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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李晶晶
整理：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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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88年我读高一，学校离我家有30多里，每次要骑自行车来去。
为了节省学习时间，我选择住在学校里，一个星期回去一趟，星期六放学回家，星期天下午回校，带足米和菜。
那时学校食堂是大蒸笼，用饭盒淘米蒸饭吃。
不过菜是熟的，为了防止坏了，只能带咸菜。
有一次回家路上遇到一件事，改变了我的一生。
一个女同学家比较穷困，那个星期她没带菜，每顿吃白米饭，我于心不忍，就邀请她跟我一起吃。
这么一来，星期三菜罐子就空了，我只能放学骑车回去拿。
走到半路，经过一个名叫曹家村的地方，突然听到一阵女人打骂声从茶垄里传出。
这个曹家村地势比较高，有很多高高低低的山冈，种满了茶叶树，并且这里还有一个劳改农场，采茶叶的多数是劳改犯，有男也有女。
女同学最害怕走这段路，经常会有男劳改犯对着我们嬉皮笑脸，还有胆子大的会拦住去路吓唬我们玩。
只等到狱警吆喝一声， 他们才不敢放肆。
所以只要经过曹家村，我们都是匆匆忙忙骑过去，连头也不敢回。
今天我也不例外，听到打骂声我心里更加害怕，蹬车子的速度加快，恨不得一下子冲过去。
突然，一个中年女人跑了过来，后面有一个胖女人在追赶。
我被前面那个女人一撞，噗通倒地，把我摔得龇牙咧嘴，挣扎着起来扶车准备走人。
谁料后面那个胖女人把前面的女人一把抓住，压在身下抡圆了拳头就砸，嘴巴里还骂：
我让你偷，我让你偷，你跟我去找队长，看他怎么罚你！
被压的女人身材瘦小，她不住分辩：
小翠，你冤枉我了，我没偷茶叶，我只是捡拾茶果，快把我放开，我还要去接孩子放学呢。
奈何那胖女人就是不放，拳头还在一下一下砸。
她们就在我自行车前面打，路窄我走不过去，同时我的狭义心肠被激起，头脑没有经过思考，走上去就把胖女人用力拉了下来。
我这么一拉，瘦女人一骨碌爬起身飞一样跑了。
胖女人眼看小偷被我放跑，揪住我不放，嘴巴里嚷嚷叫我赔人。
我解释：你这样打人是不对的，有话好好说，干嘛恃强凌弱？
胖女人眼睛一瞪：要你多管闲事？你没看到她偷茶叶吗？
我说：那你也不应该暴打她啊。
正当她纠缠不休时，一个中年男人走来，问是怎么回事？
胖女人哇啦哇啦一阵告状，可能他就是队长，男人骂：
杜小翠，你又欺负银花，你不就是看她长的比你漂亮吗？不就是怀疑她跟你老公有一腿吗？下次你再胡作非为打她，我把你扭送派出所去！
看来这小翠不是第一次打人了。
这一顿训，把胖女人弄得张口结舌，半天骂一句：
好你个老田头，你是不是也看中那sao娘 们了？我告诉你老婆去！
骂罢，一跺脚跑了。
因为多管了一桩闲事，那天回到家天已经擦黑。
02
我根本没拿这插曲放心上，谁知星期六我回家，那个瘦女人正等在路边呢。
她一看到我就笑了，把我车龙头拦下说：闺女，走，去我家坐一会。
我不肯，她非邀请不可，用手一指：你看，我家就在边上，坐十分钟再走不迟。
没办法，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来到她家，我抬眼打量，面朝南三间正屋，面朝东两间辅房，门口有个大院子，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这女人就是勤快人。
女人招呼我坐下，捧来一堆瓜子花生让我吃，然后说：
闺女啊，那天幸亏你了，要不然，那小翠能把我老骨头拆碎。
通过她的述说，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胖女人老公与眼前名叫银花的阿姨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她老公喜欢她，可她不喜欢他。
银花的老公远在深圳打工，一年回来两趟，胖女人不放心，总防备着他俩。
她只要看到自家男人与银花说话，就会醋意大发，想方设法找银花茬。
那天银花阿姨在茶叶垄里捡拾果子准备回来榨油吃，却被小翠诬陷偷茶叶。
两人一语不合，她就借助身高优势把银花阿姨按在地面，幸亏我出手拉架，后者才脱身。
完了，银花阿姨说：闺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刚正不阿无畏不惧，阿姨看好你。
我不好意思笑了：其实我胆子很小，那天也不知道怎么胆大了起来。
银花阿姨一拍大腿：嘿嘿，看来咱娘俩有缘，要不你就做我干闺女吧，正好我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小子。
我脸一红，心里想：这哪跟哪啊？就那么随手一拉架，给自己拉出来一个妈？
我不想答应，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支吾着起身告辞。
虽然我没有同意，不妨碍热心的银花阿姨把我当成她的闺女看待。
每次上学或回家，她都会等在路边，一边帮我驱赶那些劳改犯的骚扰，一边塞一个包袱给我。
包袱里尽是好吃的，有时候是红烧肉，有时候是一碗肉圆，有时候是一包花生……。
还有一次，她居然送给我一条花裙子。
她老公常年在深圳打工，家庭条件比较好。
在来来往往中，我们的感情逐渐加深，我真把她当成了亲人，改口喊她“干妈”。
她高兴坏了，说：闺女啊，等过年时，等你干爸回来了，咱们两家见个面，正式把你认下。
我笑着点头：好的，好的。
谁知，还没到年底，我家出事了。
03
父亲那天在野地里抓到两只饥饿的野兔子，母亲拎着去菜市场卖，回来的路上被一辆不长眼的摩托车撞飞，脑袋正好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当时就没了气息。
痛失母爱，我神情恍惚，经常哭泣。
祸不单行的是，父亲让我辍学，在家照顾弟妹帮着干地里活。
我死活不肯，但是拗不过他啊，最后只能含泪答应。
一连两个星期没有看到我，干妈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跑去学校问到我地址，一阵风找来我家，正好父亲在。
我帮他们做了介绍，她明白了我家的遭遇，深表同情，随之话锋一转对父亲说：
大哥，你不给晶晶读书是不对的，我问过她的同学和老师了，他们都说晶晶成绩很好，很有希望考取大学。
你这决定不是耽误了孩子的前程么。
父亲说：我也不想这样做啊，可是她母亲没了，家里的事谁干？况且读书还要一大笔钱，我家哪里负担得起？
干妈一拍胸部：钱方面你不要担忧，有我出，高中到大学的费用，我全包了，至于家里的家务活，全家就紧紧手吧。
外人都这样讲了，我父亲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就这样，得益于干妈的出面，我又回到了学校里。
04
干妈害怕父亲又拖我后腿，干脆让我住在了她家。
她家平时只有她与小儿子在家里，小儿子才读初一。
她老公在外打工，她大儿子已经考取大学，所以我在她家倒是十分自在。
过年时，她老公与大儿子都回到家，她一一引荐，并且告诉他们认识我的经过。
干爸夸：不错不错，好闺女。
她大儿子夸：啊呀，妹妹巾帼英雄，这样有胆略的女孩不多见。
干妈说：俊杰，以后你要多辅导妹妹，有好的复习资料买点给她，晶晶考大学的事交给你了，如果考不取的话，我饶不了你！
她大儿子名叫俊杰，听干妈一说，他舌头一吐：
妈，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哪里有把握保证妹妹一定能考取大学？
干妈：这我不管，以后暑假与寒假你都给我滚回来辅导晶晶，哪也不许去！
在干妈的高压政策下，俊杰哥心不甘情不愿开始做我的小老师。
其实他的不甘心是表现在嘴巴，行动上却是尽心尽力。
他替我买了很多复习资料，寒暑假用心替我补课，还请来了他的学霸同学帮助我。
这样的前提下，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高考不出意外考取了俊杰哥的好学校。
这也是干妈的意思，她我对父亲说：让晶晶考去我儿子那，由他在身边保护着，我放心。
我大四那年，干爸作死，在深圳与江西一个女人勾搭在了一起，回来死活要离婚。
干妈气得差点上吊，我与俊杰哥火速回去陪伴她。
后来，干妈与干爸还是离了婚，好在俊杰哥已经出来工作了，家里的生活不成问题。
这时候，干妈的小儿子也已经是大一的学生。
望着我们仨，干妈眼泪汪汪，她说：
妈只有你们了，你们可要给我争口气，好好读书，争取找到一个好工作。
由于长期心情郁闷，在我出来工作的第二年，干妈病了，去医院一检查，居然是胃癌。
好在发现得早，我与俊杰哥凑齐了费用，替她成功做了手术。
为了照顾干妈，我与俊杰哥索性租了一套房子，把她接到身边。
那段时间真是真苦啊，我既要照顾干妈，还要想方设法帮扶家中的弟弟妹妹，还要寄钱给老父亲。
好在我坚信，只要够努力，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
有一天，干妈眼睛直瞪瞪看着我与俊杰哥，我被看得心里发毛，问：
干妈，你有什么事吗？干嘛这样看人？
干妈招手把俊杰哥喊到身边，然后牵起来我的手放在他手里：
儿啊，晶晶是个好姑娘，我舍不得她嫁给别人，你赶紧向她求婚，不要被别人抢去了。
她话一出，顿时把我们弄了个大红脸，俊杰哥尴尬说：
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要把晶晶吓跑了。
干妈一笑：你是男子汉，身高腿长，晶晶跑，你就给我使劲追，追不上，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俊杰哥：妈，你又来了，又开始强迫我了。
干妈：反正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在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中，我与俊杰哥老早心意相通了，只是总在忙，没时间挑明。
俊杰哥人如其名，长得十分英俊，而且性格也好，工作也好，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干妈话音刚落，俊杰哥一把抓住我跑出了门外，他回头说：
妈，我这就去逼她嫁给我，她不肯，我就不回家。
他一直把我拖去了小区的凉亭里，轻轻把我拥入怀里，轻声问：
晶晶，你愿意跟我共度余生吗？不过首先声明，我不是遵从父母之命，我是发自内心的，我坦白，我暗恋你好久了。
我脸红得发烫，羞答答回答：我何尝不是呢？我也同样暗恋你好久了。
俊杰哥突然惊叫：啊呀，难不成咱妈早已谋划好了你做她的大儿媳了？
我回答：极有可能。
俊杰哥嘿嘿一笑：感谢我的亲妈，替我找到这么好的老婆。
我害羞了，把头埋入了他的怀里。
月亮也开始羞答答，缓缓地躲入了云层里。
此时此刻的我感觉分外幸福，虽然生活给了我很多坎坷，或许以后还有许多困难等着我，但我相信，只要全家人同心同德，日子会越来越顺遂的。
同时我心里也十分感叹，真是老天佑我，能认识如此善良大义的干妈，从此让我人生完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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