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6日,朱老总在北京逝世,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新中国的开国元勋,朱老总的去世引发世人悲痛,从北京医院门口一直到八宝山革命公墓,上万名百姓自发的为他来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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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朱德

朱德元帅逝世后,他的骨灰被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堂中,专门供人祭拜。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也开始整理朱老总的遗物,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工作人员在朱老总的日记中发现了这样一段记载:

“1922年,我遭唐继尧追杀,在金沙江北岸受雷云飞搭救。”

众人惊奇地发现,朱老总与这位雷云飞曾“歃血为盟,结拜兄弟”,那时雷云飞年长,所以为兄,朱德为弟,两兄弟本该谱写一段革命佳话,但遗憾的是,朱老总后来在报纸上发现,雷云飞已被国民党当局暗害,心中十分悲痛。

可更值得一提的是,雷云飞遇害时仅42岁,家中尚有妻子儿女,当年朱老总蒙雷云飞搭救,执意要踏上革命征途时,雷云飞还要妻子刘元珍为他这位兄弟准备过行装。雷云飞遇害后,妻子刘元珍等家眷却下落不明,虽然朱老总在建国后曾致力于寻找,但无奈山川阻隔,加之年代久远,是以始终难以找到。

朱老总后来把这个遗憾记在了日记中,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雷云飞的家眷,为他们落实党的政策。

那么雷云飞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的妻子刘元珍后来情况怎么样了?

1922年3月,唐继尧纠集土匪以及旧部,击败了驱逐他出云南的驻川靖国滇军第一军顾品珍。

顾品珍死后,唐继尧将矛头对准了驱逐他出云南的人,作为“拥顾派”朱老总那时正担任云南省警务处处长兼警察厅长,被唐继尧以十万大洋悬赏通缉。

尽管朱德那时身边还有200余人的卫队随行,但一路上为了应对沿途的追兵与伏击,当抵达金沙江边的陶家渡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十几人,朱德左臂也负伤挂彩。好在逃过追杀后,他们一行人顺利地来到金沙江边,那时全国军阀混战,金沙江跨江的两岸分别属于不同的势力范围,只要能顺利渡过金沙江,唐继尧的追兵也就再拿他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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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唐继尧

但茫茫大江之上,杳无人烟,就连一艘渡船也找不到,眼看前有大江阻隔,后有唐继尧追兵追赶,朱德不由得心急如焚。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朱德猛然瞥见,对岸江边回水陀一个石头后面,突然转出来一条船。见此情形,朱德赶忙招手,将船呼喊过来。

撑船的船老大曾若海本来不欲搭载几人,但他听到周围的人都管眼前这个人叫朱德,心中突然一动,连忙问了一句:

“莫非你就是血战棉花坡的川人英雄朱德。”

原来朱德之前曾参加蔡锷率领的护国军讨袁,担任第三支队支队长,在以棉花坡为中心的纳溪之战中,凭借着白刃战与野战,击败了数倍于己的北洋军,尽管战后朱德并未凭借战功获得升迁,但在大多数川人心中,朱德已经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曾若海载着朱德一行人渡过了金沙江,不仅分文不收,还积极主动地帮助他们寻找住处,当听说南岸尚有追兵时,曾若海立即通知了在大水井的江防大队击退了追击而来的驻楚雄滇军总司令华封哥。

就在朱德宿于华坪县大水井伍祥祯家的第二天,时任江防守备武装首领的雷云飞便亲自带着人来迎接。

雷云飞本身是袍哥出身,当他得知昔日血战棉花坡的英雄朱德来到他地盘上后,向来仰慕英雄好汉的他立即动身,将朱德迎接到他司令部驻地棉花地。朱德以江湖袍哥的借口,对雷云飞说明了自己一行人的困境,雷云飞对朱德一行人的处境深表同情,当即便表示一定鼎力相助。

朱德得遇雷云飞,既是一个偶然,却也是一个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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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朱老总年轻时候

雷云飞本身是江湖草莽出身,幼年时家境贫苦,家里兄弟四人中他排行最末,虽然幼年时顽劣异常,却深得父母宠爱,家里拼尽全力供养雷云飞读书。尽管本意是让雷云飞恪守礼节孝道,然而在求学期间,雷云飞却酷爱看古典名著,诸如《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其中特别是《水浒传》,对雷云飞影响最大。

自此雷云飞养成了豪爽的性格,也因为这个性格,雷云飞也结交了不少朋友,自幼爱打抱不平,也因此而熬练出一身的钢筋铁骨。

也因为勇武过人,年纪轻轻的雷云飞后来受到了棉花地团总、袍哥大爷江海臣看重,一开始只是从马夫、护卫做起,逐渐受到江海臣信任与赏识后,雷云飞拜江海臣为义父。1920年江海臣去世后,雷云飞就接替了棉花地袍哥大爷和团总之位。

雷云飞在金沙江畔占山为王后,对于当地而言有好也有坏,好的一面是,雷云飞占山为王后,积极奉行保境安民的政策,与为恶的官府以及剥削的地主作对,另外一方面,雷云飞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鼓励当地百姓种植鸦片,征收烟款,利用贩卖所得的欠款购买枪支弹药。

总而言之,在军阀混战的乱世中,雷云飞为自己争得了一方小天地,也因为时常纠集周边贫苦的百姓,他在当地有很高的声望,不少走投无路的青壮年,也都心甘情愿的投入到雷云飞麾下。在川滇交界的金沙江北岸华坪、盐边、会理一带,雷云飞拉起了一支拥有两三百人的武装,但事实上凭借雷云飞的影响力,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召集两三千人马。就连敌方军阀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下令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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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雷云飞影视剧剧照

1921年,川边镇守使陈遐龄委任雷云飞为营长、团防局长兼金沙江江防守备大队长等职。有了这一重身份后,雷云飞更是加紧扩充自己的势力。

雷云飞对朱德是崇敬已久,后来听手下来报,说击退了驻楚雄滇军总司令华封哥骑兵营300多人马,还救了一个叫朱德的人,第二天便亲自带人来到朱德下榻的地方,将人请了回去。

与朱德一见面,雷云飞便按照江湖袍哥的规矩,纳头便拜,他非常虔诚地对朱德说:

“久闻朱将军大名未曾相识,今日相见算我雷云飞三生有幸。”

朱德一行人在棉花地一住就是5天,期间雷云飞命手下人好生招待,到第五天,雷云飞按照袍哥规矩以及当地习俗,摆下了盛大的酒宴为朱德接风洗尘,并同时提出要与朱德结拜为兄弟,见对方盛情难却,朱德豪情万丈,当即答允,雷云飞命手下摆开香案,在三百余宾客的见证下,朱德与雷云飞同饮了结盟的鸡血酒,并共同发誓:

“患难与共,富贵同享,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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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16年,朱老总在滇军时期

朱德按照“袍哥”结义的礼节,将自己腰间一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勃朗宁手枪赠给了雷云飞,还送给雷云飞六把德国造步枪以及一挺捷克式轻机枪,雷云飞也按照规矩,回赠了朱德礼物。

两人既已结义,兄弟之情自然是难舍难分,雷云飞将朱德一行人送到大火山双流水土寨休养,并请来当地最好的医生为朱德治疗手臂上的伤势。不仅如此,雷云飞还吩咐自己的夫人刘元珍,每日好酒好肉招待自己的兄弟,在雷云飞夫妇照料下,朱德手臂上的伤势很快好转。

就从雷云飞自己的想法来看,他很赏识朱德的一身才干,很希望他能够留在山寨中,与他共同领导这支队伍,然而朱德与雷云飞不同,他渴望探求一条拯救国家民族的一条道路,所以婉拒了雷云飞的请求,并再三说明自己的情况。

“我等人遭到唐继尧的报复和追杀后,准备北伐的滇军已经四分五裂,土崩瓦解。我一则要去南方向孙中山复命,再则我觉得国民党已无望,决意出国学习,寻求救国救民之良方。”

事实上,朱德所追求的并不是安逸的生活,也不是手握重兵,身居高位,他所承担的是复兴国家民族的伟业,这一点他与雷云飞又有了本质的区别。

早于1921年,朱德配合顾品珍驱逐唐继尧后,就打算辞去一切职务,但当时朱德早已深受革命思想的引导,准备去国外留学,是好友和同乡再三劝说,希望他能够留下来稳定新政权,朱德这才接受顾品珍的委任,担任了云南陆军宪兵司令官兼任云南省催收铁路局借款处专员及复查锡务公司账项委员长。

可让雷云飞还想不到的是,就在朱德即将动身赴国外时,曾受邀到重庆,当时川军总司令刘湘、川军第二军军长杨森许给他的职务是师长,需要指出的是,刘湘、杨森当时还拉拢了原代理滇军总司令兼云南省省长金汉鼎,而他们许诺给金汉鼎的职务,仅仅只是一个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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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孙中山先生

更为关键的是,朱德后来到了上海以后,与孙中山先生见了面,当时孙中山先生也很欣赏朱德的才干,准备给他十万大洋,让他出面到广州去组织在那里的滇军部队攻打陈炯明,也被他婉言谢绝。

那时候的朱德,心中已经有了更加崇高的理想,绝对不是些许的利益能够轻易收买他的。尽管雷云飞很不能理解自己这位兄弟心中的所思所想,但还是给予了相当的尊重。

雷云飞见挽留不住,只好为朱德打点行装,他让妻子刘元珍赶制了一批便装,让他们化妆成商人上路,还拿出500块银元作为他们一行路上的盘缠,面对盛情,朱德也不好推却,他把自己随身的一批大黑军马赠给了雷云飞,还把所有的长短枪支都留给了雷云飞,朱德希望自己这位兄长将来能走上正途,临别时千叮咛万嘱咐:

“这些武器都留给你了,一枪一弹都要用在正道上。”

雷云飞慨然允诺。

1922年4月5日,在雷云飞的安排下,朱德一行人化装成商人,一路长途跋涉,后来在北京与孙炳文会合后,启程赴上海面见孙中山先生,详述了云南的情况。

尽管朱德与雷云飞两兄弟只是萍水相逢,但雷云飞始终对朱德十分牵挂,因为临别时朱德曾嘱咐搭救在金沙江畔被土匪掳走的刘云峰等人,后来雷云飞托关系花了4000大洋,将人从土匪手中赎出来,顺便还把朱德临别相赠的大黑军马也一并送到了朱德家中。

电视剧《开国元勋朱德》中,曾讲述抗战爆发后,雷云飞率领手下弟兄到太行山投奔朱德参加抗日,后来牺牲在战场上。但实际上,影视剧中所描述的情形纯属是艺术加工,因为就在朱德离开几年后不久,雷云飞便被反动势力暗中杀害了。

雷云飞从本质上来讲,仍属于地方军阀武装,如果说他后来真能走上抗日战场,于国于民,无疑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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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朱老总在德国留学时期

作为地方实力派系,雷云飞扩充实力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于是他不停地与周边各个地方实力派系反复的争斗,雷云飞在几次混战中,实力不断的壮大,却惹得县城周边百姓怨声载道,更为关键的是,在几次混战中,雷云飞都占上风,并几次击败对手,整个人也更加骄矜自满起来。

雷云飞看不清的是,在这几次冲突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曾反复出现,他便是时任国民党军24旅旅长兼清乡司令羊仁庵。

1922年,羊仁庵便挑动雷云飞与地方民团杨润田之间恶斗,他先是任命雷云飞为“川防游击司令”,又任命盐边县城月亮坪人,当地民团首领杨润田为“两盐清乡司令”,两派势力武装斗争频仍,矛盾日渐升级,虽然雷云飞最终灭掉了杨润田势力范围,却无意间充当了羊仁庵手中的刀,可雷云飞对自己的处境浑然未觉。

雷云飞消灭对手后,势力迅速壮大,引起周边几个县的官绅地主怨声载道,他们向国民党当局提出请求,愿意出钱消灭雷云飞。

1926年11月,羊仁庵派手下团长蒋如珍,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到棉花地剿灭雷云飞,尽管在兵力上,蒋如珍占绝对优势,但显而易见,雷云飞在当地盘踞多年,不容易对付。

蒋如珍为人狡猾,他知道强攻很难打得赢雷云飞,一番思索之下,蒋如珍决定智取雷云飞。

几天后,雷云飞便收到了蒋如珍写来的信:

“久闻雷司令大名,如雷贯耳,雷司令乃当今真正的英雄也。雷司令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之义举令蒋某钦佩之至,如果雷司令不嫌弃的话,蒋愿与雷司令结为兄弟。近闻滇军原独立营营长周文仁已升任团长,为保永仁华坪一带之平安,也为报上次到盐边遭你部袭击之仇,近期带一个团的兵力进犯盐边。故蒋某受宁属清乡司令羊大人之托,带部分兵马来援助雷司令,某日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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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17年,朱老总与孙炳文在泸州时合影

蒋如珍几句马屁话直接打动了雷云飞,他将来送信的人奉为上宾,好生招待。

雷云飞手下人中,有一谋士名叫赵鼎山,此人不仅身强力壮,更兼一身能掐会算的本事,他看破了蒋如珍的计谋,于是向雷云飞谏言:

“今天我暗自看了鸡头,不妙,有凶相,此端宋副官的到来,两日后蒋如珍拜访必定有诈。”

可雷云飞那时已经被蒋如珍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压根就不相信蒋如珍会害他:

“我这个游击司令、团防局长是羊司令委任的,再说我曾受他的旨意在5年前将滇军独立营赶出盐边,羊司令也得过我的不少好处,他怎么会起心害我呢?如果让宋副官看出点什么,反倒不好。”

赵鼎山苦劝之下,雷云飞也不听,他只好早做打算,而雷云飞这一举动,也为他接下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两天之后,蒋如珍上山拜访,雷云飞丝毫不加防备,率领十几位随从亲自迎接,两人寒暄了一阵后,蒋如珍客气地让雷云飞走在前面,趁其不备之际,拔枪就射,猝不及防之下,雷云飞当场死亡,剩下的十余人在蒋如珍的威逼利诱之下,只好举手投降。

蒋如珍大部队实际上一直就埋伏在后面,等到山上讯息一发出,山下大部队立即出动,冲上山来,雷云飞部众因为群龙无首,被蒋如珍分别剿灭,雷云飞死后,蒋如珍十分残忍的将他的头颅砍下在华坪、盐边、盐源等地示众。

朱德后来也是在报纸上才看到义兄遇害的消息,不由得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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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朱老总

尽管两人交情算不上深厚,但朱德心中始终记挂着雷云飞这份恩情,但遗憾的是,建国后朱德几次查找雷云飞家属,却始终没有消息。

一直到1976年,朱老总去世以后,工作人员才从他的日记中发现了这段往事,中央立即下令,派人专程赶赴攀枝花市,几经调查才找到了雷云飞的夫人刘元珍。

原来就在丈夫遇害后,刘元珍为了躲避抓捕,逃离了大火山双流老宅,先后在乌拉、红果、孟粮坪等地躲藏。迫于无奈之下,只好改嫁给华坪县福泉镇白石岩陈家。等到中央专门派人来寻时,刘元珍已至暮年,后来在中央关照下,当地政府为刘元珍落实了政策。

1980年,刘元珍在当地政府安排下搬迁到华坪县城中心镇居住,逢年过节时当地政府的领导干部还都会上门慰问,刘元珍曾担任华坪县政协第一、二、三、四届委员,一直到1995年1月20日去世,享年9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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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结义石林”景区

时隔多年后,攀枝花攀枝花市仁和区务本乡大黑山省级森林公园内新添了一块“结义石林”的石碑,据说此地就是当年朱德与雷云飞结义的地方,尽管斯人已逝,但唯独他们的精神却始终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