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江西有个叫戴迟的人,在外地做了刺史大官,这位刺史才华横溢,他三把火一烧,政绩斐然,颇受皇上恩宠。当地达官贵人,虽然表面阿谀奉承,但心里还是不大服气,总想有朝一日出出这口闷气。

这年,戴母六十诞辰,戴刺史要大办筵席为高堂老母庆贺。一天早上,他给母亲请安,便把自己的主意告诉老母,母亲甚为高兴。但过了片刻,母亲又紧锁眉头,长长叹息一声。戴刺史忙问:“母亲花甲之年,是人生一大喜事,何故闷闷不乐?”戴母说:“儿呀,明日寿辰,请谁坐上?”戴刺史一听,才一块石头落了

,回答说:“母亲,这还用问吗?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公,当然是请舅公坐上呀!”“可你舅公在哪?”这一问,却把儿子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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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戴母是江西泰和县人氏,由于家境贫困,在她三岁那年,她娘就在她背上插了根草标,把她带到街上卖了。至今,娘家到底在泰和哪个屋场,自己姓什么,都不知。这怎么不叫她感到辛酸呢!戴刺史见母亲为此伤神,也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戴母终于想出了个办法,说:“这样吧,家乡人为大,你去寻个江西人来坐上吧!”戴刺史想想也在理,便差人出去寻找。

这天,几个衙役领命来到街上,寻了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江西人的影子。他们急得要命,担心回去交不了差。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操江西口音的声音传来,他们急忙寻去,原来,是个摆书摊的老汉。此时正在摇着折扇,满脸笑容地对前来买书的顾客介绍着各种经书典籍,还说:“敝人乃江西泰和人氏,三代书香门弟,家父健在时,室内藏书万卷······”。

几个衙役听到此,喜不自禁,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一把拉着江西老汉就走。可老汉死活不肯走,与衙役争辩,说:“我安份守己在卖我的书,犯着哪条法了?”几个衙役一听,不由笑了起来。一个衙役走上前来,贴着老汉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老汉也笑了,便收起书摊,跟着衙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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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刺史知道找来的是自己泰和家乡人,心里更加高兴。他忙吩咐手下人,把这个家乡人接进府中。这老汉姓柳名成,因家境贫寒,从未进过学堂门。但他聪明过人,又好诗文,凭着祖上是三代书香,家有藏书,刻苦钻研,却也学识不浅。因此,戴刺史对柳成越发喜爱。柳成呢,对戴刺史也更加敬重,要他充当舅公坐上,自然欣然应允。两个江西人,谈到午夜时分才回房去睡。

第二天,正是戴母寿辰。诸州同行,各县县令,地方绅士,甚至巡抚、总督大人也纷纷前来送礼祝寿。不一会,寿宴就绪。一阵爆竹声响过之后,宾客纷纷落坐。此刻,锣鼓齐鸣,迎来“舅公”柳成进入厅堂。众人一看,只见柳成衣冠锦带,红光满面,被人簇拥着步入厅堂。柳成在一片“请!请!”声中,不卑不亢地向满堂大小官员、绅士阔佬拱手作揖,然后坐上了首席。

这时,戴刺史走到堂中,朝着贵宾拱拱手,说:“家母花甲寿辰,承蒙诸位赏脸,敝人十分感谢。托大家的洪福,家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他转身指指柳成:“舅爷不远千里,特赶来为母亲贺寿。乡野粗俗之人,如礼貌不周,还望诸位多多包涵。”于是,宾客频频向柳成敬酒,气氛异常活跃。但是,也有一些人却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戴刺史心里明白,他们晓得其母身世,也知道柳成并非他的舅爷,而是一个摆书摊的同乡人。因此,他担心寿宴会被某些人弄得不欢而散,扫了母亲的寿气,丢了自己的面子。

正在这时,巡抚大人对着一位绅士咬了下耳朵,这位绅士便筛满一杯酒,起身走到柳成面前,举起杯子,对柳成说:“好个舅公老表,你可晓得,天下可有个“富”字?”说完,晃了晃脑子。

柳成一听,心里骂道:你们这些昏官,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柳成人穷志不短,走江过湖,还受人们尊敬。你们今天如此侮辱我,我柳成也不是等闲之辈。想到这里,他欠了欠身子,举杯还礼,不以为然地说:“有啊!富在江西······”话音未落,满堂轰然大笑。这位绅士说:“口气不小。吹牛!”

柳成一点也不着慌,满脸堆笑地继续说了下去:“富在江西万安苏溪郭石崇。他是天上下凡守金库的神仙,左脚踏金,右脚踏银。只要他两脚动一动,就会冒出满地金银财宝。”说罢,柳成便朝那位绅士微微颌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提提袖子,慢慢坐下。那位绅士讨了个没趣,只好强作笑颜将一杯酒喝尽,然后狼狈地缩回原位。寿堂上有人叫“好!”

这时,众客各自无言,慢慢地喝起酒来。总督大人却忍不住亲自出马。举起杯子,斜眼看了一下柳成,说:“老表,你可晓得天下还有个“贵'字?”柳成一听,笑了笑,便回答说:“有啊!也在江西·····.”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总督说:“江西老表,牛皮可不要吹过头了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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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毫不在意,双手抱拳,朝总督一拱说:“不敢。贵在江西庐陵,一门三进士,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十里九布政。”总督一听,傻了眼,他记起别人跟他说过,江西庐陵人才济济,当朝那么多一品大员,你敢担保其中没有江西人么?戴刺史如今又受到皇上恩宠,你担保他不再高升吗?眼下朝廷不是缺少个宰相吗?得罪了江西老表,弄不好吃不了兜着走哩!总督不想再多言,怏怏败下阵来。戴府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达官僚属和阔佬见总督败下阵来,觉得丢了大家的面子,一个个叫嚷道:“贫呢?贱呢?难道也都在江西?”

然而,柳成却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说:“诸位可知,江西万旦,家无挂壁之仓,只有一餐子粮,宁愿自己一人穷,祈祷天下家家富。可谓穷不移节,心明似镜。”他说着“嗖”地站直身子,举目扫视全堂,声如洪钟:“要说贱嘛,就贱在本人,有书卖没有书读,让我坐上,我又不会作礼。”说完,袖子一甩,就要退位。

那伙有意为难柳成的人,一看他要退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想用“贫”“贱”两个字再戏弄一番,让他当场出丑,乖乖让位,没想到,反被柳成逼到南墙,使自己下不了台。

戴刺史见此情况,满心欢喜。为了照顾同僚们的面子,便出来打了一个圆场说:“诸位,请别见怪,这是助助酒兴嘛!不过,我说呀,我们江西人可都是才子。我这位舅爷,就是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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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众人一听,以为柳成补了朝廷宰相这个缺,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乒乒乓乓”一阵忙乱,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巡抚和总督大人也不敢不信,忙跟着跪下,并恳求地说:“请舅爷就位,不就位奴才不起。”柳成差点笑出了声,便堂堂正正坐回首席位子。

戴刺史也感到好笑,指着柳成说:“我是说,他是前朝宰相的曾孙。”“啊······”达官僚属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爬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舅爷,我们算服了你啦!你们江西老表真厉害!”

不久,戴母真的认了柳成为干弟,柳成也真的成了戴刺史的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