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那天我巧遇微服私访的赵凡,于是有了下面的故事

1978年秋季,农场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连寨子里都在议论“知识青年闹革命了”。

而我们通过各方面信息判断,尤其是宋庆龄所主持的人大会议公报里所提出的,要照顾到退休退职老工人的后顾之忧的论述,我们在勐龙镇地区,广泛提出今冬明春知青要回去的理论,以此来鼓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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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好巧遇微服私访的农林部副部长,国家农垦总局局长赵凡,于是有了下面的故事……

当时我所在的十三营在一个坡上,我住的那间屋子是原老团部的招待所,上海慰问团来时曾住过这间,该屋子坐北朝南,离我老连队仅一壑之隔,连队的牛叫我也听得到。星期天自下而上传来阵阵叫我的声音,推窗遥见小兄弟站在土丘上叫我过 去吃饭,今天伙房只开两次窗,于是过去混饭吃。饭毕,欲到街上逛一圈。

走到桥头,习惯往自己的屋子方向望去。咦,怎么白墙黑瓦间站着两个人正朝连队方向眺望,指指点点的举动,不像是农场里的人?营部办公室在南边,星期天人们朝街上走,怎么这两个人站在我的房子的北窗口?

人头熟了,谁是谁我一清二楚。干脆街上不去了,于是驻足观望起来。突然那两个人开始向下移动起来,弯弯曲曲终于让我看清楚了,走在前面的好像年纪大,后面的年纪小,他们边走边注视着我的方向。

年纪大的像长者,中山装上别着一支钢笔,身板还显硬朗,步伐自信,一看就像久坐机关的老干部。身后年轻人,穿着军便装,提着公文包,很有书生气,看来是秘书。直觉告诉我,他们是远道而来的。

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我还没来得及想好,两人已来到我的眼前,没等我开口,长者微笑着问我了。“这是个连队吗?”说着朝连队望了一下。“是的,你们是哪里来的?”,“我们是中央调查团的,看到山下有个连队,便想下来看看。” 我内心一阵激动,真是不请自来了。

我就近把他们接到罗姓副连长的小伙房里,长者没急于坐下,而是环视一下四周。简陋的桌椅上还摆着剩余的酸盐菜,一块砍剩的盐巴搁在黑丘丘的灶头上,破败的草房里放着一只大水缸。

当询问完老罗的来历时,小伙房被闻讯而来的知青已挤得水泄不通了,一屋子的人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来客。长者深情地问大家,“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啊?”大家七嘴八舌了:“上海”,“重庆”。“有没有北京的?”没人应答。这时人堆里有人说“北京的大多都回去没来。”“你们是哪年来的啊?” 我告诉他上海是1970年来的,重庆是1971年来的,连队还剩一个昆明的。

长者听了若有所思地嗯了一下。“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长者看来很有谱。被他一问,好像火膛里的干柴,劈里啪啦炸开了。大伙不约而同”我们要回家!”情绪激动,人声嘈杂。

安静下来后,长者继续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受过磨难的人,刚解放不久,是邓小平派我来解决云南农场的知青问题的,你们的事中央是知道的。”

对着长者,我毫不顾忌地说开了,“我们来时,农场宣传得很好,头顶香蕉,脚踩菠萝,吃大米。下雨天不上班。事实不是这样,这么多年农场没什么变化,来时大沟里水可到胸前,现在环境被破坏,水只到脚跟了,生活仍旧没改善。”我接着说下去,“上海,重庆是产业城市,知青家长大多是工人农民,他们工作很忙,没办法为子女开后门,别说找人盖公章,有的可能乡办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北京是政府所在地,很多知青家长是机关干部,要找个关系,搞个证明,敲个公章,比上海方便多了。现在北京知青大多走了,难道就该上海和重庆知青留在这里?这不公平。”大家都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长者听得也很认真。

我还说,“现在知青都很灰心,造反是为了返回老家,这不能怪我们不爱农场。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几乎掉了出来。长者耐心地听我把话讲完,他知道我说这话时内心也很痛苦,他没打断我的话,也没不屑一顾,更没居高临下,而是指指少者,吩咐把我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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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中间的就是当年的吴姓知青

这时共和中学的吴姓知青,他是我好朋友,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吴是填过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干部履历表的排长,回沪探亲时锻炼身体,被扛铃砸伤脚,滞留上海养伤。华国锋上台后,为响应中央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的政策带伤回来,但病假期间,没发一分钱,一两粮票也没给,他要求补发。

长者听后,即让我为吴代写申请补助报告,并当场以中央调查团的名义签了名。当看到赵凡的名字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感觉这张单子不得了,好重呀!再说当吴到营部去领取时,平时精怪的熊姓管理员,一看是中央调查团来的单子,这下不敢嚷了,眨了两下眼皮,还是磨磨叽叽地数了500元和200斤全国粮票给吴。

这时我的胸中好像迸出一句话:这是我们的伟大胜利!送别他们后,我心情澎湃不已,用云南的话来说:那天我是吃了老豹子胆了。反正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不过看来这人是好人,可能是大官,来,不兴师动众;去,无前呼后拥。如果农场领导多一点关心知青,那今天知青还会揭竿而起吗?

后来知道这位长者,是中央调查团团长、农林部副部长、国家农垦局长。那天整个连队兴奋不已,晚上我美美地睡了一觉,梦见久别了的父母,梦见回到了上海的小家。 (感谢知青情缘主编刘乐亮老师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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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惠民(左)与作者(右)

作者简介:叶铁淳,上海知青,1970年6月到达西双版纳州大勐龙,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后改为东风农场,曾任中学老师,1979年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