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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四回,薛家以送宝钗进京参加竞选为由,正式入住了荣国府。而在其进京的途中,却意外发生了插曲。

薛蟠在与冯渊争夺被人贩子贩卖的女子时,纵使豪奴,将冯渊活活打死。虽然薛家有钱有势,与贾、王、史家之间都有着联系,但是,人命官司,注定是要通过司法途径解决的。

也是因此,即便薛蟠有着足够的财富和人脉,但他依然无法抹去由人命官司留下的污点。

而这场人命官司,最终在贾雨村的处理下,得到了最好的解决,可谓替薛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也给贾、王两家足够的面子。

只是,在贾雨村处理这场人命官司期间,作为其故人的门子(昔日葫芦庙里的小沙弥),在这期间,俨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如今且说贾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彼时雨村即问原告。
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系拐子所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拿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
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做主。
望太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尽!”
雨村听了大怒道:“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地走了再拿不来的?”
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未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着一个门子使眼色儿,不令他发签之意。

通过这一段原文,我们不难得出几个关键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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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薛蟠人命案,是贾雨村上任金陵应天府接手的第一件大案。

其二:在怀有正义感的贾雨村发签的关键时刻,正是门子的一个举动,才改变了这场危机。

为何说门子的一个举动,改变了贾雨村的危机呢?这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四大家族内部的复杂关系。

薛蟠人命案本质上并不复杂,人证、物证齐全,只是,因为其复杂的政治背景,才导致无人敢接管这件官司。

贾雨村,原本被革职查办,随后,在林如海贾政的帮助下,才接任了金陵应天府管理这个职位。

新上任的他,怀着一腔热血,虽然在面对这样的人命官司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激动,才会在听完讼词后,便要发签拿人。

在这个时候,门子的一声咳嗽声,点醒了贾雨村。随后,他们二人来到偏院,经过一番闲聊之余,这对昔日在葫芦庙里落难的故人得以相见。

昔日的贾雨村,是一个以写字为生的穷儒;而昔日的门子,则是一个出家的小沙弥;时光荏苒,或许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见面。

当然,在一番故人之间的寒暄后,谈话也进入了正题:有关薛蟠人命官司一事。

门子在这个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了金陵地界的“护官符”: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皆在籍。

通过这份“护官符”,可谓真实地展现了贾、史、王、薛在金陵地界的权势以及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

明白了这一点后,自然,贾雨村也终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问题很明显:薛蟠人命官司简单,人证、物证具在,但是不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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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若没有门子的及时劝阻,若贾雨村发签拿下了人,其结果会是怎样呢?自然是不仅乌纱帽不保,连小命也不好说了。

如此一来,将门子当成他的救命恩人,是不为过的。只是,对待这位救命恩人,贾雨村却并不友好,在结束这场人命官司不久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将他远远的打发充军去了。

如此无情,属实让人诧异。

只是,贾雨村为何要撵走门子呢?通过原文或许我们不难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贾雨村撵走门子,是为了掩饰其不堪的出身;无论是他昔日穷儒的身份,还是他对英莲的置之不顾(甄英莲的父亲甄士隐对其有再造之恩,正是他送的五十两白银,才让贾雨村有上京赶考的资本)。

当然,如此理由,是具有一定的道理;但与贾雨村此时的为人,有所出入。

因为此时的他,内心还有一份善念,一份正义,正如他面对讼词的表现一般。

只是,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还有什么理由,对门子如此冷漠呢?

在这里,有三个细节,值得我们注意。

其一:这个细节,我们之前提过。薛蟠人命案,是贾雨村接任应天府后,遇见的第一件大案。

其二:在门子给贾雨村讲述四大家族的关系之时,出现了一位神秘人物。

雨村犹未看完,忽闻传点人报:“王老爷来拜。”雨村听说,忙具衣冠出去迎接。有顿饭工夫方回来细问。

在此,出现的这位“王老爷”是谁?很显然,是四大家族王家的一员。而他的到来,可谓很好的验证了门子所说的“护官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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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的到来,目的是明确的,自然是替薛蟠解决麻烦;只是,与此同时,他是否会点醒贾雨村为官之道呢?

其三:对薛蟠人命官司案,门子的熟悉程度。

在这三点之中,当属这一点最值得注意,作为应天府的门子,为何会对薛蟠人命案如此熟悉?这个答案,原文明确给出了。

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躲的方向我知道,一并这拐卖之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

不仅如此,门子连被拐卖女子的真实身份,都是清清楚楚的。

而通过冯渊家奴之口,我们还可以得出一个信息:薛蟠人命官司已经拖了整整一年了。

看到这里,或许朋友们便不难明白了。

为何薛蟠人命官司这件“人证、物证俱全”的案件,会拖到一年之久?为何贾雨村,会接任金陵应天府?

想来,在这份天大的恩赐背后,必定充斥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便是贾雨村很下心,要撵走门子的原因。

小结: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明白,贾雨村撵走门子,并非源于他想要掩饰不堪的过往;而是在薛蟠人命官司中,让他认清了上位的本质,也让他看透了官场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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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他自然没有理由留下门子。将其撵走,不仅能避免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还能为自己树立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