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浮萍,总是在时代的洪流中颠沛飘零,我们生在盛世自然是幸运的,但在七十多年前,有多少人因为战乱不得不流落异乡,而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对于章栋来说,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她在外头,父亲在里头。而对于章育晨来说,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他在台湾,姐姐在大陆。

2019年,广西钦州一对素未谋面的姐弟,在警方的帮助下终于得以团聚,而当时他们一个头发斑白,一个已近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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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却无语凝噎,父亲已逝,血脉相连的姐弟却从不相识,战争带来的伤痛,至今仍在延续。

收拾遗物,惊现血亲姐姐

2013年的一天,居住在台湾省台南市的章育晨满怀沉痛地回到了家里。

他今年才38岁,但就在不久前他的父亲突然撒手人寰,而他的母亲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人到中年,痛失双亲,章育晨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他只能通过父亲的遗物来寄托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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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晨满眼含泪地整理着父亲生前的信件,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他不自觉地回忆起了父亲不苟言笑的面容。

突然,一张泛黄的照片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一看,只见背面写着几个字

“给父:女儿和母亲”,落款时间是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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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晨惊讶地看着这张照片,心中思绪万千,他曾经模糊地听母亲说过,父亲以前有过一段婚姻。

但是父亲向来对自己以前的经历讳莫如深,以至于这几十年来,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姐姐。

而且看到父亲与姐姐那边来往的信件后,章育晨才知道,他其实并非台湾本地人,他从未触碰过的故乡远在海峡对岸的广西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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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育晨的记忆里章国琛一直都是一副封建大家长的形象,对唯一的儿子管束颇多,从来不会与孩子说笑。

而且父子俩相差了50多岁,从章育晨记事起,父亲就已经缓缓垂老,所以对于父亲前半辈子的经历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没想到父亲去世了,他才有机会去了解这位老人的过去,去寻找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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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来,中国一直是一个靠血缘宗族来维系的社会,因而人们对血脉有着非比寻常的依恋。

当一个人知道在某个地方还有自己的亲人时,他就不可避免地会对那个陌生的地方产生归属感,章育晨即是如此。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无牵无挂,但是老照片的出现让他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与自己血脉相连。

他的心里既激动又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大陆找到姐姐。

但是茫茫人海,寻亲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章育晨一直在台湾居住,对大陆的情况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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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数次根据信封上的地址前往钦州市寻找姐姐和族人,但是都一无所获,每次都只能铩羽而归。

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对亲姐姐的思念与对故乡的期盼日益加剧。

他知道姐姐比自己大很多岁,如果再找不到的话,两人很有可能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所以内心非常焦灼。

直到2019年,他偶然间从网络上得知可以向大陆警方寻求帮助,于是给钦州市公安局寄去了一封信访件。

那么他的求助是否能够得到回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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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亲六载,终能落叶归根

2019年6月4日,钦州市红阳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了这封特殊的信访件,看到信件内容之后,他当即上报给了钦北区公安分局的领导。

而公安分局局长蒋基勋对台胞寻亲的急迫性也感同身受,他亲笔批示,让户政科与派出所配合,一定要找到章育晨的亲人。

主要负责人劳敏一接到任务便积极地与求助人展开了联系,当他得知章育晨只有几封旧的来往信件,连姐姐的姓名也不知道的时候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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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发展速度有目共睹,几乎一天一个模样,数十年的风雨变迁,钦州早已不复当初,这该从何找起呢?

劳敏首先看到章育晨在信上说,父亲的祖籍是在“广东省钦县上北营村”,但这是建国之前的地址。

新中国成立后,钦县几经变迁,六十年代被划入广西境内,80年代又改名为钦州市,下属的村镇也有不少变化。

劳敏和户政科的工作人员,在档案室里摸底排查了所有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村镇名称,但是没有一份资料上有“上北营村”的存在,显然是早已改名。

此外章育晨手中的信件寄送的地址是钦州市的某厂区,目前也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寻亲只能从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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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到线索,劳敏开始到辖区内的各个社区走访,专门去向一些年纪较大的本地老人打听消息。

而后几经周折,他找到了名字十分相似的北营社区,据那里的人说,以前确实有不少人当兵以后被带去了台湾。

但就在他以为要有苗头的时候,又发现这个社区里的居民大多是原来大岭村、石岭村的群众,完全没有人听说过上北营村,而且姓章的人家也没有台湾的亲属。

多日的努力付诸东流,劳敏的工作再次陷入僵局,但是他并未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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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大量查阅资料,劳敏得知钦州市的章氏一族以前也是大家族,时至今日还有专门的理事会,于是他决定转变思路,从姓氏入手。

他联系上了章氏理事会的会长,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以前的上北营村章氏族人早已迁居到了如今的钦南区一马路大校场附近。

有了头绪劳敏赶紧联系章育晨,询问对方有没有关于族谱的资料,没想到经过一番寻找,他还真的找到了一些信息。

拿到线索的劳敏火速赶往章氏理事会,与会长一起逐字逐行地翻阅族谱,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们就锁定了一个关键人物——章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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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族谱记载,章栋已经69岁,按照时间推算,与章育晨提供的资料大致相符。

为了进一步确认姐弟俩的关系,6月13日那天,劳敏主动上门,到章栋家里核查情况。

看到民警来访,章栋吓了一跳,当得知有一位台湾的亲人想要找她的时候,年近七旬的老人眼中顿时泛起了泪花。

她说,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69年,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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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团聚,揭开先父的一生

章栋告诉民警,父亲年纪轻轻就被征兵到部队,后来没过多久又离开了大陆,父女二人几乎没有见过面。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从小只能与母亲相依为命,以前的生活非常艰难,许多人都劝母亲另嫁,找个男人支撑门庭,但是都被母亲拒绝了。

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女儿守望不知何时归来的丈夫,这一等就是一辈子,而她至死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期盼。

章栋拿出了自己保存的信件,里面记录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她和父亲为数不多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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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90年代她们搬过一次家,很多东西都在混乱当中遗失了,所以父女之间再次失去了联系。

当章栋得知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她虽然觉得是在意料之中,但也忍不住哭了一番,而对于找寻自己的弟弟,她表示非常愿意见一面

与此同时,海峡对岸的台南市,章育晨听说姐姐找到了表现得异常激动,他找了6年没有消息,大陆警方却仅用了9天,他不由地钦佩起大陆的办事效率。

2019年10月9日,章育晨辗转来到了钦州市姐姐的家里,都说近乡情更怯,章育晨对于素未谋面的姐姐充满了忐忑。

而当他与姐姐相视而望的刹那,他的心彻底定了下来,或许血缘就是那么的神奇,姐弟俩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分外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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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栋拿出了一张老照片给弟弟看,那是一张合照,上面是章国琛抱着年幼的章育晨,还有一些父亲的来信,里面充斥着对故乡的思念。

他们看到共同的父亲,不由得开始说起各自了解的往事,而根据姐弟俩的对话,我们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被动乱裹挟,而流落异乡60余年的老人的一生。

两人的父亲章国琛大致出生于1930年前后,当时中国炮火连天,各地硝烟弥漫,百姓流离失所,不过章家在当地也算望族,所以他从小就不愁吃穿。

后来章国琛渐渐长大成人,在优越的教育条件下,他顺利地考上了当地的一所学校。

本来毕业之后会有大好的前程,无奈40年代末,国民党军队到钦县征兵,章国琛不幸也被抓了壮丁,彼时他才刚刚成婚,女儿尚未出生,他却被迫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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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败逃以后,章国琛也被带到了台湾,驻扎在台南一带。

一开始他还对归乡充满了期待,一直思念着家里的父母和妻子,但是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他的期望逐渐变成了失望。

在他50多岁的时候,已经彻底对回乡失去了希望,在朋友的介绍下与第二任妻子成了婚,并且生下了小儿子章育晨。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两岸关系终于破冰,长期隔绝的状态也被打破,不少台湾民众与大陆的亲友开始来往。

这一时期,章国琛内心蠢蠢欲动,但或许是出于对远方妻儿的愧疚和难堪,他并未回到大陆与亲人团聚,只是托人找到了女儿的住址,偶尔通过信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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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岁月流逝,女儿的来信也停止了,他再想要回到大陆,身体已无法承受远行的压力,于是直到生命终止他也没能落叶归根。

畅游故土,领略祖国大美

虽然章国琛只留下了只言片语的线索,但是幸好大陆警察给力,几经波折还是帮助章育晨找到了亲姐姐,姐弟二人终于得以团聚,也算是完成了先父的心愿。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章育晨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他们说说过去,聊聊现在,俨然有说不完的话题。

章栋为了让弟弟亲眼看看故乡的新面貌,带着弟弟四处浏览,他们的第一站就是章家的宗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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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育晨流落台湾没能上族谱,此次前来正好到宗祠拜访上香,将自己的名字添到族谱上。

据他所说,在下笔的那一瞬间,生命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这时他才领悟到为什么几十年来,那么多台湾人执着于到大陆寻亲。

此外,受到当地有关部门的邀请,他还来到了钦州最著名的高校——北部湾大学参观浏览,这里也是他的父亲曾经求学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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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但是在校史馆里,他看到了父亲母校的变迁,仿佛隔着漫长的时光,他看到了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他还和姐姐一起游览了当地众多的名胜景点,留下无数张合影,说是要和父亲的照片放在一起当做纪念。

一路上他看到故乡方便快捷的生活,先进智能的工业园区和美丽怡人的城市风光内心充满了感慨,不住地夸赞大陆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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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内心再依依不舍,章育晨也不得不告别亲人回到台湾继续自己的生活。

临走前,他拉着老姐姐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嘱咐的话语,章栋已经快70岁了,他们的未来不知道还能见几次,所以只能抓住每一个机会多说几句话。

不过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距离他们相聚已过3年,疫情的不断爆发将姐弟俩再次分割在两个地方。

还好现在科技发达,每次他们想念对方的时候能够通过互联网相互联系,虽然人在一天天老去,他们的心依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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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短暂,几十年倏忽而过,每次台湾探亲的新闻出来之后,不免有许多人为之揪心,有些还能找到亲人,比如章栋姐弟俩这样,而有的至死都找不到自己的根,只能埋骨他乡

一条窄窄的海峡挡住了多少互相牵挂的亲人,又引起了多少乡愁,我们期待祖国能够早日统一,使分隔两地的亲情最终都能够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