华慢腾腾的往家走,她怕冷,所以宁可绕道走小区外面那条坑洼不平的机动车道,因为这条路没有楼房遮挡,几乎一天的时间都能享受阳光的抚摸,即使这夕阳西下的时候,依然有金子一样的余晖照耀着。

玉华仿佛走向斜阳的一只流浪猫,她瑟缩着脖子,两只白皙但坚硬的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任凭有些弯曲的双腿追逐落日的方向。

余晖渐短,山头上的太阳只剩下了半张圆脸,残阳如血,冷风嗖嗖,玉华更冷了。

“玉华,你可不能在犹豫了,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你已经浪费了十多年的好时光,在这么熬几年,那可真没人要了。”好姐妹秀娟的话在玉华的耳畔响起。秀娟比玉华大一岁,她十年前因为丈夫出轨离婚,但她也没有消停过,自己过的这些年,不停的找对象,用她的话说:女人要对得起自己,有一张漂亮脸蛋,有一个好身材,干嘛还要一个人过日子,男人的小心思她早就琢磨透了,因此她从不缺男人,但也没有那个男人敢和她真心过日子,都怕被她甩了。

“是啊,玉华,咱们这代人受过苦,挨过累,又赶上了独生子女时代,老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找一个吧,听秀娟姐说,她给你介绍的人还是个退休老师,人长得挺帅的。”艾红在她们三个中年龄最小,她丈夫是抬木头时从六米高的造材台上掉下去被木头砸死的,她也守寡十几年了,前几年,孩子成家后,秀娟就劝她再找个男人,艾红也想找,可是相了几个对象,都不称心。最近,秀娟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在银行退休的干部,两人见过几次面,彼此都感觉不错,听说,她们正打算谈婚论嫁。

姐妹的话推心置腹,玉华既感到温暖又有些纠结,想想丈夫离开的这些年,她一个女人要挺起一个家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孩子、老人,像一副重担压在她瘦弱的肩头,那时,就有人劝她在成个家,毕竟女人的力量弱小,经不起风吹浪打,可是她顾虑孩子的心情,又怕后找的人藏心眼,委屈了孩子,她忍耐着生活的煎熬,直到孩子上大学,找工作,现在孙子都要上学了,她又成了孤家寡人。

岁月无情,可是她还不老啊,她参加社区老年秧歌队,早晚到娱乐广场跳舞,找老姐妹聊天,她想把时光打发的快点。然而,时光却像一只懒惰的虫子,每天慢腾腾,让她心烦意乱。特别是回到冷清的家里,玉华总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每到入夜十分,邻居家夫唱妇随,暖意融融;夜空上众星捧月,银河流淌。这时,玉华的心就像那些闪烁的流星找不到归处,无尽的黑夜,无尽的孤独,销蚀着她的心迹,同时也蓬勃着她的向往。

“记着,今天晚上七点半在文化广场的花坛边相亲,人家刘峰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他也是六十五岁,爱人前年去世了,而且他没有孩子,利利索索的,你要是跟了他,擎等着享福吧!”热心肠的秀娟一心要让玉华早点结束单身生活,她像关心亲妹妹一样,一次次为玉华介绍对象,可是玉华的心就像堵着一扇铁做的大门,死活不肯放任何人进来。

“相亲?哼。”玉华自言自语着,她打开家门,幽暗的房间没有一丝热乎气,这个家是丈夫为她留下的纪念。

那年,丈夫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便自作主张在小镇最好的地段买了楼房,三楼,朝阳。当时,玉华不同意,她要用家里的积蓄为丈夫治病,她准备带丈夫去北京最好的医院。但丈夫死活不肯,“别折腾了,已经扩散了,就是花个几十万多活一年两年的有啥意义,人总是要死的,与其人财两空,不如给你们娘俩留个安身之所,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丈夫的话犹如春天最暖的阳光,融化了玉华一生的冰霜。所以,她紧锁心扉,为丈夫,也为自己留一片芳草地。

可是她熬不过岁月,看着身边那些和她一样失去丈夫的人,纷纷重找伴侣,走出阴霾,因为有了伴侣,她们不在孤单,不在被人欺负,不在伤心落泪,玉华的心开始萌动。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玉华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出来,她打开手机,是秀娟,“玉华,快七点半了,人家刘峰早就到文化广场了,你怎么这么不上心,你要清楚,机遇不是单单留给你的,像刘峰这样的好男人不愁找对象,你就不同了,你是女人,而且是死了丈夫的老女人,不值钱啊!”秀娟在电话里急的语无伦次,显然她也在文化广场。

玉华环顾四周,她要把死去丈夫留给她的家好好看看,也许过了今晚,她就是另一个男人的伴侣,但她的心依然被曾经的爱把持着。

中秋月圆,青蓝色的夜空镶着一面圆圆的镜子,明亮的月光把大地照的雪亮,玉华走在月光里,新的生活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