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五月十三,传说今天是关羽单刀赴会——“震吓鲁肃”的日子,旧时吉林民间有举行庙会庆祝的习俗。当时的吉林城城乡数十所关帝庙,皆会在今日“吉时”烧香祭拜,东关关帝庙、北山关帝庙还会“演戏祭赛”。所谓祭赛,即通过祭祀礼仪酬谢神灵,谁为“神灵”?自然是那位拥有“万世人极”赞誉的关帝爷。

有人会很奇怪,关帝就是关羽,是一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借助小说《三国演义》中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等情节,他在民间树立了“忠义千秋、智勇双全”的强大人设,世人尊称美髯关公。在清代,满族社会接受了关羽这一汉族人物,并将其请入庙堂,奉以无限崇敬。可是民间重要的偶像怎么就成了受人敬畏的神灵呢?其实有一本流行于民间的小册子回答这个问题,这本小册子名为《关帝伏魔宝卷》,细论起来,这本小册子还与吉林城有着些许联系。

关帝伏魔宝卷》原本成书于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传世的版本很多,名称也略有差异。其中目前可见的在吉林城流行的版本,有清光绪甲午年本(1894年,即清光绪二十年,吉林北大街萃一堂存板)和清光绪二十二年本(吉林北山关帝庙学善堂藏板,共24品分九章),这两个版本只呼关帝,未提其他敕封头衔。

此书通过唱词、叙事、解说结合的形式,讲述了关帝从人成神的整个经过。吉林的版本又托词吕洞宾降乩(乩,为迷信说法中神仙启示的意思)对《关帝伏魔宝卷》进行注释解说。从落款时间看,这些借吕洞宾之口的注解,很多都是在吉林城的北山和西关学善堂完成撰写的。作为一本在民间小有名气的资料,刊印于吉林城的清光绪二十二年本甚至被日本著名的早稻田大学馆藏。

有资料说《关帝伏魔宝卷》是道教经卷,但书中却有大量佛教称呼,如观世音点化关帝成神一段:

唱词:……修行人养圣胎,浊气放了清气收来。海底怀住小婴孩,抽了骨换了胎。阿弥陀佛,抽了骨换了胎。圣胎要具全,脑爆一声开泥丸。入了圣来超了凡,才涌出天外天。阿弥陀佛,才涌出天外天

叙事:……西川为主;成其大事;感动菩萨漫坨之中,化一神堂古庙;大雨一阵,赶关爷入庙避雨;菩萨变化美貌女子故装心痛,哀告将军救我一命,按我一把我病消退;关爷听说:你是女子,我是男人,不好向前按你病;遂隔门扇探出刀鐏;菩萨起在虚空,高声大叫:我不是别人,我是南海观世音菩萨,试你色心;真乃赤心,财色双忘,许你成神,护我金身……

注释:(吕纯阳注)……三人共一心,黄土变成金。累劫无改至如今,大地人都知闻。阿弥陀佛,大地人都知闻:累劫以来不过是圣圣附耳低言之秘语相传也;以至于今,道不绝于人间,待其有德者与之也;大地人:非大地之众人也;地者土也,真土无位,都能知闻都能了道

由此桥段,可见该书作者奉持的观点“非道非佛,亦道亦佛”,因而这本书绝非正统宗教的典籍,只不过是某个民间教门读本罢了。

当关羽变成了关帝,就拥有了神仙法力,自然要“降妖除魔,涤荡寰宇”,在此过程中,他本身的“官运”也愈发亨通。这类民间神怪故事很多,比较有名的如“盐池斩妖”。说的是宋真宗祥符年间,解州盐池地方为轩辕黄帝修建大殿,惹恼了蚩尤,遂令妖魔施法,使盐池面积萎缩,影响了国家的盐税。于是张天师设坛施法,以咒符邀请关圣帝君与蚩尤激战。电闪雷鸣五日,天空放晴,盐池水面恢复如初。宋真宗闻讯龙颜大悦,加封关圣帝君为“义勇武安王”。

由于出现在自然科学落后的时代,用现代人观点《关帝伏魔宝卷》里的许多内容是荒诞不经的,另外由于书中充斥着大量宿命论和迷信说教,就整体质量而言,格调并不高。但是作为一本民间传说汇总,其中也并非没有值得现代人深思的义理。如一处托词吕纯阳所做的注解,谈到了“伏魔”时就说:其魔不一,有天魔、妖魔、鬼魔,吾人有心魔……伏其魔以了其心,私欲净尽、天理流行……人心不灭,道心不生……

所谓心魔,用现代观念可理解为精神、意识、心理上的缺陷与障碍,与之争斗,进而求得心理健康强大,又何尝不是现代人必须重视的修为呢。只可惜在如今的吉林市,关帝庙会影响力早已微乎其微,关帝信仰似乎只与财运相关,天魔、妖魔、鬼魔虽为无稽,但降伏心魔依旧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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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贾大为(易林学馆)先生对本人撰写此文给予的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