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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胡波”这个沉寂了许久的名字,又一次浮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事情的起因,是6月9日中午,台北电影节发表声明,原本邀请王小帅导演担任“国际新导演竞赛”的评审团主席。

但“吸收各方意见反思后,决定取消对王小帅导演的评审邀请,之后将另觅评审团主席,以维持影展正常运作。”

对于王小帅来说,“胡波”这个名字宛如幽灵,行走在时空之中,并且时不时会跳出来,用来自地狱的镰刀,割断王小帅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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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十年前。

22岁的济南青年胡波在连续复读两年后终于考入了在他看来“中国唯一一个能学电影的地方”——北京电影学院。

天才注定异于常人,在北电这个艺术青年云集的地方,胡波依然称得上是个另类。

他只上自己喜欢的老师的课、不顾舍友反对在宿舍收养受伤的刺猬,拍摄碰到黑社会要场地费,他蹲在墙角置若罔闻地画自己的分镜。

大学时的同班同学邵青后来回忆说:

“他真的很纯粹,不屑世俗的部分,但有时这会给你一种感觉,他的思路里只有他自己,和其他人、这个世界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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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胡波

尽管缺少处世的能力和意愿,但在才华庇佑下,胡波的大学生活还算顺遂。

毕业之际,他同时申请了导演系和影视技术系的“毕业联合创作”资金,本来拍了四部文艺片,但是导师批评他的作品太艺术,让胡波模仿当时流行的韩国电影,拍了两个悬疑题材的商业片。

胡波自然喜欢前者,但最终让他拿到十几万奖金的却是那两部商业片。为了争取奖金拍的片子受到了投资方的青睐,但却一度成为胡波的耻辱。

“拍完的结果就是对自己的投降出离地愤怒起来,愤怒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关起来,写字。”

拍电影需要本钱,写小说不用。

拒绝了出品方改剧本的要求,胡波开始窝在家里写小说,笔名胡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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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胡波开始在ONE等平台发表自己的短篇小说作品,2016年,胡波凭借中短篇小说《大裂》获得了台湾第6届世界华文电影小说奖首奖。

后来《大裂》在内地出版,王小帅给这本书写了序。

“看到‘金羊毛’的完整剧本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这回轮到我顿住了。整个故事和文字竟散发出一股迷人和离奇的氛围,那种空气中弥漫的失落和感伤不用影像,文字已经抖落了出来。”

这里的金羊毛就是后来的大象席地而坐,西宁一个青年电影展上王小帅和妻子刘璇认识了胡波,并决定由二人共同经营的冬春影业来投资这个年轻人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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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大象席地而坐》海报

60万的投资让胡波有了第一次执导长片的机会,尽管是拿不到一分导演费的无偿创作,胡波也一度感到兴奋——他觉得自己被赏识了。

一年后,《大象席地而坐》在资金匮乏,几乎所有主创都是无偿创作的条件下艰难完成了拍摄,然而后期制作时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纷争。

原片230分钟的时长显然不符合市场规则,冬春影业要求删减,胡波不愿意。

千里马与伯乐之间积蓄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网上流传的微信截图中王小帅对胡波的指责近乎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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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流传的相关微信截图

胡波的反抗最终无效,冬春影业给胡波寄去律师函,要求解除导演合约。胡波想买回版权,王小帅告诉他一个数字:350万。

在长篇小说《牛蛙》的后记里胡波写:

完成这部电影用了一整年时间,而最终,没有一帧画面属于我,我也无法保护他。它被外力消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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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章宇说的:“大象是胡波这样被没收了工具的人,开垦世界的方式。”

胡波对这部电影倾注了莫大的才华、心血和信念。而当我们把生命的重量过分倚重在一根细线上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一场灭顶之灾。

写完这篇后记的第47天,胡波自杀了。

被朋友发现的时候,29岁的他被一根绳子吊死在楼梯间的扶手上,双脚离地,两手空空。

那时候,他的第二部电影正在筹备当中。

章宇后来在信里写:“昨天,或许前天夜里,仍不确定,胡波孑然前往,率先抵达。他再不会被消解掉,他不再给你们、我们、这个狗逼世界,任何一丝消解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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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宇发文

如果电影注定要被外力消解,那至少生命的决定权还在自己手里。

《大象席地而坐》成为胡波处女作的同时也成为他最后一部作品。就像胡波母亲在柏林电影节上说的那样,大象让观众看到了他的才华和努力,但是也让他失去了生命。

在误解和接受的夹缝中,胡波变成一个被写进历史的年轻人——这几乎是一种宿命。

被胡波奉为教父的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曾一度对他的死感到自责,但同时他也明白悲剧的某种必然性:你该如何保护一个长久地处于暴风眼中的人呢?他不接受世界,这世界也不接受他。

电影的结尾,胡波让困顿中的人们结伴去满洲里看那头大象。而现实生活中,造梦者自己却停在了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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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席地而坐》剧照

在胡波离开了的世界,依然有人拍烂片、依然有人遭受戕害、依然有人从黑暗中生还,相信会有否极泰来。

而胡波的作品以及他的人生注定是一个无法效仿的个案,是让我们感到崇敬、感到愧怍又最终选择避开的存在。

First策展人李子为曾在朋友圈悼念胡迁:“身边的男人痛哭失声,而我必须代替你更用力地活着。”

但对很多人来说,所谓“更用力地活着”,不过是闭上眼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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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或者时代,总是一个巨大的回旋镖。

文艺碰上资本以后,资本不自觉地就会占据主导,很多事情就像伟人说的那样:

“凡是可以不讲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讲理,要是讲一点理的话,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

沉默了很多年,王小帅极少再谈到胡波,但这次被取消邀请资格之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发了一页九页纸的长文,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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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帅微博声明

文章里,王小帅谈到了“早已将作品的全部版权”转移给了胡波父母,也对这次取消资格表示理解。

但对传说中“350万”的归属问题,王小帅没有说到太多。

对此,胡波母亲站出来回应,开篇就是暴击:“欣闻您被台北电影节辞退,对此我毫不意外。我的儿子胡波,因您投资、监制的《大象席地而坐》而死,至今六载有余,您从未公开回应...”

在文章的最后,胡波母亲更是直呼:“请您看着我的眼睛,与我直接对话。”

事情至此,似乎已成艺术。

“胡波事件”在六年的发酵中,已然化作了“罗生门”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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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波(左)和王小帅在片场

无论是“资方联合无良监制迫害逼死新锐导演”;

还是“无辜监制负尽千重罪,有口难开”。

公众总能在支离破碎的报道和信息中,拼凑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什么是“胡波事件”的真相,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或者难以追寻。

只剩下无数堆砌的时代烂片,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报道,在六年的时光中呼呼作响,令人不适。

审核丨编辑:翟晨旭

排版丨编辑:立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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