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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新西兰灰蝶鸟的水彩画。J·G·科尔曼(1842-1912)

两只引人注目的鸟停在树枝上,长长的尾羽泛着绿色和蓝紫色的金属光泽,尖端带着一点白。其中一只拥有健壮的淡象牙色锥形喙,另一只的喙更长、更细、弯曲。它们是一对新西兰灰蝶鸟(Huia)伴侣。

一声枪响,两只鸟从树上笔直坠落。

这一幕发生在19世纪新西兰北岛森林里,被业余鸟类学家沃尔特·布勒写进狩猎旅行日记。“No.6(一种枪的名称)的一次冲锋把它们俩一起打倒在地。这件事情相当令人触动,我庆幸不是我开的枪,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不想要这两个优良的标本。”布勒写道。

枪声没停过。1907年12月28日是最后可考的正式记录,那天一个名叫W·W·史密斯的人看见了3只新西兰灰蝶鸟,此后它再也没有在人类面前出现过。20世纪初,这种鸟宣告灭绝。

不久前,在它们灭绝后的第117年,韦伯拍卖行,一根保存较完好的新西兰灰蝶鸟羽毛,以46521新西兰元(约合20.5872万元人民币)的惊人价格成交,成为人类历史“最昂贵的一根毛”。此前的拍卖纪录保持者,是2010年售出的另一根该鸟类羽毛。未经政府许可,这些新西兰文化及遗产部的“正宗珍宝”不能被擅自带离新西兰,且只有官方认可、登记在案的,收藏家才可以竞标。

怀璧其罪——“Huia”是新西兰原住民毛利人信仰中最为神圣的鸟类,它泛着金属光泽的黑白尾羽被毛利人视为智慧、优雅与威严的象征。这些漂亮的羽毛在长到全尺寸时会被人拔下来,存放于雕刻精美的盒子里,挂在酋长家的天花板上。它的皮肤被制成另一种价值连城的装饰品,只有毛利人家族中最受尊敬的人才可以佩戴。

更残忍的猎杀,从欧洲人登上新西兰岛的那一刻开始。18世纪,国际羽毛贸易发达,Huia的数量开始快速减少。工业革命带来的财富鼓胀了钱袋,人们急着用奢华绮丽的装饰标榜自己。Huia华丽的羽毛深受维多利亚时代人们的喜爱,定居在新西兰的欧洲殖民者将大量羽毛送往英国谋取巨额利润。

Huia的美丽与珍稀将它们引上灭绝之路,成为毛利人永远的遗憾。在新西兰,Huia如今成为前殖民时期的象征,提醒人们警惕环境和生态遭受的破坏。

科学意义上的灭绝——某一物种的最后一个个体死亡的那一刻,不仅是该物种物质存在的消失,也改变它在人类文化中的存在。正如悉尼大学环境人文学科教授托姆·范多伦写的那样,个人必须理解“我们自己和这些正在消失的他者之间的多重联系和依赖关系、我们彼此之间的所有利害关系以及我们共享一个世界的所有方式”。

人类迫切需要对物种灭绝作出回应。2022年10月,一份来自世界自然基金会的评估报告显示,由于栖息地的退化和开发、外来物种入侵、环境污染、气候变化和疾病等原因,在全球范围内,野生动物数量自1970年以来减少了69%,这份报告的数据涵盖5000多种哺乳动物、鸟类、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鱼类的3.2万个种群。

在全球生态危机下,人类不得不审慎考量如何面对庞杂的非人类物种——这些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生物圈、形形色色的伙伴们。很多时候,人类和其他物种都在塑造着彼此,是我们共同生活并参与着这个世界,我们相互依存。

作为全球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中国不断致力于各物种的分类、系统进化和保护。直至2023年最新一版《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发布,部分物种濒危状况已经在持续好转。同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发布《全球物种行动计划》,通过开放的在线知识平台,各国能够因地制宜、有针对性地使用指示清单。人类携手,面对地球生态的共同困境。

Huia的一根羽毛被抬到20万元的价格,但再多的数字也无法换来它遥远的回声。只有一个早已故去的毛利人对Huia叫声的模仿被录音保存下来,而它真实的鸣叫永远离我们而去。“一棵树在无人的森林中倒下,它会发出声音吗?”

实习生严诺晗来源: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