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作案手法凶残的恶性案件发生,就会引起一波关于犯罪心理学和反社会人格的讨论。我们更愿意相信,反社会人格者必然具有明显的暴力特征和巨大的社会危害性。去年话题热度很高的电影《涉过愤怒的海》中,恶童李苗苗就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形象。但我们通常意识不到,其实反社会人格者未必实施暴力犯罪,很多时候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有时还会显得弱势、可怜,或者非常迷人、富有魅力。这种“非暴力型”反社会人格者很难被辨认。

但即使没有暴力倾向,反社会人格者由于缺少同理心和共情能力,也会做出损害身边人利益的事情,比如玩弄他人的情感、挑拨别人的关系、伤害别人的自尊......虽然很多行为并没有触及法律,被他们伤害的人也会留下心理阴影。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我们有必要了解反社会人格者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共同特质。(人格障碍诊断需要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完成,请勿对照本文内容自行判断。)

玛莎·斯托特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精神病学专家。25年来,她治疗过数以百计的成年人,他们大多数都遭遇了反社会人格者的控制或心理摧残。这些作恶之人可能是陌生人,但也有很多是受害者的亲人、伴侣和朋友。她结合这些案例和心理学研究,写成这本《当良知沉睡:辨认身边的反社会人格者》。

除了分析反社会人格者的心理特质,这本书还对“良知”这一主题进行了深入探讨。玛莎认为有无良知是正常人和反社会人格者之间的区分标准,本书也重点探讨了良知在“正常”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并指出两个令人欣慰的事实:缺乏良知的反社会人格者往往走向自我毁灭;道德和良知不是人性的软肋,而是感受幸福的基础。

下文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当良知沉睡》不同章节,较原文有删减,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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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良知沉睡》,[美]玛莎 ·斯托特著,吴大海 马绍博 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24年4月。

不让良知被蒙蔽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好人,于是我们便假定,也一定没有百分之百的坏人。从哲学上讲或许是这样的,而且从神学上讲一定如此。毕竟,在犹太-基督教的传统里,魔鬼本身就是堕落的天使。

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十足的坏蛋。然而,用心理学的语言来说,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人具备“建立在情感依附基础之上的约束感”,也肯定有人不具备这种约束感。如果无法认识到这一点,就等于把有良知的人置于危险之中。

我女儿五年级时有一次参加实地教学,我陪着她去看了一出叫《通往自由的列车》的戏剧,这出戏讲的是哈丽特·塔布曼和“地下铁道”的故事。我们乘坐一辆喧闹的大巴回学校的途中,一个男孩一直在提弄另一个男孩,不停地打他,扯他的头发。有人告诉我,被打的那个男孩发育迟缓,也没有朋友,更不知如何保护自我。就在大人准备介入之前,坐在这两个男孩后面的一个小女孩拍了拍正在欺负人的那个男孩的肩膀说:“住手!你的行为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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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保你平安》剧照。

这个识别出反社会行为并且挺身而出的人是个年龄只有10岁、身高只有1米2的小女孩。那个被她斥责的男孩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跳到了他朋友那边的座位上。她盯着他离开,然后平静地跟旁边的女孩接着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

我们的成长阶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成年人不再对恃强凌弱的恶霸们说“住手”?这些恶霸长大之后更加强大,可我们也在变强大啊。等这名健康的小女孩长到30岁,而且个头再长高半米的时候,她还会表现出同样的尊严和自信吗?悲哀的是,从我们现在的育儿方式来看,这种可能非常渺茫。

我们在抚养幼儿(特别是女孩)的时候,会教育他们忽视自己的自发性反应,也就是我们教他们不要找社会的麻烦。如果小孩子的自发性反应是用拳头或语言攻击别人,或是在商店里偷偷拿走喜欢的商品,或是在超市里侮辱一名排队购物的陌生人,那么教他们不要找社会的麻烦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

但还有一种同样会被这个渴望避免冲突的社会压制下来的自发性反应,那就是喊“住手!”——一种源于天性的道德义愤之感。等到这个勇敢的小女孩30岁,当她再次面对其他人“卑劣”的行为时,或许就没有了大喊“住手”的自发性反应。甚至心里也不再有这样的想法。

在性别心理学家德博拉·考克斯、萨莉·斯泰伯以及卡琳·布鲁克纳合著的《女性的愤怒:临床与发展理论》(Women's Anger:Clinical and Developmental Perspectives)一书当中记录了女孩(与女人)如何认知这个社会对她们发怒的各种反应方式。

作者写道:“她们(女孩和女人)所描述的与社会的互动大多包含了一种排斥,社会排斥她们或她们的愤怒,或者两者一并排斥。这种排斥具体表现在以批评或防卫反应直接攻击她们,或者是一种更为被动的方式,如忽略和轻视她们的担忧和感受。”而基于对青春期少女的研究,教育学家琳恩·迈克尔·布朗认为,我们所崇尚的理想女性特质对“沉默是金”有一种危险的鼓励。

为了摘掉阻碍我们生命质量的蒙在第七感上的眼罩,极大提高自己的身心状态,教育必须从孩子抓起。一部分健康的良知就能够用来对付无良。不管你以主动明确的方式还是以被动打击的方式教育女儿时,都会要求她必须忽视自己的愤怒,必须对别人友善,并且让她接受不要为捍卫自己或他人而挺身而出的观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找别人麻烦,那么你并不是在增强她的利社会感,而是在破坏它,因为她首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考克斯、斯泰伯以及布鲁克纳强调,“要求女性必须压制自己对他人的愤怒,这实际上是在剥夺女性发展成为独立个体的机会。”诚如琳恩·迈克尔·布朗所言,我们必须让她们知道,“即便是在压力最大的条件下,你也有选择主动拒绝、起身反抗的机会。”

不要把她置于“煤气灯”下。当她发现一个恶人在做一件可恶的事情,告诉她大声揭露这件事是对的。杰姬·鲁宾斯坦选择相信她的病人丹尼斯,而不是她危险的同事多琳·利特菲尔德。这是一个善良的、出于道德的选择。她掷地有声:“你的行为太可恶了,住手!”尽管她这么大声会被身边很多见解力较差的人视为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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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怦然心动》剧照。

对于男孩子的教育,杰出的儿童心理学家丹·金德伦和麦可·汤普森在二人合著的《该隐的封印:揭开男孩世界的残忍文化》中,记录了他们对“脆弱的父亲经常会采取一贯的防御反应来维护‘父亲无所不知’的假象”这一频发现象的关切。

父母(尤其是父亲)的典型教育方式就是让他们的儿子不论如何都要服从权威,如果文化环境和政治环境出了问题(历史上就曾出现过这种充斥着病态律令的社会),那么这种教导很可能会断送子女的性命。我们能够理解父母希望子女养成尊重合法权威的心情,而且我们也认识到尊重合法权威对社会正常运作极为重要。

但训练孩子养成一种反射性的、毫不质询的服从态度,是徒劳无益的。服从权威对于大多数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来说都像是膝跳反射,而如果我们再强化孩子的这种条件反射的话,他们长大以后就无法抵抗任何怀有侵略意图或者具备反社会人格的“权威”。

更有甚者,在一个人还没有机会思考自己能否成为主宰自己的最佳权威时,在他还远远没能来得及提出“我确实愿意为了这个外在‘权威’的个人利益出生入死吗”这样的问题之前,条件反射式的服从性就会夺去他的生命。

不过,我仍然认为我们如今已经处在了改变这种千年之久的教育方式的临界点上。人类过去为生存所迫,会教导子女不要破坏来之不易的成果,不要对事情产生太多的质疑,不要违反命令。生活艰辛而且处处充满危险,而挑战权威的孩童太容易死去。因此,一直到最近几个世纪,道德义愤对于我们教育出的孩子来说还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而且质疑权威还会让他们觉得生命将受到威胁。

我们以这种方式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然后在不知不觉中任由反社会人格者宰割。但现在,对于绝大多数生活在发达国家的人来说,生存已经不再是问题,我们就可以停手了,可以允许孩子发出质疑的声音了。等他们长大以后,就能够很有底气地对同样已经长大成人的恶棍说:“你的行为太可恶了,住手!”

如何辨识残酷无情的人

我在职业生涯里最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我怎样才能分辨什么人是可信的?”我的病人都曾遭受过心理创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曾被其他人深深伤害过,所以他们自然更关心此类问题。

而且,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紧迫,甚至对那些未曾遭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人来说也是如此,我们都在努力想办法评估别人有无良知或有多少良知。我们尤为好奇跟自己关系亲近的人有多少良知;我们在认识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新人时,通常也会花很多心思对他的良知进行怀疑、揣测,甚至是一厢情愿地幻想。

不可信的人物不会穿着特殊的衬衫,额头上也不会写着“我不可信”。而我们在做涉及他人的重要决定时,所依据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这导致我们做出的都是非理性的决策,而且很容易成为我们终生的迷信,例如“不能相信年过三十的人”“千万不能相信男人”“千万不能相信女人”“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这些都是最常见的例子。

我们想要一条清晰的、一条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规则,因为“知道要提防什么人”对我们来说如此重要,但上述这些涵盖面太广的策略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策略会为我们的生活带来焦虑和痛苦。

除了日久见人心这个办法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决策规则或立竿见影的测试办法。认清这个事实极其重要,虽然这会让人感到不安。这种不确定性只是人类生存环境的一个侧面,除了个别极其幸运的人之外,我从来就没见过有谁可以完全应付这种不确定性。此外,想象存在一个有效的办法(一个人们至今无法想出的办法),就是在用有损人格、不公平的方式打击他自己。

谈到信任别人的问题时,我们都会犯错,而且有些信任错误比其他类型的错误更加严重。我在前面说过,当有人问我关于信任的问题时,我的回复是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坏消息是毫无良知的人真的是大有人在,这些人一点儿都不能信任。那100个人当中的4个反社会人格者或许就该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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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涉过愤怒的海》剧照。

好消息是,100个人当中有96个人都会受到良知的约束,他们值得信任,因为他们做人正派、很有责任感,换句话说,他们做起事来跟你我差不了多少。我个人认为,第二个事实比第一个更为有力。令人惊讶的是,这意味着按照有利于社会的行为标准来判断,我们的人际关系大概96%都是安全的。

那么为什么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危险?我们如何解释新闻报道的,甚至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可怕经历?世界到底怎么了?4%的人需要为发生在这个世界上以及我们身上的一切人为灾难负责,这种说法能够令人信服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用来修正我们对人类社会的众多假设。

因此,我得再强调一遍,良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它持久不懈,有利于社会。除非是在精神错乱、极度愤怒、吸毒、遭到剥削或毁灭性权威人物控制的情况下,否则一个受良知约束的人不会(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做不到”)残忍地谋杀、强暴、折磨别人,或者窃取别人一生的积蓄、玩弄感情、随意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能做到吗?

当我们看到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时,不管是在新闻里还是在生活中,我们都不禁要问,这些人到底是谁?在极个别情况下,他们是精神错乱的人,或处于某种极端情绪的压力之下的人。有时候,他们是权益被严重剥夺的弱势群体,或是毒品滥用者,或是某个丧心病狂的领袖的追随者。但很多时候,这些人都不是上面提到的情况,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没有良知的人,他们是反社会人格者。

当然,我们在报纸上读到的那些被大家默默归结为“人类本性”的令人难以想象的恶劣行径(尽管这些事情令我们正常人震惊),其实根本没有反映正常的人性,如果我们认为这就是人性,那我们就是在自取其辱,认为自己道德败坏。

主流人性虽然远称不上完美,却极大地受到了人际关系中约束感的支配,而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或是在生活中遭受的真正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反映出典型的人性。相反,这些行径是由冷无情和缺乏良知这些完全不同于我们天性中的东西造成的。

我想,接受这个事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有一定的困难。我们很难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有些人天生就没有羞耻心,其他人却有,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归因于我称为人性的“阴影理论”的东西。阴影理论这个简单而又准确的概念说明,我们每个人都有从日常行为里未必看得出来的“阴暗面”。这保持了一种极端形式,即一个人能够做出或能够感受到的任何事,其他人也都能。

换句话说,在一定的情况下(尽管我们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任何人都可能变成诸如死亡集中营的指挥官一样的恶魔。讽刺的是,心地善良的好人通常最愿意支持这个理论的极端形式,即在某种异乎寻常的情况下,自己可能会变成杀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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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涉过愤怒的海》剧照。

去相信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比接受有些人一辈子都处在道德缺失的状态中,感觉上多了一些公平,少了一些责难(也让人少了些惊恐)。承认有些人确实没有良知,虽说在技术上与承认有些人很邪恶并不完全相同,但其接近程度足以令人感到不安。好人非常不愿相信有些人是邪恶的化身。

当然,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集中营的魔头,但许多人(就算不是绝大多数人)都能够采取漠视态度来面对这种人的恐怖恶行,这要归功于心理否认、道德排他以及对权威的盲目服从。曾经有人问爱因斯坦,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自己居住的世界很危险,他答道:“这个世界之所以危险,并不是因为恶人的存在,而是因为人们对恶行熟视无睹、袖手旁观。”

要对付那些卑鄙无耻之徒,我们首先得把他们辨认出来才行。所以,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能够从25个人里分辨出一个没有良知、对我们的财产和福祉构成潜在威胁的人呢?确定一个人是否值得信赖通常需要很长时间的了解,而辨别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则需要更久的时间,毕竟他们的额头上没写着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悲惨的两难困境不过是人类生存状态的一部分。但即便我们已经知道做出正确的辨识需要的是熟悉度,一个迫切的问题还是摆在我们面前,即“我如何分辨什么人可以信任?”或者更确切地说,“哪些人不能信任?”

“装可怜”,

反社会人格者的伪装

我听病人诉说自己被反社会人格者侵犯,毁掉生活的故事已将近25年,而当我被问到“我如何才能辨别出哪些人不可信”时,我给出的答案往往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提问者自然会期待我能描述这些人罪恶行为的相关细节、肢体语言上的迹象或者能够让反社会人格者露出马脚的威胁性言辞。但我告诉他们这些特征都不可靠,最可靠的特征是“装可怜”。寡廉鲜耻的人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要让我们感到恐惧,相反,他们需要博得我们的同情。

我在读心理学硕士的时候才第一次了解到这点,那时我得到了采访一位经过法庭认定的、被诊断为“精神病态”的罪犯的机会。这个人并没有暴力倾向,他喜欢用精心设计的投资骗局诈骗别人钱财。

我非常好奇这个人以及他的犯罪动机(我当时过于年少无知,以为他这种人凤毛麟角),我问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以为他或许会说“赚钱”和“出狱”,这可是他花最多时间在干的事情。相反,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很简单。我最希望别人觉得对不起我。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人们的同情。”

我大为吃惊,沉默了好久。我想如果他的答案是“出狱”甚至是“赚钱”的话我会更欣赏他。我也感到很疑惑,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被人同情?更不用说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被人同情。我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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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剧《恶之花》剧照。

但现在,在听了25年受害者讲述的故事之后,我意识到有一个绝佳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反社会人格者喜欢装可怜。这个理由就像我们的鼻子一样显而易见,但不借助镜子的话又难以看见。这个理由就是,好人会放过一个可怜的谋杀犯,因此,如果反社会人格者想要继续他们的游戏,不管什么游戏,都该不断地装可怜。

好人的同情就像是一纸投降书,它比羡慕和畏惧来得更彻底。当我们心生怜悯的时候(至少在那一刻),我们是毫无防备的,就像许多能把人们凝聚成群体的正面而又基本的人性特征(如社会和专业角色、性联系、尊贤惜才的理念、对领袖的景仰),我们心生同情时情绪上的易感性,也会被那些毫无良知的人拿来利用攻击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同意,赦免一个没有罪恶感的人是不应该的,可当一个人在我们面前扮出一副可怜相的时候,我们往往便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当我们把同情和怜悯给予那些值得同情、遭遇不幸的人时,同情与怜悯才能体现出善的力量。但如果我们的这些情感总是被那些不值得同情的、经常做出反社会行为的人攫取,那说明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是个潜在的、很管用的危险提示信号,但我们却经常忽略它。

一个最容易辨识的例子或许是:一个天天打老婆、有反社会人格的丈夫坐在餐桌边,双手抱头,对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老婆哭诉,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自己很可怜,她一定得真心原谅他才行。这类例子多种多样、不胜枚举,有些甚至比这个暴力丈夫的例子更明目张胆,还有一些例子则几乎让人难以察觉。而对我们这些有良知的人来说不管这样的情况有多无耻,都从情绪上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游戏拼图,拼图的背景(乞求怜悯)蒙蔽了我们对最为重要的图块(反社会行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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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剧《恶之花》剧照。

回想起来,反社会人格者装可怜、博得同情的行为确实荒谬可笑而又让人不寒而栗。至于像我之前提到的纳粹集中营长官那样的人,在1945年“纽伦堡战犯法庭”开庭之前的审讯中,集中营的卫兵在证词里描述了负责焚尸场有多么可怕,气味多么难闻。在英国历史学家理查德·奥弗里对几位集中营卫兵的采访中,他特别强调卫兵们都抱怨他们在执勤时连三明治都吃不下。

反社会人格者根本不在乎什么社会契约,但他们确实知道如何利用社会契约来为自己牟利。总而言之,我敢确定如果魔鬼真的存在,他也想让我们觉得他很可怜、很值得同情。

在判断什么人值得信任的时候请牢记,如果一个人一直在作恶,或者行为极度恶劣,但却总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博取同情,这就向你发出一个警示信号:他极有可能就是没有良知的人。虽然行为上满足这两个特征的人不见得就是杀人狂,甚至一点儿都不暴力,但你也不应该跟他们交朋友,跟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请他们帮你照看孩子或跟他们结婚。

对付反社会人格者的13条法则

反社会人格者并不稀少,相反,他们在人口当中占了一定的比例。虽说像汉娜这种与反社会人格者有比较亲密关系的例子不多见,但对西方世界的人们来说,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反社会人格者几乎不可能。

缺乏良知的人对情感的体验跟我们有很大不同,他们完全感受不到爱,也感受不到对他人产生的其他任何一种正面的情感联系。这种难以想象的情感缺陷让他们的人生退化成一场以控制他人为目标的无休止的游戏。

有时候,反社会人格者会使用肢体暴力,但他们通常更喜欢通过经商、从政或从事某些专门的职业来“赢”过别人,或是通过吃软饭寄生于他人的生活中。

目前,反社会人格者是“无药可医”的,而且反社会人格者几乎从不希望被“治疗”。事实上,除了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生物学基础,某些文化,特别是西方的文化,还会积极鼓励包括暴力行径、谋杀和发动战争在内的诸多反社会行为。

这些事实令绝大多数人难以接受。它们让人反感,让人觉得不公和恐惧。但“了解并且接受这就是世界上存在的事实”是“对付日常生活中碰到的反社会人格者的13条法则”的第一条。我会把这 13条法则告诉所有人,那些想要保护自己以及心中所爱的人们。

对付日常生活中碰到的反社会人格者的13条法则:

1.最高法则——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令人痛苦的事实:某些人就是没有良知。这些人通常长得都不像奇怪的人。他们的外表跟我们没多大区别。

2.做判断时从自己的直觉出发,不要受到别人身份(教师、医生,领袖、喜爱动物的人、人道主义者、家长等)的蛊感。

不管你愿意与否,你都一直在观察人类的行为,而你脑中那些未经筛选的印象(尽管令人恐惧且看似古怪)如果能够被善加利用,都可以帮到你。你的自我具有最佳的直觉,根本不用别人提点,你压根儿就不会把感人与道德的标签贴在一个毫无良知的人身上。

3.当考虑跟一个人建立一种新关系的时候,拿“事不过三”原则检验这个人的主张、承诺和他的责任。

把“事不过三”当作自己的个人原则。一个谎言、一个未能履行的承诺或一个没有尽到的责任可能是由误会导致的。两个谎言、两个未能履行的承诺或两个没有尽到的责任就是严重的差错。但如果是三次谎言,则说明你在跟一个骗子打交道,欺骗行为是缺乏良知的主要表现。你要赶快脱身。虽然很困难,但长痛不如短痛,付出的代价也小得多。千万不要把你的钱财、你的工作、你的秘密或感情葬送在一个"事会过三”的人身上。你那些珍贵的礼物会白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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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剧《黑暗荣耀》剧照。

4.质疑权威。

再说一次,请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和焦虑的感受,尤其是当有人宣称解决某些问题的最佳办法是统治他人、施加暴力、发动战争或其他违背你良知的东西。尤其在你身边的人都不再质疑权威的时候,你更要质疑权威。你可以把斯坦利·米尔格拉姆教授教给我们的事情朗诵一遍: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个会盲目服从他们中间看起来比较权威的人物。好消息是社会的支持能够提升人们挑战权威的胆量,所以也请你鼓励身边的人,要去质疑权威。

5.提防马屁。

人人都爱听溢美之言,尤其是来自别人真心的赞美。相较之下,谄媚则是一种虚伪的迎合。而且这种虚假的吸引力,总是含有操纵他人的意图。用谄媚来操纵人有时是无害的,有时则是灾难性的。反省自己是否被谄媚之词冲昏头脑,注意提防马屁精。这条“提防马屁”的法则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群体甚至整个国家。纵观人类历史,对战争的号召里就包括了很多谄媚之词。例如,我们的武装实力足以赢得这场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战争,这是一场道德之战,一场为人类福祉而奋斗的正义之战,值得我们深怀感恩。有史以来,人类最主要的几场战争全部都是用这种套路发动的,不论何种语言,冲突各方描述战争最常用的形容词就是“神圣”。我们可以很容易得到这个结论:如果各国人民最后都能够识破这个娴熟的马屁,那么世界就和平了。正如一个人要是被操控者吹捧得飘飘然就很有可能会做出蠢事;爱国之心要是被谄媚之词搞得过分膨胀,同样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6.如果有必要,请重新定义你对尊敬一词的认识。

我们常常误以为害怕就是尊敬,我们越是害怕某个人,就越觉得他值得尊敬。我希望自己没有混淆害怕和尊敬的感受,要是混淆的话就说明我也是个受害者。让我们利用自己的大脑克服我们易于屈从掠食者的动物天性,这样我们就不会条件反射式地把焦虑与敬畏混为一谈。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人们的尊敬之意应该是一种自发反应,我们只会尊敬那些坚强、仁爱而又不乏道德勇气的人。通过恫吓手段得利的人不可能得到任何尊敬。拥有把尊敬与恐惧区分开来的决心对于群体和国家来说更为重要。

7.不要加入他们的游戏。

阴谋诡计是反社会人格者的工具。你得抵制自己与有魅力的反社会人格者一争高低的诱惑,不要试图在智力上碾压他们,不要尝试用精神分析来治疗他们,甚至连善意取笑他们的冲动都不要有。那样做除了会降低你的水准,还会让你忽略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保护你自己。

8.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避开反社会人格者,拒绝与他们接触和沟通。

心理学家一般不建议人们采取回避的方式,但在这种情况下我经过审慎的考虑之后允许有这个例外。对付你所辨识出的反社会人格者唯一切实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允许他们进入你的生活。反社会人格者完全活在社会契约之外,因此与他们建立关系或进行其他的社交往来非常危险。你首先得把他们赶出自己的人际关系和社交生活。你这么做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感情。这看似很奇怪,尽管反社会人格者可能会假装他们受到了伤害,但是伤害无从谈起,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此类情感。你或许永远都没办法向你的家人或朋友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一直在回避某个人。辨识出反社会人格者很难,而向别人解释这件事情更难。不管怎么说,避开这种人就是了。如果你不可能完全避开他们,那就制订计划尽可能地接近这个目标。

9.质疑自己的妇人之仁。

我们应该把尊重留给仁爱而又不乏道德勇气的人。同情是另一种具有社会价值的反应,它应该留给那些真正受苦、遭遇不幸的人。相反,如果你发现自己经常同情一直伤害你或伤害其他人的家伙,而且这个家伙又在积极博取你的同情,那么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个人就是反社会人格者。关于这一点,我建议你严格审视一下自己是否有必要在所有场合都表现得“彬彬有礼"。对我们这个文化里的正常成年人来说,表现出所谓的"文明有礼”就像一种条件反射,而我们常常会发现自己会习惯性地表现出客气有礼的态度,即便是在有人激怒我们,一再对我们说谎或暗地中伤我们的时候。反社会人格者会利用这一点对我们进行盘剥并从中获益。要拉得下脸,不要害怕自己对那种人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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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剧《黑暗荣耀》剧照。

10.不要尝试弥补已经无法弥补的事情。

第二次机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要给有良知的人。如果你应付的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你得知道如何咽下这口气,及时止损。在某种情况下,我们大多数人都需要学会人生中的重要一课(可能令人沮丧),那就是不管我们的初衷有多好,我们都无法控制其他人的行为,更不用说他们的品性了。请牢记这个人性事实,避免产生控制他人的野心,否则我们自己便会沦为那种控制欲极强的人。如果你不想控制人,而是想帮助人,那就只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想你会发现没有良知的人不在此列。反社会人格者的行为不是你的错误造成的,你一点都没错。因此你的使命不是替他们赎罪或矫正他们,而是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11.千万不要出于同情或其他原因,而同意帮反社会人格者隐瞒其真实性格。

“求求你了,千万不要说出去”,这是窃贼、虐待儿童的人以及反社会人格者的惯用伎俩,说这话的人通常会痛哭流涕或咬牙切齿。不要被这些话迷惑。你应该提醒其他人,而不是替反社会人格者保密。如果有个无良者坚称你“欠”了他什么,你就想想下面这段话:“这是你欠我的”千百年来一直是反社会人格者的标准说辞,现在依旧如此。我们往往会觉得“这是你欠我的”是一句很有说服力的话,但这句话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所以不要理会它。此外,也不要理会他们所讲的“你跟我一样”,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12.捍卫自己的心智。

不要让某个没有良知的人,甚至一群这样的人说服你相信人性是一种失败。绝大多数人都有良知,绝大多数人都有爱的能力。

13.好好生活就是对反社会人格者最好的报复。

原文作者/[美]玛莎·斯托特

摘编/荷花

编辑/王菡

导语校对/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