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原《深圳晚报》体育记者,多次现场报道世界杯等大赛,球评人。

欧洲杯和乒乓球少锦赛,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赛事,夹击了我最近几天的生活。晚上撑着眼皮看球写稿,白天慌里慌张,陪儿子兜兜征战他的第一次全国比赛。

体育是国际通用语言,体育带来的人生体验,不会因为项目不同、成就高低,而有本质差别。欧洲杯之于不到17岁的亚马尔,少锦赛之于不到10岁的兜兜,都有“出道”意义:亚马尔首战克罗地亚队,刷出了助攻数据;兜兜单打加团体在跳一岁组别9战5胜,好几场球的发挥,超出了我的预期。越是年少,越要相信人生是旷野,既然已经起笔书写体育人生,自当挥斥方遒大胆做梦。

从欧冠决赛到欧洲杯揭幕战,我一直在揣摩托尼·克罗斯的精神世界。能站到竞技体育巅峰的,都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的特殊人群,而选择巅峰退役,是特殊里的特殊。运动员是吃青春饭的,延长运动寿命,在巅峰期名利变现,是基本的生存法则。

对比一些南美球员在被动状态下失控的体育人生,巅峰退役是“体育贵族”才有的选择。可以肯定,很多年后在慈善元老赛再见到托尼·克罗斯,他的身材也不会走形,他跟同样巅峰退役的哈维·阿隆索、齐达内属于一类人,内心丰盈,完美主义,自带赢家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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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克罗斯 图据视觉中国

乒乓球圈真正意义上在巅峰退役的,只有张怡宁。成为对手眼里的魔王之前,她曾像魔鬼一样对待自己。退役后的访谈,李隼说了一些张怡宁的事迹:她常年需要中药调理才能正常睡眠,住在一个寝室的王楠,几乎没见过她闭眼;训练技术上遇到瓶颈的时候,张怡宁会拿叉子扎自己的大腿;比赛为了避免打对手11比0,按过去的“惯例”需要让1分,张怡宁的做法是完全不“演”,发球直接让球掉地上,她的解释是,这是一个丢分的球,不想让它沾到自己的拍子。少锦赛结束,我跟一个兜兜的小师兄同住一晚,这个孩子白天连续两场团体赛丢了3分,神情有点恍惚。我在用手机静音看欧洲杯的时候,清楚听到他讲梦话,“怎么打成这样啊。”我鼻子一酸,给孩子盖了盖被子,随即给孩子父亲发了条短信,“孩子说梦话自责,回去好好宽慰他。”

竞技体育的意义,不只是筛选出少数“特殊材料”,它冷酷的运行规则,会像一把刻刀作用于任何材料,当你投入其中享受折磨,就会在一种抽离具象的环境里,“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这次兜兜打团体,是跟山东的队伍临时拼凑,直到见面才发现带队的教练是谭瑞午——那个在欧洲闯荡了10年,代表克罗地亚打了北京奥运会的前国手。谭导每天都会给队员训话,核心观点是“打球要坏,做人要正”。临别前,谭导借着酒劲讲起了他参加奥运会的故事。我的总结是,谭导的社交公关能力,分析判断解决问题的能力,在运动员里属于顶尖。而说到社交,兜兜又一次在大场面展示了他的社牛本质。他的电话手表半天就亏电,我的手机“小天才”不停有应用推送,一会加了一个“青龙骑士”,一会加一个“烈火战神”……但我更希望他记住恩师邹导和这一次谭导都表达过的一个观点:能拿冠军的人场下都很安静,吃饭、坐车都一个人待在角落。“社牛”大概率活不到淘汰赛。

亚马尔的开篇是托尼·克罗斯的结篇。小舒梅切尔接过老舒梅切尔手套的那一天,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各项数据会超越身为传奇的父亲。跟死神搏斗过的埃里克森,居然在同一个舞台,用他除颤过的心脏完成停球接着破门,仿佛开启一个新的生命轮回。作为一个曾经的体育记者和现在的全职球爸,我想带着兜兜读懂这些体育故事,也希望有一天,能写他的体育故事。

编辑 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