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将小我融进家国的大爱与大美,是“长河无声奔去,唯爱与信念永存”的崇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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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影片——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是对红色经典的接续创新。它是在1958年由王苹导演,孙道临、袁霞主演的同名红色经典电影跨艺术样式改编为舞剧并获得巨大成功之后,在新的技术语境和表现策略下,创新性地融合舞剧与电影的元素,再一次进行的跨界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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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消逝的电波》的所谓“跨界”,是如何处理好舞台、舞蹈与电影、视听的关系,一般的策略是在“以影就舞”还是“以舞就影”之间做出选择。上海歌舞团2018年创排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屡获大奖,演出常常一票难求,社会关注度和美誉度也早已“出圈”。在人物和情节上并未囿于电影原作,而是将李白烈士的原型结合舞剧形态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原创,“李侠”从糖果店老板成为报社记者,潜伏人物的双重生活,在空间、形体、装造等方面都更具谍战类型感和海派文化美感。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对舞剧电影来说,接续创新可谓资源与困难并存。虽然出演电影的演员几乎是舞剧的原班人马,但电影表达仅仅作为一般意义上的舞台记录不行,离开舞台支撑另起炉灶也不行,而是要“影舞融合”找到一种新的方式。

最终,观众们看到,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通过舞蹈形体、空间造型、摄影美术、服装化妆、后期特效等手段,在多个层面呈现了唯美的基调,进而与隐蔽战线的时代语境、老上海的地域环境、红色经典的历史积淀、革命者的人性光辉与牺牲精神结合在一起,让“美”向着“崇高”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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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舞蹈的形体美和电影的视听美融合,需要处理好人与空间的关系,该片很重要的一个接续创新策略就是建构了“三重空间”:取景于车墩影视基地的实景空间主要用于叙事,用日常生活动作勾勒故事和时间;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和排练厅的舞台空间主要负责表意抒情,通过舞蹈形体外化人物的内心与情感;全面应用杜比全景声、4K超高清、动作捕捉摄影机、LED虚拟摄影棚等营造起来的“第三空间”,一方面用于拓展时空和美学表现层次,另一方面通过比喻和象征等仪式化手段支撑“崇高”感的形成。同时,三重空间又有一定的交叉融合,有些具体的“第三空间”是在实景和舞台的基础上形成的,这使得“三重空间”在整体统一中相互呼应、同频共振。

从电影到舞剧、再到舞剧电影,从实景到舞台、再到虚实结合的三重空间,同时也是红色经典IP经过“跨界开拓”及“先锋影像”演绎之后,在技术艺术相结合上凸显影视创作新质生产力的“红色先锋”。好莱坞歌舞片范式与中国电影与生俱来的戏曲基因,都曾对中国电影处理舞台与影像的方法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不论是前台与后台的关系,还是动作、音乐、造型、叙事、表意的关系,特别是在“跨媒介”或“在地性”的考量与实践上。有声片早期的“歌唱片”模式,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电影化方法,甚或近年来戏曲电影中出现的以《敦煌女儿》《白蛇传·情》为代表的、通过新技术手段对舞台与实景关系进行的探索,都对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创作提供了借鉴可能。同时,西方一些具有一定先锋性的“舞蹈电影”也给了这部舞剧电影启发,比如,美国导演玛雅·德伦在非叙事语境中探索的《为摄影机编舞之研讨》,西班牙导演卡洛斯·绍拉在《弗拉门戈舞》《探戈狂恋》等作品中对于舞蹈与光影、人的肢体动作与摄影机运动、情绪与场面调度的处理手法创新。这些都让这部舞剧电影在中国当代电影中非常具有辨识度,其艺术性和形式美为中国电影特别是中小成本电影的多样化发展、利用新技术开放式地与其他艺术融合方面,提供了一个成功案例。

更重要的是,舞剧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在民族集体记忆与民族美学积淀中,不仅“一次创新”地实现了现代舞芭蕾舞舞蹈语汇的本土化改造,与民族民间舞融合,与时空环境融合,与较为复杂的带有类型感的谍战情节融合,而且“接续创新”地进行视听上的交响化、奇观化与仪式化探索。在技术的加持下,影像在多重空间里进出自如,与跌宕起伏的情节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匹配,承载了以小见大的战争与爱情、信仰与牺牲的崇高主题。电影里这样的细节很多,舞台上多块可移动的景片在电脑编程的调度下,配合多媒体投影实现不同场景的转换,舞台之外特效技术的使用让“摩斯密码雨”真实而又具象征性地落在主人公的头上,落进了观众的情感里。电影里的人物全程没有台词,但最后嵌套式地出现了“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这句电影原声,实现了与经典电影的文本互文与情感共鸣:隐蔽战线英雄无名,摩斯电码大道无言,这是将小我融进家国的大爱与大美,是“长河无声奔去,唯爱与信念永存”的崇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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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副院长、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