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多名伤员撤离后,27军军长彭德清这才下令机关马上撤离。

五次战役中,27军穿插距离的最远,都打到了三七线附近。可凡是能找到的伤员,一个也没有落下。

如其说这是一个奇迹,倒不如说军首长爱兵如子。我听到消息后,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继续北撤的一个夜里,27军机关穿过一段平坦的公路时,南面的敌人突然开亮了探照灯,照得方圆近百平方公里的山川道路清清楚楚。

胶东半岛的烟台山航标灯是全国灯塔之冠,而敌人探照灯的光亮度,比烟台山的航标灯不知亮多少倍。

亮到什么程度呢?即使路上掉下一根针,也可以看清把它拣起来。

我当时认为,这是敌人在耍威风。可一想不对劲啊,敌人怎么会让我们轻轻松松转移呢。

这时,敌人的宣传机又开始了空中喊话:“27军的弟兄们,你们撤退的路被切断了,想走也走不成,只投降一条路了!”

“妈的,敌人怎么知道我们是27军,难道出了叛徒不成!”我一边走一边骂道。

“12军已经投降了,你们27军也被包围了,赶快弃暗投明吧!”

说12军投降了,那是胡说八道!让我27军投降,更是他娘的痴心妄想!

我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敌人的喊话,但大家都意识到了危机四伏。

5月24日黎明,当军指转移到第一个宿营地---于论里东北方向一个山沟时,敌人的远程榴弹炮已经将我们围在了火力圈内。

同时,敌机像成群的燕子一样也开始了轰炸。

等坚持到黄昏继续撤离时,敌人相当于我们“尖刀团”的“特遣队”,已经前出堵住了军指的退路。

军指开始撤离之前,彭德清军长将警卫团的2个营派去掩护半路上的医院和伤员。而仅剩下1个营的作战部队,根本无力挡住敌人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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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战役中的27军(史云拍摄)

此时,离军指最近的80师还在激战中。军司、政、后的几千人只有立即翻过北侧的大山,自行突围甩掉敌人的穿插截击。

随后,在军警卫营尖刀分队的掩护下,机关人员开始了夜间攀爬。军首长考虑到政治部的战斗力较弱,将我们安排在了相对安全的中间位置。

不光是我,就是首长们也对能不能逃出险境捏着一把汗。

往日行军的欢声笑语没有了,甚至连“后传跟上”的口令也免了,因为人人都怕怕掉队落于敌人手中。

可越急越怕,越出问题。

当前面的队伍看到了高山正北的豁口时,一道90度的悬崖挡住了去路。于是只好退回来,往东北方向一个山腰奔去。

但往东北方向去,同样遇到了悬崖。无奈,又只好原路返回,转半个圈后再从西北方向突围。

而这么一来,恰好又进入了榴弹炮的轰击范围。再加上侧翼敌人的步兵冲击,原本井然有序的建制顿时乱套了。

我是报社队列的最后一名。可急走紧跟,还是被后面的人挤到了路边。不料,又踩塌了沟边,一下子滑到了七八米深的沟底。

等我清醒过来,本能地张口想呼救时,嗓子干哑的已经喊不出声了。

我猛地拔出了3号手枪,想鸣枪求援。可此时鸣枪,极有可能被当作敌人,遭到乱枪射杀。唯一的办法只有原路爬上去,但爬了几次,又滑到了沟底。

这时,后面敌人的枪声越来越近了,都可以隐约听到他们的吆喝声了。我不禁有了结过自己的念头。

因为敌人一旦靠近,我那把3号手枪自杀身亡倒可以,对付人手自动武器的敌人,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如果被敌人打死还好,但若当了俘虏,这就意味着投降。活着回来准挨整受歧视,那还不如死了好。

我绝不是个怕死鬼。我自抗战参军,就有了以身殉国的准备,尤其是长津湖战役开始后,我已认定自己必定会死在朝鲜。

那个敌人怎么打我都可以,而让我一枪不放,自己结果了自己,老子绝不干这种傻事。但若一个人藏起来,不被敌人活捉也将活饿死。

想来想去,我既不想自尽,也不想一个人躲藏,更不想当俘虏。只要一息尚存,我就得爬出去。

我又继续开始了攀爬。即便爬一步退半步,也咬着牙死命地爬。

几番努力过后,终于爬到了离沟崖一米处,并双手抓住了下垂的一根树枝。

突然,“咔喳”一声,虎口粗的树枝与树干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