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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原生态的人。我们将被科技连根拔起。

作者 | 肖锋

题图 |图虫创意

奈斯比特在《高科技,高情感》一书中挑明现代人的两种倾向:创造科技与逃避科技。人类有多少种发明,就会有多少种逃避的方法。好比发明了手机又要逃避手机。

相应地,城市化的两种倾向是:进城与出城。郊区化几乎成了新都市主义的基本主张。在大城市,你不知道你的无名火发向何处,也不知莫名的焦虑来自何方。京沪穗的都市症候大致相似。

“闲”在昆明话可作动词,比如“周末到我家来闲啊!”。一个“闲”字表达出这座城市的精神气质。然而这座私家车拥有比率居中国前三的边城仍不能气定神闲,在追赶京沪穗的忙乱脚步中似有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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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如春的城市——昆明。(图/图虫创意)

有理由相信,未来三十年最简单的奢侈就是最大的奢侈:空气、水、阳光,还有安宁。那么,昆明的安宁之所在哪里?

天生一个抚仙湖

澄江县距昆明城60公里,因抚仙湖得名,与红尘若即若离,是个理想休闲之地、隐居场所。

徐霞客在其游记中称:滇山惟多土,故多壅流成海,而流多浑浊,惟抚仙湖最清。如今,徐霞客的后继者们正驾车趋之若鹜。

去澄江的路上有“生命摇篮,山水澂江”的宣传广告。当地人更愿以“澂”字取代简化的“澄”,因为“澂”字中有山、有水、有文化、还有自信(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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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湖。(图/视觉中国)

抚仙湖适宜一切生物包括人类生存和居住,近来发现了恐龙化石。湖边冒天山的古生物化石,鉴证了5.3亿年的地球生命史,这个寒武纪考古发现,曾引起学界有关生命进化的渐变与突变之争。

据陈爱林馆长介绍,冒天山古生物化石证明地球生命是在短短三百万年间突变成熟的,而非经历漫长的渐进式进化。这引发记者有关生命本质的感慨,人类生命科学不过二百年发展史,但却试图解开地球数十亿年生命史的密码。这是可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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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玉溪:云南化石博物馆。(图/视觉中国)

县城中的文庙,规模仅次于建水文庙,建于清康熙年间,历时四百年,早已人去物非,唯那些精美的石雕证明它辉煌的过去。杂志社的美术顾问坚称,该石雕刀法干净遒劲,不亚于故宫,且少官气,更富民间艺人的天才发挥。

其中的“白马踏浪”浮雕述说着抚仙湖的传说。据道光《澄江府志》“杂异”载:“在抚仙湖中,有物如马状,浑身洁白,背负红斑,丈尺许,时出游水面,迅速如飞,见者屡获吉应。”水位低的时候会露出直径8—15厘米的孔洞,形状酷似马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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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江县抚仙湖畔笔架山上的观音寺。(图/视觉中国)

民间潜水队队长耿卫的看法是,石板上“海马蹄印”可能是古滇人插立木修房的基础。这位抚仙湖水下建筑的发现者推断水下古迹一定与古滇文明有着直接的联系。

据文献记载,滇国在云南历史上大约存在了500年,即出现于战国初期而消失于东汉初年(既公元前5世纪中叶至公元1世纪)。当时的古滇国范围包括滇池和“三湖”区域及其周边地区,是具有独立王国形式的地方政权。

这等天生丽质,这般神奇传说,底蕴或魅力不弱英格兰的尼斯湖吧。

无仙不成湖:隐于斯,乐于水

抚仙湖得名于一个神话故事:相传玉皇大帝派了天上的石、肖二仙到人间巡查,来到滇中,只见一池碧水,波光粼粼,两仙人被湖光山色所迷,流连忘返,变为两块并肩搭手的巨石,永远站立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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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湖。(图/视觉中国)

至今,抚仙湖仍然是云南省未受到污染的湖泊。抚仙湖的水温,冬夏变化不大,水质又好,是极好的游泳之地。

澄江盛产莲藕,但让人流口水的是湖边农家的铜锅煮鱼和洋芋焖饭。

最负盛名的要数一种形如短梭、长约10厘米抗浪鱼,抗浪鱼味极鲜美,过去是村民吃,后来是昆明人吃,现在是全国人民吃,物以稀为贵,最贵时高达两千元一斤,“比龙肉还贵!”。不过据当地人回忆,过去湖中七成都是这种小鱼,儿时吃腻了,连打喷嚏都是抗浪鱼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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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江抚仙湖铜锅鱼。(图/图虫创意)

澄江古风,用三个词就是尚文、富足、不争。湖边的禄充村清代曾以“一门双进士,百步三翰林”著称,彼时尚文之风可想而知。

禄充村的来历,一说古山民逐大鸟而来所建,一说先民为鲁姓,鲁村之谓,又一说绿冲,古言中绿与禄发音不分而成今天的禄充,福禄寿禧之禄,充即充沛。何谓文化?吃饱了撑的就发明了文化。可见古澂江当时之安逸。

据说,该村后来败落与修路切断风水有关。主要是时运变了,失去了沉稳大气的自信吧。时运又到,如今又成风水宝地。全村一千六百余人,长寿者众多。民风尊孝,去年老人节(重阳节)村里为全体老人大摆寿宴,堪称和谐社会典范。

古人生活的那些朝代,今人并不知道其繁荣富足程度,只能从章回言情小说中一睹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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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澄江县第一场春雪。(图/图虫创意)

禄充村的翰林院,经数百年风雨,其木雕透出的富贵安逸之气仍令人遐想。反观今人,一切生活皆可以一个“糙”字概括。翰林后人破败窘困,已不见先人踪影,如不是宅第之前的马蹬与门楣,仿佛已不相干。游客只能凭想象构造那幅安逸的画卷了。

抚仙湖的消费密码

在于玩好水文化

采访“文坛云南王”于坚时,他提出这样的观点:水是中国人的世界观。中国人的世界观就是山水观,如老庄哲学,上善若水,水利万物。中国人讲究顺应自然,这个顺应的“顺”字,甲骨文中就是个水字边。

这位自称是“上帝留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条神经”的诗人对抚仙湖珍爱有加,他称,从生命意义上讲,湖边冒天山“昆明鱼”化石出现了生殖腺,抚仙湖是生命之源,是神圣之水,而不仅是什么“美丽的眼睛”这么小资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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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湖边,自由自在的的海鸥。(图/图虫创意)

当前,中国或者世界需要大自然的原教旨主义吗?太需要了,只有这样方矫枉过正。

这是记者采访于坚时的自问自答。而据云南的东巴传说,很久以前,主宰自然的神“署”与人类曾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平分天下。人类不断繁衍掠夺自然。因此,纳西人每年都设“祭署节”,向自然道歉,因为索要过多。人对自然是还债的关系,类似于西方宗教里的原罪。

直到今天,纳西人在采石、盖房、修路时,都要有类似祭署那样的祈求仪式。例如,在对水的保护上,丽江三眼井的乡规民约规定了饮水、洗菜、洗衣都有明确时间段,中午12点前是不可洗衣的,以确保饮用水质的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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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图/图虫创意)

中国哲学的“道法自然”可以给当今的世界提供良好的借鉴。采访过程中,众人概括出“云南价值”的特征:一种归零哲学,从最根本的地方开始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云南不是中原传统,不讲意识形态,没有“先知后行”那一套,所以听得懂自然在说什么。因而,云南在为现代工业社会提供某种免疫力。

于坚些许悲哀地叹道: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原生态的人。我们将被科技连根拔起。

这让人联想到奈斯比特的那本书《高科技,高情感》:人们创造科技又逃避科技。同理,现代都市人一边城市化(进城)一边又逃避(出城)。所谓后工业化社会就是这样的困惑,人类后工业化社会的困惑引发了地产商们的无限商机。

如何解放城里的中产阶级

如果说昆明是中国的后花园,抚仙湖则是昆明的后花园。中国人休闲度假的大趋势,经历了观光式、休闲式到体验式度假三个阶段。敏锐的商家理当顺势而为,找到适合现代人解压的场所,推进旅游产业向休闲式度假和体验式度假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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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仙湖畔的度假酒店。(图/图虫创意)

数年前,《新周刊》曾推出“生活家”专辑,后来成为休闲地产界的圣经式读本。所谓生活家,就是懂得把生活作为一个终身职业来对待的人,经营着独具其个人风格的生活方式。主张“多做一些疯狂的傻事,能喝酒的就喝酒”的蔡澜是生活家代表。

生活家的称号并不易当,“有点钱、有点闲、有点品位”的指标中,最后一条最难。通常的情况是,有钱的没闲,有闲的没钱,有钱有闲之后,又欠了品位。

但,从人性上讲,其实人人内心有个生活家。经历了工业化的割裂进程,后工业化社会中的人更懂得生活的本味只在于安逸和享受。否则真沦为“前半生拼命挣钱,后半生花钱保命”的不幸了。

中国古人的品位莫过于所谓闲情逸致吧。云南是表达这种闲情逸致的好地方,丽江式的关键词是发呆、做梦和晒太阳,没有西式奢华,没有红尘喧嚣,简单生活,感悟自然,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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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悠闲宁静的古城一角。(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