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朝乾隆年间,朝中有一个重臣,名叫来保。他有一个独门绝技,善于相马。

来保相马非常厉害,几百匹马放在一起,他只要瞥一眼,就知道那些马的优劣;坐在屋内,只要听到马的嘶鸣声,就可以判断这匹马的品种、毛发颜色,有什么毛病和其优劣。

来保高超的相马能力,令各地贩马者感到震惊,认为他简直就是伯乐在世,相马神人。

来保是满洲正白旗人,祖上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作为名将之后,来保起点很高,他20岁就官至八旗护军统领,驻扎在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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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三年的九月,来保被乾隆皇帝调入京城,任命其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掌管兵部及驷院工作。

有一天,来保坐在内阁办公,大臣史贻直骑着一乘马来到阁门外。

来保听到马蹄声,站起身出来观看,史贻直对来保:“来公,你看我这匹枣骝马怎么样,这是我花重金买来的骏马。”

来保说:“这匹马好是好,但这是黄膘马,您为什么要骗人呢?”

史贻直赶紧说:“刚才是我口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来保只是笑一笑,并没有回答。

还有一次,来保与史贻直坐在政事堂内聊天,突然,就听军机处墙外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行声。 来保说:“墙外面这是匹好马,身体是白色的,蹄是黑色的。”

史贻直不信,就派一个章京出去验证看看。不一会,这个章京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果然外面来途径马的颜色和来保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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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贻直笑着说:“你真是伯乐再世,我服了!”来保依然笑而不答。

按《相马经》上说的:能听到嘶叫声知道是好马的,或许优秀的相马师是能做到的,但是隔着墙还能知道马的颜色,这就不可思议了,可见来保相马的神技的确无与伦比。

有一天,同僚梁诗正上班迟到了。梁诗正跟来保解释说:“我所乘的马昨晚上喝水喝得太多生病了,所以早晨起来连行走都很艰难。”

来保对梁诗正说:“你这马不是喝水太多而生病的,是因为它误吞了水蛭造成的。”

梁诗正听后半信半疑就请皇宫中的兽医诊治,兽医按来保说的,给这马灌下汤药后,就见这开始呕吐,吐出来数升的水蛭,果然,那匹马的病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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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来保在大街上行走,遇见一个农夫赶着一匹老马拉着煤车赶路,来保发现这拉车的老马虽然浑身都是煤屑,但是神骏不凡。

来保一眼就相中了它,于是赶上前要买农夫的这匹马。 农夫说:“我以这匹马为生,卖给你,我生活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买三匹马的钱,你再去买一匹马,不但生活无误,还可以盖一间房子。”

农夫听了瞪大眼睛,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人是不是疯了?” 来保二话没说,就和农夫把煤送到家后,然后让农夫把马牵回自己家中。

他给了农夫三匹马的钱,把这匹马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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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保派专人喂养这匹马了一段时间,等这匹马膘肥了,然后,将这匹马身上清洗得干干净净,直接送给了乾隆皇帝。

乾隆素来知道来保善于相马,因此,虽然看见这是一匹老马,他也依然欣然接受了。命令人把那匹老马养在上好的马厩里。让马夫用上等的草料好好地饲养这匹老马,从此这匹老马成了御马中的一员。

二、

1745年,盘踞在新疆的准噶尔统治集团内部为争夺汗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当时,亲王阿睦尔撒纳在准噶尔汗位争夺中,支持竞选者达瓦齐,打败了其他对手。

怀有野心的阿睦尔撒纳暗中不断积聚自己的力量,准备羽翼丰满时伺机取代达瓦齐。 于是,阿睦尔撒纳就诈降率部众降清。

乾隆皇帝不知是计,龙颜大喜,就特地在承德避暑山庄万树园隆重接待了阿睦尔撒纳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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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乾隆命御膳房准备酒宴,招待阿睦尔撒纳一行,席间,他向乾隆编了一套谎话,乾隆皇帝信以为真,就加封阿睦尔撒纳为亲王。

饭后,乾隆提出让阿睦尔撒纳表演一下骑射的技术。

因为当时,准噶尔部族素以骑射闻名,而阿睦尔撒纳作为蒙古首领“更是以骑射著名”。 满清八旗也是以骑射夺取天下,乾隆很想看看阿睦尔撒纳的骑射本领与清军将领比较孰高孰低。

可是,阿睦尔撤纳却以没有好马作为理由加以推辞。

阿睦尔撒纳不想表演,推辞说没有适合自己骑的好马。

于是,乾隆就命侍臣牵出他平时使用的宝马给他看,结果阿睦尔撒纳根本瞧不上眼,拒绝骑乘,乾隆很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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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保作为军机大臣自然跟随在皇帝身边,他立即命令马夫将他送给皇帝的那匹背过煤的老马牵出来,让阿睦尔撒纳试骑。

阿睦尔撒纳一眼看出这是匹好马,无法再拒绝,就答应用这匹马来表演骑射。

就见阿睦尔撒纳脱去外套,露出一身腱子肉,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背。他刚要打马飞驰,哪知道这马后蹄蹬起又蹦又跳,竟然把阿睦尔撒纳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了。

阿睦尔撒纳自小在草原长大,什么样的烈马没见过,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于是他不服气,一连试了三次,结果都被摔下马来。

阿睦尔撒纳一脸茫然,当众出丑觉得很丢脸,他不知道为什么中原的马这么厉害,只得草草狼狈地收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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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们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才证实来宝选马有先见之明。

三、

乾隆二十一年初,阿睦尔撒纳伺机在新疆造反,使得天山南北战乱再起,成为危害清朝统一的心腹大患。 阿睦尔撒纳叛清后,乾隆皇帝立即分兵两路向伊犁进发。

狡猾的阿睦尔撒纳面对清军压境,他使用缓兵计,两次伪装投诚,并取得清军的信任,清军停止了对他的追剿,这给阿睦尔撒纳赢得了喘息时间,他重整兵力再次与清军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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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闻讯大怒,决心全歼阿睦尔撒纳。于是就命成衮扎布为定边将军,兆惠、来宝为副将军再次出征准噶尔。

当时清军去新疆平乱,驮带军用物资的马匹都是从中原一带的马,走到唐碎叶城时,因为长途跋涉,这些马不是累得散了架,就是在草地这里走得太慢。

成衮扎布很焦急,就带着来宝等人到马市买马。

来保就先把选马的标准跟众人讲明:“要选双眼突出、前额宽广,背如扇斗、四蹄平展的马。 来保和成衮扎布来到马市一看,这里的良马还真不少,高大肥壮。

成衮扎布心里顿时乐了,他命侍卫拿出钱袋,准备买上几百匹马。

来保这时却突然开口了,成将军,不能都选这些高大健壮的马买,这些马只适合在大路上行走,应该再选一百匹背瘦耳长的黑矮脚马买,将来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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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衮扎布不理解,但来保坚持自己的意见。成衮扎布拗不过他,只好选了300头神采奕奕的高头大马和价格便宜的100匹黑矮脚马。

买完马回到部队后,成衮扎布看着这些高头大马比矮脚马驮的东西多,很是得意。

他自己特地选了一匹非常雄健的枣红马骑上。 这天,清军从沙石路上进入了草原,这些高头大马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驼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蹄子踩进了草原里的沼泽,这些高头大马就会拼命挣扎,而且越陷越深。

成衮扎布一看心急火燎,不得不命令军兵将这些陷入沼泽的马匹杀死。 而来宝选的那些矮脚马却是后劲十足,它们虽然驮的东西不多,但一到草原,矮脚马吃苦耐劳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了。

来宝命令士兵把从高头大马身上卸下的粮食都加到矮脚马的背上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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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军逼近伊犁,当来到一片山林时,突然遭遇了阿睦尔撒纳叛军的埋伏。

来保和驮着重物的矮脚马在队伍后面,他听到前面的厮杀声四起,急忙把矮脚马藏到草丛深处隐藏了起来。 这时,成衮扎布带领清兵和叛军厮杀,这些高头大马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成衮扎布也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坏了右臂。但他沉着指挥,最后清军顶住了叛军的冲击,稳住阵脚。

杀败叛军之后,来宝把矮脚马从树林里牵出来,一匹也不少。清军休整后继续前行,进入了一片复杂的沼泽地,前边没有道路。

成衮扎布想起了老马识途的典故,就选了几匹本地的胡马血统,然后放开了缰绳,让老马带着队伍往叛军逃跑的路线行军。

来保却对成衮扎布说:“这几匹马不行,当年典故里的老马都是来自胡马血统,胡马本来在辽阔的大草原生长,所以方位感特别强,但因为这里沼泽地经常下雨,位置就会变换,现在老马对沿途的道路已经认不清了。应该选几匹小马出来,因为这些幼马一路上只挑前面的嫩草吃,这样它们很容易边吃草边走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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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来宝就拉了几匹小马出来在前面引路,果然走出了迷路的沼泽地。

事后,成衮扎布问来宝选马的缘故,来宝说:“这些高头大马习惯在大路上奔跑,而一到了草原就变成跛子马了。我选的马都是适合在草原上的矮脚马,它们耳尖不怕惊吓,眼低只会埋头赶路,背瘦驮东西就不会累,成衮扎布听后十分叹服。

清军到达伊犁后,阿睦尔撒纳逃往沙俄,不久,他在沙俄染上天花病暴死身亡。

清军凯旋回到京师后,皇宫中的侍臣回忆起之前在万树园试马时的事情,认为来保进献的那匹马很有灵性:已经事先知道阿睦尔撒纳会叛逆,所以不愿意让他骑,三次把他甩下马来。他们都说:“来公相马的目力,比伯乐更厉害!”

乾隆二十七年,已经81岁的来保很老了,他的眼皮往下垂得很长,每天在家里闭目静坐。每当有马儿经过他家时,他静静地听马蹄声,就能知道马儿的优劣,甚至连马的颜色、疾病,他都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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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乾隆皇帝所骑的御马,都会先命人牵到来保的家外面,让他去查看甄选。

这天,宫中的几名侍卫,从贡马中精心挑选了三匹宝马准备献给皇帝,他们试了上百次都没有出现差错,然后,按惯例请来保做最后的检验。

当侍卫牵着这三匹马到来保家时,来保迟缓地从床上起来。

他来到院子里,用两指撑起眼皮检视着这三匹马,而后他说:“这三匹贡马,只有这一匹马可用,其它二匹都不可用。”侍卫们听了他的话,再试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言。

1864年,83岁的相马神人来保溘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