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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

《语言大师:今天如何读老舍》

刘勇 李春雨 编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未完成的艺术杰作

老舍是满族旗人,有写满族文化的先天优势,那他为什么一直拖到晚年才开始写作《正红旗下》?新中国成立以前,老舍因自己是满族旗人而感到羞愧(因为清政府曾向列强割地赔款),后来是因毛主席和周总理对满族充满敬佩之意,才改变了他对旗人的认识。《正红旗下》是老舍重新认识满族和旗人的转折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作品还未完成就被迫停笔。正是因为作品创作于老舍的晚年时期,这时的老舍思想成熟且中立、宽容、温和,才成就了这部“一读笑,再读哭”的巨作。《正红旗下》停留在了老舍写作思想最成熟的时期,无疑是一种缺憾;但也正因为此时的老舍最成熟,《正红旗下》才得以被学界盛赞为当代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的优秀创作。

“红旗”落下透露出老舍对被时代淘汰的伤感,又蕴含着老舍对悲剧落幕的窃喜。老舍用《正红旗下》中的“下”字告诉读者清朝在走下坡路,并一步步走向终点。老舍用极温和的语气把这个慢慢“烂掉”的清朝刻画得淋漓尽致,让人读起来回味无穷。作品的未完成恰好给了读者一个为故事“画句号”的机会,但人们的意犹未尽之感极其强烈,不得不为它的未完成而感到惋惜。这种让人既惋惜又赞叹的矛盾之感,正是促使我们深刻领悟作品的伟大、独特之处的力量所在。

【经典品读】

《正红旗下》片段

定大爷微微有点急切地说:“大清国为什么……啊?” 凡是他不愿明说的地方,他便问一声“啊”,叫客人去揣摩。“旗人,像你说的那个什么多,啊?去巴结外国人?还不都因为幼而失学,不明白大道理吗?非办学堂不可!非办不可!你就办去吧!我看你很好,你行!哈哈哈!”

“我,我去办学堂?我连学堂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二哥是不怕困难的人,可是听见叫他去办学堂,真有点慌了。

史承钧之所以说《正红旗下》是老舍的第三个高峰,是因为老舍对这个糟糕的朝代乃至社会并没有全盘否定,他对这个社会保留了许多温情。老舍认为,清朝的灭亡并没有把满族的文化一同消灭,他仍然眷恋着多彩的满族文化,也愿意花笔墨写这些文化。他的这种不犀利、这种包容胸怀不能不让人为之赞叹。老舍在《正红旗下》中毫不吝啬地抒发自己对亲人、对民族、对昔日时光的诗一般的情感。他时常将镜头拉到自家庭院,这个大庭院中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每个人都让他记忆犹新。他钦佩母亲的勤劳贤惠、同情恪守妇道的大姐、欣赏自食其力的福海二哥,又无奈于姑母的虚荣吝啬、嘲讽尖酸刻薄的大姐婆婆。但是,不管这个人是好是坏,老舍都在用心地以幽默的笔触来叙述他(她)的故事,这是他对曾经陪他经历过喜怒哀乐的亲人眷恋的体现。

老舍用了大量笔墨展现满族的礼节文化。满族人十分讲究规矩礼节,小说中也以福海二哥为载体描述了一套周到的见面礼仪,他的礼仪较为复杂一些——“先看准了人,而后俯首急行两步,到了人家的身前,双手扶膝,前腿实,后腿虚,一趋一停,毕恭毕敬……而后,从容收腿,挺腰敛胸,双臂垂直,两手向后稍拢,两脚并齐‘打横儿’”。这一套礼仪极其复杂,见面行握手礼的老舍之所以这样详细描写,除了刻画满族传统之需,更多的是要流露自己对满族礼仪的眷恋。老舍对满族文化的情怀还体现在“面子”文化上。满族人摆酒席请客吃饭是经常的,在伺候亲戚时主家宁愿“活受罪”也要保住面子。为了在各种亲友聚会的场合表现得体,必须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尤其是外在的那些礼节。

老舍说各种“聚会”节日都是“艺术的表演竞赛大会”,尤其到了婚丧大典之时,更要表演得精彩,家里的媳妇连笑声的高低、请安的深浅都必须恰到好处,不能给家里人丢面儿。前前后后,《正红旗下》用了大 量篇幅叙述人们的待客之礼,以至于读起来让人感到烦琐,甚至有些读者从内心深处排斥它。老舍当然不会故意让人反感,他表面上在批判这种虚伪又老套的礼数,背后却是他对周到的满族礼节深深的自豪感。

老舍也留恋那条大街、那条小胡同,留恋昔日穷困却温馨的时光。他还详细了解到自己出生的三天前,姑母买的“真正的关东糖”只有几块,而什锦南糖却有足足一斤。本是胶东人的王掌柜,初来北京时对旗人的文化不以为然,看不惯旗人赊账买肉,但后来因在京生活了几十年,竟会主动建议赊账:“假若他们来买半斤肉,他却亲热地建议:拿只肥母鸡!看他们有点犹疑,他忙补充上:拿吧!先记上账!”人们团结,生活平淡却美好,这就是老舍回不去的童年、忘不掉的记忆。幽默是老舍一个人的标签,悲剧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老舍能够用自己独特的幽默,“毫不在意”地把如此抽象的时代悲剧展现出来,这就是《正红旗下》让无数的研究者为之着迷的原因。在作品中,老舍始终以幽默的语言风格为主,试图轻松地为整个悲剧画上圆满的句号。他在作品中为了达到既幽默又揭露某种“丑陋”的目的,巧妙地采用了婉讽的手法,比如小说中提到大姐夫父子:“终年都有老米吃,干嘛注意天有多么高,地有多么厚呢?”他看不起游手好闲的大姐夫和大姐公公,但他没有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而是将“天高地厚”这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成语分开来表现大姐夫父子的麻木生活,并突出造成市民阶层中落的糟粕文化以及酿成他们贫困生活的社会原因。这些幽默趣味并不刻意,但读者却能瞬间领悟。

老舍的语言轻松幽默,但当他看着这个将要衰败的王朝时,又难以掩饰沉重的心情,因此幽默中夹杂的悲伤之感也随处可见,故可将老舍的语言风格概括为“幽默中的悲哀”。他所呈现的幽默不是单纯为了提供笑料,而是为了反映某种现实意义。创作《正红旗下》是老舍在新的社会背景下站在新的时代高度进行回忆,以包容的心态轻松地认识过去,因此小说洋溢着对生活的希望。但是,家道中落的人生经历作为老舍人生道路上的一个生命印痕,对他有着深远的影响。这种命运给舍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心理症结,使他的写作世界始终隐含着一个破败家庭的结构图景,文学叙述也充满批判,形成了现代文学的某种悲剧特质。

《正红旗下》里老舍的幽默非常新奇,那是一种同情的幽默。冰心曾这样评价老舍:“我感到他的作品有特殊的魅力,他的传神生动的语言,充分地表现了北京的地方色采,本地风光;充分地传达了北京劳动人民的悲愤和辛酸,向往与希望。”老舍带着同情心、同理心去叙人叙事,将人物的辛酸遭遇掩藏在表面轻松的幽默之下,将可悲的事情以可笑的形式与语言表现出来。以幽默现悲哀,以幽默掩严肃,这是老舍在小说中的独到之处。

例如,在“我”的“洗三”宴会上:“大家似乎都忘了礼让,甚至连说话也忘了,屋中好一片吞面条的响声,排山倒海,虎啸龙吟。二哥的头上冒了汗:‘小六儿,照这个吃法,这点面兜不住啊!’小六儿急中生智:‘多兑点水!’”此处将穷人聚会的场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读者看第一遍时无疑都会哈哈大笑,但是越体会越心酸,“排山倒海,虎啸龙吟”足见人们的生活是多么艰苦,主家为了有面子却又不得不“多兑点水”,突显出人们被传统礼仪禁锢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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