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6日,全国已经引入深秋,广州的天气也逐渐冷了起来。在广东省广州市法院,一件“特殊案件”正在受审,旁听席上坐着的大多头发花白,年过半百。

而被告人则是一位头发花白,年岁高达83岁的老人。老人也是一位母亲,这位老母亲在法庭上目光呆滞,眼含泪水:“是我的错,你们惩罚我吧,这是我该受的。”

下面坐着的亲属无不默默流泪,奇怪的是,与其他罪犯受审现场的气氛不同,现场没有之前那种恨不得被告人绳之以法的愤怒气氛,所有人包括法官在内都在心疼这位老人。

身着破旧衣裳的老人,看起来面容和善慈祥。整个受审过程,老人大多数时候都在用戴上手铐的手掩面哭泣,法官问她问题,她也只是低头作答,很少抬起头与人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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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法院给老人定罪,但是证人却求情,希望能对她从轻发落。老人是谁?为何已经83岁高龄却被押送法院接受受审判?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要接受审判?

1971年的中国,没有独生子女政策的限制,许多家庭都会生不止一个孩子,王宛兰和丈夫就是大多数夫妻中的一个。

与其他夫妻早早产子不同,王宛兰的小儿子来得稍晚了些,长得十分可爱。夫妻俩给孩子取名李建恩,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建功立业,懂得感恩。

李建恩还有一个大他14岁的大哥,大哥名叫李建坚。对于弟弟李建恩的到来,大哥显得十分兴奋,因为自己其他朋友都有兄弟姐妹,唯独自己家只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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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建恩降生后,全家喜气洋洋的。这本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情,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一家连生了两个儿子着实让众人羡慕,尤其二儿子还是高龄生产。

但是不久后,夫妻俩带弟弟来医院检查身体时,医生发现了弟弟的不对劲,因为相比其他小朋友的眼神灵活,建恩的眼神总显得呆滞不知望向哪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根据多年行医经验和自己见过的案例,医生也暂时不能下判断,还需要孩子长长再看情况。

所以医生告诉夫妻俩:您先别担心,但现在并不确定。看看他之后发育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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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先等等看,可能孩子只是暂时的发育慢了些,之后如果正常了,也就不用担心了。”

夫妻俩暂时放心了些,就带孩子回家了。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孩子还是那个样子,夫妻俩决定带孩子到医院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来到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医生看着检查结果,皱了皱眉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根据检查结果,这孩子确实是唐氏综合症,也称为21号染色体缺失。”

“唐氏综合征?怎么会?这种病怎么会发生在我孩子身上?”听完医生的话,王宛兰脚下一软,幸亏是坐在椅子上不至于跌倒,王宛兰手撑着桌子略带绝望地看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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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综合征患儿是第21号染色体发生缺失所致,一部分是因为遗传,一部分是在发育过程中外界因素造成的,高龄产妇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医生对这位母亲十分同情。

“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吗。”王宛兰带着一丝希望问医生,她多希望可以得到“有”的回答。

“唐氏综合征暂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他主要表现为发育迟缓、智力障碍、特殊面容。只能靠家人悉心照料。”医生只能如实回答。

这个检查,确定了建恩的病是唐氏综合征,也同时确定了这家人今后的艰苦命运。得知真相的王宛兰手拿着结果,怀着沉重的心情缓慢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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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想着医生的话“高龄产妇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方案、孩子只能依靠大人的悉心照料。”王宛兰极尽崩溃,她很想嚎啕大哭怕吓到建恩只能默默流泪。

王宛兰愧疚极了,因为自己的高龄产子为这个家庭带来灾难。这个病不仅影响小儿子,也可能拖累大儿子,她不愿意再看到大儿子受连累。

她很想狠狠扇自己的耳光,但怕孩子们被吓到就死死忍住了,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隐忍的狠狠的哭泣,丈夫看到妻子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

“没事还有我,我们一起努力把孩子养大。”丈夫看着妻子,心里做好了照顾儿子一辈子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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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咱俩努力”王宛兰被丈夫安慰的心里好受许多。

“对,咱们先坚持治疗,没钱治就不治了,咱俩养好身体好好活,把这个孩子养大,大不了养一辈子,咱们活着就好好照顾他。”丈夫坚毅地说道。

王宛兰为了更好地照顾生病的儿子,毅然决定辞去工厂的工作,在家照顾儿子的吃喝拉撒,并找了一些活计来补贴家用。

因为王宛兰细心仔细的照顾,儿子虽然大部分时间卧病在床,但是楞是一次冻疮也没有长过,儿子在她悉心照料下,渐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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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宛兰不死心,他想让儿子变得好一点,于是很细心的教儿子走路,讲话。儿子因为智力原因总是学得很慢,也听不懂王宛兰说什么。

王宛兰从不着急,她慈爱地看着儿子,嘴巴张得大大的,让儿子更好看清自己嘴巴的形状。“妈……妈……,儿子,你这样叫一句我听听。”

李建恩学了好多年,也只能长大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王宛兰不着急,一直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教李建恩讲话,教李建恩走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一年是1981年,改革开放已经开始,全国经济也在逐步增长,人民的日子也在慢慢好起来。这一年李建恩10岁了,因为智力发育迟缓,建恩无法向其他小朋友一样正常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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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恩每天只能待在家里,好在他现在已经会自己走路了,在王宛兰的教导下,小儿子会迈着并不流利的步伐,一点点自己挪动位置,自己洗漱,自己洗澡。

这一天早上,王宛兰照顾儿子吃完早饭就到菜场买菜去了,顺便去了自己兼职的布坊拿了两批布打算给儿子做个棉布衣裳,想让儿子穿的舒服些。

这些事情办完之后已经11点多了,王宛兰慌忙往家赶,生怕儿子饿了。到了家,王宛兰换好鞋子,对小儿子说道:“恩恩啊,饿了吗,妈妈这就去做饭。”

“妈~妈”李建恩费力地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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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但是王宛兰却听清了,这位因为常年操劳,才40余岁就头发花白的母亲,嘴角颤抖,手跟着颤抖,菜也没有拿稳,掉了一地。

王宛兰慌忙跑到李建恩床边,“恩恩,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妈妈”在王宛兰殷切的注视下,李建恩声音又大又清晰又连贯地说出了“妈妈”两个字。这可把王宛兰高兴坏了。她没想到自己儿子有一天也可以叫自己妈妈。

王宛兰觉得一切都值了,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她要好好照顾建恩——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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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以后,王宛兰更加经常教小儿子讲话,她做出夸张的口型,发出声音,一点点耐心地教李建恩。

渐渐地,李建恩在母亲的帮助下可以说出简单的文字和表达自己的需求,这让之后母子俩的交流轻松许多。

但是命运弄人,2001年李建恩突然病情恶化,重症肌无力使得本来已经会简单行走的李建恩在这次发病后彻底丧失了独立行走能力。

已经60多岁的王宛兰这次没有崩溃,生活的重担已经使得她对到来的困难感到麻木,她只能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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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岁月里,王宛兰经常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的一点点的照顾着李建恩。

为李建恩擦身子,为李建恩翻身,为李建恩做饭。让王宛兰庆幸的是,丈夫一直在坚定努力地照顾这个家,夫妻两人一直互相打气,度过艰难岁月。

但是“厄运总是找苦命人”,2013年,丈夫因为生病去世了。丈夫的离世让王宛兰再次崩溃,这年她已经75岁了。

王宛兰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年纪怎样独自照顾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儿子。虽然还有一个大儿子,但是王宛兰并不想麻烦儿子,她想让大儿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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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宛兰很多年前就和丈夫约定好:这个家必须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咱们以后再难也不可以麻烦大儿子。

坚强如王宛兰,她不想把家庭的苦难再加到大儿子身上,虽然大儿子几次三番表示想要照顾弟弟,但王宛兰希望大儿子幸福,希望他的家庭可以安稳,她拒绝了大儿子的请求。

所以即使再难,王宛兰都要一个人撑下去。大儿子了解母亲的性情,他不阻碍母亲,只是每隔两天就到母亲家,给母亲带生活必需品,帮母亲做饭、洗衣、照顾弟弟。

一年接着一年过去了,王宛兰在一点点变老,小儿子的病也在一点一点恶化,最后几乎连饭都吃不下去。王宛兰喂进去的饭,李建恩因为肌无力根本无法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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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宛兰哭了,她难受,她不知道一个人如果连饭都吃不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大儿子来看望母亲的时候,王宛兰告知了大儿子弟弟的状况。听母亲提起过弟弟饭吃不下了,看到母亲难过,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安慰着母亲:还有我,我帮你。

但是他不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母亲就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她想帮小儿子缓解痛苦,不想让儿子再这样痛苦地活着。

从那时候开始,王宛兰经常去社区医院看病,总说自己睡不着,医生便会给她开一定剂量的安眠药,每次几片。她之前听说过,安眠药吃多了可以致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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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一点点攒着,攒着攒着,大半年过去了。2017年9月5日这天,王宛兰终于准备好了,她将几十片安眠药碾碎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温水中,端着水来到李建恩床边。

她想用这种方式让李建恩毫无痛苦地死去……李建恩在母亲的照付下乖乖地喝了药,昏昏欲睡,为了防止“万一”,王宛兰又拿着丝巾绕向了二儿子的脖颈。

因为肌无力,李建恩根本无法挣扎,只能“呜呜”发出声音。看着李建恩毫无挣扎之力,几乎没怎么动弹就默默死去……王宛兰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约夜幕降临,王宛兰步履蹒跚地走向公安局自首。大儿子李建坚回到家看到弟弟的尸体时,直觉告诉他可能是母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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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坚在饭桌上发现了母亲写的信,在信中,母亲详细描述了自己的作案经过,和自己的历程,最后说道“这件事和其他任何人无关,是我一人的全责。”

看到母亲的信,李建坚一时间情绪复杂,无奈、悲愤、压抑各种情绪一时间交织在一起,最后嚎啕大哭,仿佛这些年压在这个家庭里的情绪突然的释放。

李建坚理解母亲的做法,母亲太难了,这么多年照顾弟弟照顾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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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王宛兰的案子开庭,在法庭上,大儿子、邻居们都作为证人在法庭上为王宛兰求情。

他们陈述了王宛兰对李建恩多年来的是如何悉心照料的,描述了王宛兰如此大年龄生活过的怎样艰难。最后希望法官可以从轻发落。

法院最终根据证人陈词,以及这位母亲的生活情况,加之一定的人情关怀,法院认为王宛兰虽然是故意杀人罪,但是鉴于儿子的病情以及她对儿子的悉心照料——

最终法院判决王宛兰3年有期徒刑,并且缓刑两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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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来,王宛兰时常去墓地看小儿子,为他打扫墓碑,给小儿子带他最喜欢吃的蛋糕和水果,她想让儿子在那个世界生活的甜一点,快乐一点,不要再有病痛。

两年后,法院根据王宛兰的实际情况,免除了她3年有期徒刑刑罚。人们都希望这位母亲可以安稳舒服的度过自己的余生,不要再活的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