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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邦康,我们抓紧时间,以县城为据点四处采风,搜集资料。

有时司令也派人派车,陪我们行动。

但更多是我们自己查阅地图问询路人,翻山越岭,走村串寨。

其中不乏与世隔绝原始的村寨,遭遇不少的奇人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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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民风淳朴,虽不能言语交流,却用善意友好的笑容沟通,所获颇丰。

有种土著,房子像鸟巢筑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丫,长年累月居住在树上。

这些深山的居民,因为极少受到现代人类思想的熏陶,仍然保留着他们的原始质朴。

他们几乎不识文字,不晓数学,不使奴仆,不订契约。

谎言、背叛、吝啬、妒忌、中伤、原谅等字眼一概闻所未闻。

他们接受大自然的法则,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中生活。

我们随意跨进山民们的家,每户人家壁上都挂着枪支弹药和动物皮毛,每户人家的汉子都是黑发黑肤粗犷强悍,每户人家的女人都是大眼赤脚健壮质朴。

他们对我们的贸然闯入,几乎都是报以手足无措朴素的笑,继而敬米酒、摘芭蕉、烧烤肉、煮野菜饭,倾其所有、尽其所能,真诚热情地招待我们。

一个烈日当空的中午,我和青子到一掸族寨子。

不知什么庆典,一群男人、女人盛装艳容在竹林围坐。

竹席上堆着香蕉、芒果、人参果,一口油锅滋滋炸着臭豆腐。

我们被这热闹气氛吸引,驻足观望,被邀共进午餐。

因语言不通,闷头吃喝,抬头微笑。

当我们表现对某种食物的喜爱,他们高兴地将其统统堆到面前,素昧平生,热情友好。

在这浪游式的生活中经历、存积、构想、酝酿写作,是一种叫人动心与神往的方式。

在极度放松懈怠同时又紧张集中的浪游中,我们感受美丽的自然风情、领略不同的民族文化、观赏到奇异的人文景观,对于敞开人的心智与感觉,积累从自然、社会、历史到人事、民俗、语言等各方面,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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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司令派他的司机阿拉金、秘书王惠和警卫连连长——英俊剽悍的酷哥尼泰,开车带我们去了坐落在深山的塔林。

那沧桑而神秘的塔林,给我的印象极其深刻,以致现在一想起它,仿佛又回到那苍凉凄美的境界。

到塔林的路是盘山土路,性能极好的越野车开得哼哧哼哧喘息。

一贯柔性的青子焦急地看着太阳一点点西坠,不断地催促阿拉金加快速度。

惹得阿拉金不高兴,遇到土坑也不绕开,颠得我们七上八下。

车转过屏障般的山梁,蓦然闯入眼帘的是一片烧荒后焦黑的坡地,零落凋败的罂粟花、收割过浆汁干枯棕黄的罂粟果,在山风中萧瑟。

坡巅荒草颓垣孤傲地立着一座悲凉的建筑,像被人遗弃在山野的古堡废墟,那就是塔林。

正是太阳沉落时分,天边燃烧的血色晚霞被黑色链状的乌云环绕,散射的光束,洒在了塔林青灰色的方座圆顶,折射出一种凝重的紫色。

塔林旁有棵奇特的树,没有树叶,褐色的繁杂的树枝张牙舞爪刺向天空。

就像魔幻电影里邪恶势力的古堡,触目惊心。

青子抬起相机对着镜头看了一会儿,又将相机放下。

我问她为何不拍,她摇头说不出效果。

我凑头看,奇怪的是镜头里只有模模糊糊的黑色轮廓。

青子也称奇不解:“怎么回事?也许是光线角度的问题。”

金三角群山中,怪异晚霞与凄美的古塔林构成恐怖美的视觉冲击力与震撼力,让我喉头锁紧,不寒而栗,欲罢不舍。

我们踩着山坡的罂粟走进塔林,正面青石的供桌上,有未燃尽的香火。

一老者敲着不知用什么动物皮做的鼓,几个裸露上身精瘦的男人像疯子一样围着塔林跳一种奇怪的舞蹈;边跳边向四周撒雪白的纸屑像漫天飞舞的雪花,发出凄厉的祈祷声。

血色黄昏的古塔,半裸男人们的怪异让我和青子魂不守舍,如果没有阿拉金、尼泰,我们肯定撒腿逃之夭夭。

王惠安慰我们不要怕,这是附近居住的一种被称为棉族的民族,没有人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他们过着原始封闭的男耕(种鸦片)女织(织土布)的生活,除了赶集时用鸦片、山货换点生活用品,不与外界交往,也避免与外族冲突。

每年春秋的清晨和傍晚,他们的男性老者都要在塔林举行一种祭奠活动。

祭奠什么,没人知道,是个神秘的民族。

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祭奠的场所,走进塔林。

塔林是由十多座小型的石塔组成,石塔形式有点像我国和尚的墓,护栏、石壁的雕刻美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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佤邦的人说这塔林是两百年前英国人遗下的。

但我发现在斑驳石壁刻有一排排弯曲的文字,不太像英文,它的建筑风格,更像柬埔寨的吴哥窟。

抚摩古塔祭台,手感阴潮,石面暗绿的苔藓,似乎香火残烬,透着遥远的沧桑、神秘的魅惑。

今后若有机会,我将会重返塔林,用更多的时间破译古塔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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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在外奔波,累得筋疲力尽。

回到宾馆洗完澡,换上柔软的棉布睡衣,我和青子又兴致盎然盘脚坐在床上。

相机、胶卷、采访机、记录本、好看的树叶、焉了的小花、鲜艳的野果、特殊香味的青草,罂粟果作的发夹、淡绿色的糯米饭团,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制项链……铺得一床。

很有成就感地欣赏和整理这些有趣可爱的收获物,时不时对着小镜子惊呼:呀!脸上晒出了黄褐斑。

起身到冰箱,拿出寨子里老乡从篱笆蔓上摘下给我们的青瓜,用瑞士军刀削成薄片,每人脸颊贴满凉滋滋的青瓜——纯天然的面膜,保养着皮肤,又心安理得地继续我们的工作。

我们坐在杂乱的床铺上,脸上贴着青瓜,用宾馆针线包里的缝衣针挑着脚掌的水泡,用药膏涂抹着被蚊叮虫咬的包块,互相打趣,有滋有味地回忆白天经历的事情——那些使我们苦不堪言、乐在其中的事情。

周主任第一次与我们见面时说过佤邦不负责我们的吃住,让我们沮丧了一阵子。事实上自我们住进宾馆从未有人索要房租,至于吃饭的问题,佤邦的人谁带我们出门,谁就一天三餐全包,外带饮水零食小玩意儿。

有时连早点都被司令家卫兵带到鲍府吃二太太烹调的美味,周旋于鲍府的女人之间,成了司令家的常客。

在鲍府,偶尔见到司令,匆匆擦身而过,与一些看不出身份的男人议室密谈,与佤邦官员开会讨论热烈。

他整天忙忙碌碌,似乎我们的存在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但事实并非如此,有时我们在集市、商店、街道转悠,甚至城外村寨,突然一辆鲍府的吉普车风驰身边戛然刹住,卫兵受司令命请我们到鲍府。

青子说:怪了,我们在哪里他们都可以找到。

想象力丰富的我恐慌地说:莫非是在我们身上装了追踪器。

总之,我们经常被卫兵挟持般地带到鲍府,有时只为请我们吃一顿饭,有时司令与我们短暂会晤,谈一些敏感话题。

司令说:18世纪以来是西方列强将鸦片传播到金三角祸害当地老百姓,现在自食恶果。

佤邦有决心在2005年禁种鸦片,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作了大量的工作,但存在诸多实际困难,还要靠国际社会予以各方面的支持与援助,而不是围剿。他希望我们对外真实报道佤邦为禁毒作的一切努力。

又有一次,他问我们是否得知印度科学家最新研究成果译名苏亚沙的高经济农作物,一种可以替代罂粟的植物?

我们摇头称不知。

他又问有否门路找寻到它的种子?

司令刚毅的面孔罩着忧思又带点希望地注视着我们。

我为自己的一脸茫然歉疚,为回报司令对我们的关照之恩,我将其详细资料记录在本子上,回国多方打听未果,甚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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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甚的是,一次司令将标有“W·绝密”的文件不避讳地递到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