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1月，我利用休年假的时间打算去湖南旅行。在长沙和湘潭玩了三天后，坐动车去了张家界。可惜在张家界只玩了一天，就上了一趟天门山，结果第二天就被隔离了。因为头一天长沙发现一例确诊病例。当天晚上，我在从长沙去张家界的动车上，刚好与这例确诊病例的四名密切接触者在同一节车厢。这样我就成了“次密接者”，结果就被隔离在张家界市蓝天大酒店，一隔离就是14天。
所以，2021年的那次湖南之旅就只有半途而废了。但我还是不甘心，于是在今年5月中下旬，又休年假去湖南旅行了9天，游览了张家界、湘西、怀化，把上次没走完的旅程走完，把三年前的遗憾补上。
下面，我就给大家呈现一个完整的湖南游记，既包括了上个月对张家界、湘西、怀化的旅行，也包括了对三年前长沙的回忆。
一、张家界：雨雾天门与武陵奇峰
很多没来过张家界的人，对张家界、武陵源、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武陵源风景名胜区这几个概念搞不清楚。张家界市的市区叫永定区，武陵源区则是张家界市的一个郊区。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是武陵源风景名胜区的主体，位于武陵源区境内。而武陵源风景名胜区是一个非常大的景区，里面又包括了袁家界、杨家界、天子山、黄石寨、金鞭溪等很多二级景区。就像很多没去过安徽黄山的人，搞不清楚黄山市、黄山区、黄山风景区、屯溪区的区别一样。
2021年10月19日，我来到张家界的第一天，就游览了位于张家界市区的天门山。我从张家界市区乘亚洲最长的空中索道，30分钟后到达山顶。可惜那天山上下雨，全是白茫茫的雾，除了脚底下的路能看到，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如果天气好的话，这里既有大自然的壮丽，又有人工刻意营造的险峻，比如玻璃栈道、玻璃观景台和著名的穿山扶梯。
由于心有不甘，两个星期后，当我结束隔离的第二天，又上了一趟天门山，运气还算好，虽然还是有雾，但天门洞终于看清楚了。天门洞如同一个扁月亮嵌在山间，它是1700多年前的三国时期山体坍塌形成的，东吴景帝孙休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于是将嵩梁山改名为天门山。作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天然穿山溶洞，这个罕见的世界奇观，就像一座镶嵌在天幕之上的巨大无比的通天之门，横亘在天边。
从天门山上下来，又参观了张家界市博物馆暨张家界地质博物馆。一楼地质厅详细讲述了张家界独特的砂岩峰林地貌是如何形成的。二楼可以看到张家界从蛮荒的三苗时代一直到近代的历史和人文。三楼则是城市规划展区。游览了张家界的自然风景，只是知其然；而张家界市博物馆适合那些想要知其所以然的旅人。
而今年5月的这次张家界之旅，我主要是游览武陵源风景名胜区。我见过桂林山水的姿态万千，见过昆明石林的壁立千仞，见过恩施大峡谷的奇石林立，见过武隆天生三桥的鬼斧神工，见过张掖丹霞的七彩斑斓，见过土耳其卡帕多奇亚的千沟万壑，如今又见张家界武陵源的砂岩成林。
武陵源风景名胜区在“中国门票最贵景区”中排名第三，但一张门票管四天，性价比还是很高的。这个景区实在太大了，我在里面耍了三天，才基本上把它逛完了。如果你在门票有效期内认真地赏尽这片奇诡的砂岩林，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张家界这个地方，一年365天中大约有200天有雨有雾。所以，要想欣赏到这个地方的美景，那是需要运气的。去张家界旅游简直就像“拆盲盒”一样，能不能看到好的风景全凭运气。我游览武陵源风景名胜区的第一天，也是雨雾交加，于是这一天我选择了游览山下的景点。先坐小火车纵穿整个十里画廊，然后再从十里画廊的尽头走回来。又步行游览了金鞭溪。
然后，坐索道上黄石寨。虽然每次来张家界，都是大雨大雾，但是那天运气还真不错，刚上黄石寨时，大雾滂沱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云雾就散了，看得非常清楚。绕着黄石寨大环线走了3公里、一个半小时，沿途天气都很好。刚走完大环线，雾又起来了。我刚好在两场大雾之间走完了大环线，完美地避开了大雾。
第二天终于放晴了。我乘坐著名的百龙天梯，抵达武陵源风景名胜区的核心景区——袁家界。这部百龙天梯，是一部沿着山自下而上修建的观光电梯，号称“世界第一梯”，当初修建的时候，引发了诸多争议，很多人认为它方便了游客游览，起到了代步的作用，极大地缓解了游客爬山的旅途劳累；然而，也有很多人认为，这种人造的痕迹破坏了武陵源的自然景致。
袁家界，就是电影《阿凡达》的取景地。著名的哈利路亚山，也称乾坤柱、悬浮山，就在袁家界。即使你可能厌烦《阿凡达》中什么“哈利路亚山”的炒作，但一旦身临如天兵排阵的云雾石林中，还是会忍不住击节赞叹：“缩小的仙境，放大的盆景”。
随后，又坐索道往返了一趟杨家界。然而，最令人惊艳的景色是随后的西海峰林和空中田园。西海峰林，仿佛把云南昆明的石林搬到了天上。空中田园，则是高空中的两片水稻田。这一片区域有两个最大的优点：一是风景超美；二是游客超少，避开了袁家界、杨家界那样乌央乌央一队一队的旅行团，仿佛一个人独享这一片人间春色。个人认为，这片区域才是整个武陵源风景名胜区最美的地方！
这一天游览的时间是最长的，在景区待了11个半小时。我出景区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坐观光车，直到月上武陵源。
第三天，直接坐索道来到武陵源风景名胜区的天子山。著名的贺龙公园，就坐落在天子山。那里有一尊贺龙铜像，贺龙元帅的英灵也长眠在这里。贺龙元帅是张家界市桑植县人。以前天子山这一片是归桑植县管的，所以贺龙元帅葬在天子山。后来成立了武陵源风景名胜区后，天子山因为在风景区里面，就划归武陵源区管了。
游览完天子山后，又来到两处人迹罕至的小众景点——神堂湾、点将台。奇峰尽林立，风景各不同。为期三天的武陵源风景名胜区之旅告一段落。
张家界的韩国游客特别多。因为在朝鲜民族的很多神话传说中，都有许多关于高山湖泊的故事，所以韩国人对山中有水的自然景观非常偏爱。而且韩国人更偏爱秀丽小巧的美，盆景式的张家界山地景观便契合了韩国人的审美情趣。
除了武陵源风景区外，我还抽出了一天时间，乘车来到了位于张家界市慈利县的张家界大峡谷。张家界大峡谷以前默默无闻，最近几年声名鹊起是因为这里建了全世界最高、最长的玻璃桥，桥拱距谷底相对高度约400米，全长约370米。我这个轻微高血压患者，从桥上走过去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个景区老外非常多，全都是慕名而来。
二、湘西：人文凤凰与灯火边城
除了在张家界市的四天行程，与张家界市毗邻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也是此次旅行的重头戏。
“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来到“芙蓉国”，当然要游“芙蓉镇”。今年湖南之旅的第一站，就是湘西州永顺县的芙蓉镇。这里因1986年刘晓庆和姜文主演的一部电影《芙蓉镇》而闻名全国，以文艺推动了思想解放和对动乱岁月的反思。我慕名前往当年刘晓庆拍电影的芙蓉镇113号那家米豆腐店，尝了尝著名的刘晓庆米豆腐。那家位于几级台阶上的店铺，还有门前的那道贞洁牌坊，依然是上世纪80年代电影里的原貌，一点儿都没有变。来这里游览，除了品尝刘晓庆米豆腐，更重要的是，重温《芙蓉镇》这部电影所反映的十年浩劫那段历史的深刻教训。
接下来，花了一个白天、两个晚上的时间游览了著名的凤凰古城。当我抵达凤凰古城的那天夜晚，凌晨快1点了，还人山人海，游客络绎不绝，简直太热闹了！这个点街市上依然是车水马龙，到处是身穿苗装拍照的漂亮小姐姐。尤其是在沱江上泛舟，在游船上拍摄凤凰古城夜景，随手一拍皆是风景。有人赞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都比不上凤凰古城的灯火辉煌！”不夜凤凰城，灯火沱江夜。
在凤凰古城第二天的上午，主要是游览古城内的各种名人故居和历史遗迹。一座小小的凤凰城，近代以来走出了熊希龄、沈从文、黄永玉、陈渠珍、田兴恕祖孙等众多历史名人。来到凤凰古城，可不能只逛老街、泡酒吧、喝咖啡、赏江景，更重要的是沉下心来细细品读从这座小城走出来的这些历史风云人物。
在凤凰古城的这些历史名人中，最值得一提的有三位。我首先来到民国总理熊希龄的故居。熊希龄是近代中国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他从政的历程虽然短暂，但是经历和参与了近代中国维新运动、立宪变法、辛亥革命、走向共和、武夫当国、抗日救亡的全过程。晚年他退出官场，毕后半生之力从事慈善教育事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慈善家。
凤凰古城的名人更有名的则是沈从文、黄永玉叔侄两人。除了游客纷至沓来的沈从文故居外，沈从文先生的墓地则安静地隐藏在古城边缘的一处僻静角落，基本上是人迹罕至。边城的这一方水土，孕育出了这位一代大家！
凤凰古城万寿宫，现在是黄永玉艺术馆。黄永玉先生是凤凰走出来的大画家，也是沈从文先生的表侄。黄永玉的美术作品不拘一格，不受任何章法条框限制。犹如他这个人的性格乐观豁达，天生的乐天派，是个老活宝。
在古城的中心，还坐落着一座凤凰古城博物馆。这里现在是凤凰县本地收藏家、艺术家雷雨田先生办的私人收藏博物馆。本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座清代同治年间的圣旨碑。此博物馆主打陈宝箴、陈寅恪祖孙文化。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并在凤凰生活过多年，他的孙子就是一代大师陈寅恪先生。
在凤凰古城内，整个沱江的北岸全都是一整排的咖啡馆和酒吧。下午，33℃的炎炎烈日，我在沱江边精心挑选了一家名为“影子咖啡江景清吧”的咖啡馆兼酒吧，开启一杯冰拿铁、一杯冰美式就可以坐一下午系列，在这里发呆、打望、赏江景。毕竟是诞生了沈从文、黄永玉叔侄俩的地方，所以湘西这种民风这么质朴的地方原来也可以这么文艺。
凤凰古城的口碑，多年来都褒贬相当。如果能无视古城里摩肩接踵的游人，对刺耳的旅游团小喇叭、非洲鼓、嗨吧也都充耳不闻，没人能否认，凤凰确实拥有成为一流景点的所有条件。背靠青山，绿水相依，红石板街道两边青瓦复古屋，远眺错落有致，更有美轮美奂的夜景和颜值爆表的小姐姐。最别致的吊脚楼紧靠虹桥，细脚伶仃“踩”在沱江中，自然与建筑搭配得如此完美，何需费心构图，任何人都能在这里轻轻松松拍大片。
三、怀化：日落芷江与飞虎奇兵
结束在湘西州的行程，一大早从凤凰乘高铁来到了怀化市芷江侗族自治县。这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热门景区。但芷江这座小城，对于中华民族的整个近代历史，却具有超乎寻常的精神图腾意义。
八年烽火起卢沟，一纸降书落芷江。我首先来到抗日战争胜利芷江受降旧址，暨湖南抗日战争纪念馆。受降纪念坊赫然屹立在广场正中央，外观造型为一个“血”字，又称“血字坊”，象征“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国战区受降典礼会场（受降堂）、当年的中国陆军总司令部旧址、何应钦办公室依次呈现在旧址内，完全保存了80年前的原貌。受降地外面就是芷江机场，曾是二战盟军在远东的第二大军用机场，建造过程中，5000名中国农民付出了生命。湖南为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付出了巨大贡献和牺牲！
与芷江机场一墙之隔，还坐落着一座飞虎队纪念馆。陈纳德将军雕像、中美空军指挥塔旧址、陈纳德将军办公室、中美空军联队俱乐部旧址，都在纪念馆内悉数呈现。中美并肩驱顽寇，飞虎奇兵御长空。患难见真情，飞虎队为中国抗战建立的丰功伟绩彪炳史册，我们永远铭记美国人民对中国抗战的无私援助，永远铭记与我们并肩战斗的盟军弟兄！
四、长沙：网红之城与惟楚有材
下面，回忆一下三年前的那个深秋，我的长沙之行。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这首大气磅礴之作让位于长沙湘江中央的橘子洲闻名全国。我来到长沙的第一天晚上，就夜游了橘子洲头。那一天，深秋的天气，凉风冷雨，真是“寒秋”！
游完橘子洲头，再赏湘江夜景，华灯初上，美轮美奂。而湘江，既是湖南人心中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条母亲河，也是湖南的文脉和精神之江。历史上的湖南书院七成左右都在湘江流域，近代许多主张维新、革命的进步团体也诞生于湘江两岸。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位于湖南大学的岳麓书院，从明末到清末，这里走出了王夫之、魏源、曾国藩、左宗棠等一大批旷世奇才。湖南大学也是全国少有的没有围墙的大学。话说湖南大学这一带，真是整个长沙环境最优美的地方！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长沙岳麓山下矗立着一座爱晚亭，可惜这个季节枫叶还没有红，我只好从隔壁岳麓书院捡了一片枫叶来做道具。虽不见枫叶红，但闻到桂花香。
如同西部的成都、重庆、西安一样，中部的长沙近几年来也成为了一座声名鹊起的网红城市。甚至在某红书2020年城市榜单搜索量排名Top5的网红城市中，长沙高居榜首，领先于其后的上海、成都、重庆、广州。对于年轻一代的打卡一族来说，光打卡还不够，还要在朋友圈里晒出自己的打卡。所以，长沙随处可见举着手机自拍的少男少女，这也成了长沙的街头一景。
本世纪头十年的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与“超级女声”，让长沙在20年前就初露网红城市的峥嵘。而近几年名声大噪的茶颜悦色和超级文和友，则成为独树一帜的网红新“湘军”。
以前说到长沙，人们脑中浮现的往往是橘子洲头、岳麓书院，而现在茶颜悦色、超级文和友等突然作为网红打卡地蹿红社交网络，去长沙晒打卡成了很多人的必选动作。
来长沙怎能不喝“茶颜悦色”？在长沙，满大街都随处可见等待网约车的年轻情侣们几乎人手握着一杯茶颜悦色。在长沙，三五分钟的距离就能看得到一家茶颜悦色，仿佛是在长沙城里到处布下了“天罗地网”。在长沙有“十步一茶颜”之说，这种密集程度令人吃惊。有的年轻人甚至为了喝一杯茶颜悦色的幽兰拿铁，专门去长沙旅游。这个长沙著名的网红奶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点一杯奶茶要等半个小时的情况，而且它的小票说明之细致，简直是不厌其烦地周到！一杯奶茶的制作时间不短，通常在8—10分钟左右，制作过程中可以听见店员们喊着口号互相打气，成为茶颜悦色一道独特的“网红文化”。
在长沙的第二天晚上，又慕名到长沙超级文和友去打卡。它不是旧楼改造，而是特意建成现在的模样。明亮的高楼大厦中间，一栋老楼屹立其中，裸露的水泥墙面、各种老旧发黄的霓虹招牌，还有老街专属的昏黄色灯光，占了整整七层楼，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周星驰电影里的猪笼城寨。
超级文和友把七层楼刻意装修成长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旧的样子。电线杆、路灯、水泥阳台、木栏杆、泥巴墙、小青瓦、烂雨棚，写在斑驳墙皮上的留言和标语，随意支起的木桌椅……店门里面代表着过往的怀旧岁月，店门外面代表着未来的摩天大厦，形成了视觉与心理上鲜明反差的有趣冲击，也让超级文和友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将人们从全国各地吸引过来。
很多年轻人并不奢望能在这里占据一张饭桌，留下打卡的照片就心满意足了。在超级文和友复古怀旧的上世纪80年代街区之中驻足喝上一杯茶颜悦色的幽兰拿铁并留影，似乎已经取代了在成都IFS楼顶与“爬墙熊猫”合影，成为一种更时髦的网红打卡方式。从茶颜悦色到超级文和友，长沙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网红之城”，啊不，是“网红之都”！
在茶颜悦色、超级文和友中领略了长沙的网红气质，再到湖南省博物馆去感受湖湘的厚重底蕴。其实，在长沙的行程，湖南省博物馆才是我心中的重头戏。在湖南省博物馆，我沉浸式地参观了整整五个小时。其中“湖南人——三湘历史文化陈列”展览，光这一个展厅我就整整参观了一个半小时。商代的大禾人面纹方鼎、豕形猪尊、皿天全方罍，这三件镇馆之宝尤为震撼！我个人认为，湖南省博物馆，是一个完全可以与陕西历史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等量齐观相媲美的博物馆。
“湖南人——三湘历史文化陈列”展览还只是预热，马王堆汉墓陈列展厅才是湖南省博物馆的重中之重。最让湖南省博物馆蜚声海内外的，还是这个长沙马王堆汉墓陈列展厅。这个展厅我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参观。马王堆汉墓的展陈，从饮食起居、娱乐艺术，到医药养生、历史哲学，简直是包罗万象，博大精深！西有埃及木乃伊，东有中国马王堆。马王堆汉墓表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和永生期盼，这是汉代思想和艺术的深湛结晶。我还亲眼看到了辛追夫人的真容。在博物馆的这个展厅内，辛追夫人的新家设计成了一座华美的地宫。
马王堆汉墓陈列展厅最令我震撼，而博物馆馆藏的近代湖南籍历史名人的书法真迹则最令我感慨。陶澍、左宗棠、胡林翼、谭嗣同、黄兴、蔡锷、杨度的亲笔真迹纷纷展陈，还有黄兴用过的猎枪。
为什么这些近代湖南籍历史名人留下的真迹最令我感慨呢？我想把目光拉远到一个更长的历史轨迹和地理方位中。湖南地处长江流域的中游。万里长江滚滚东逝水，孕育了上游的巴蜀文化、中游的荆楚文化、下游的吴越文化。而长江上中下游孕育出的文化又有很大差异：
以上游的成都、重庆为核心，形成了巴蜀文化圈。
以中游的荆州、武汉、长沙为核心，形成了荆楚文化圈。
以下游的南京、苏州、上海、杭州为核心，形成了吴越文化圈。
正如河南大学程遂营教授所概括的，长江上中下游地理环境和城市文明的特点，可以分别用一句话来简要概括：
长江上游巴蜀文化圈的地理环境是山高水长，城市文明的特点则是自足乐活。
长江中游荆楚文化圈的地理环境是地广水阔，城市文明的特点则是忧患家国。
长江下游吴越文化圈的地理环境是诗意江南，城市文明的特点则是儒雅倜傥。
具体说一下长江中游荆楚文化圈的地广水阔与忧患家国。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就是当时各诸侯国中地域最广阔的。要不怎么说“极目楚天舒”呢？在这个区域当中，自古以来就孕育出了忧患家国的荆楚文化。前天刚好是端午节，楚人屈原正是在湖南这片土地上投江自尽以明志。在屈原之后，对荆楚忧患文化形成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莫过于这么一句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词正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在湖南岳阳楼流传下的千古名句。
这种忧患家国的荆楚文化到了近现代显得尤为突出。中国近现代史上具有重大历史转折意义的大事件，几乎都与荆楚文化、湖湘文化有关。
在上千年的历史舞台上，湖南人始终默默无闻；从清朝中后期开始，湖南英杰突然“井喷式”崛起。从“千年蛰伏”到“百年怒放”，中国的半部近代史是由湖南人书写的。
关于湖南人的性格，有人总结为“霸得蛮，吃得苦，耐得烦”，楚人身上有一股“蛮劲”，在周朝，楚国的国君在各诸侯国中就是最早称王的，与周天子平起平坐。直到现在，两湖地区的方言中，还有一句话叫做“不服周”。不服周，不服周，老子就是不服周！湖南人性格火辣，刚烈倔强，勇敢尚武，崇尚经世致用，敢为天下先。尤其到了近代，一批批湖湘英杰给中华大地带来了崭新的气息和面貌——
湖南籍思想家魏源的《海国图志》，与林则徐齐名，成为中国人“开眼看世界”的先声。
曾国藩、左宗棠等湖南籍士大夫倡导的洋务运动，成为中国向西方学习的开端，他们也成为那个时代最先进的中国人。
湖南人郭嵩焘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驻外大使，成为近代中国一代外交大家。
1898年，当戊戌变法全面失败之时，主导变法的一位重量级人物——来自湖南的青年才俊谭嗣同，本可以像康梁那样出走境外，以图日后东山再起，但他选择了留在国内，以自己的一死开启民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1911年，在广义的荆楚大地上，武昌城头一声炮响，震撼了世界，也改写了中国历史，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由此发端。辛亥革命的元勋中，不乏黄兴、宋教仁、陈天华、蔡锷这样的湖南精英。在国共两党的高层英杰人物中，更是湖湘子弟云集。
湖南人创造出了中国近代史上的多个第一：魏源第一个睁眼看世界，曾国藩第一个创办洋务，郭嵩焘第一个出任驻外使节，谭嗣同第一个为变法维新流血。路漫漫其修远兮，仁人志士上下苦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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