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二卷：大宗师
第四十一章 登州水怪（六）
一行人推推搡搡地把那人带回了刺史府里。
董大人听说水怪被抓住了，大喜过望，立刻吩咐在后园提审。
谁都没想到，那人一见到董大人，立刻怒目圆睁，恨不得生吞了董大人的样子，任凭董大人再如何问话，他总是骂声不绝，一句话都不肯好好说。
丁青一看，不由带些咋咋呼呼的劲头说道：“大人，这人看来不打是不行了，给他一顿好打，肯定什么都招了！”
以前，丁青他们审犯人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硬骨头，这种情况除了用刑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于他们来说，打犯人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正因如此，丁青说得理所当然，只不过那咋咋呼呼的劲头有一半是用来吓唬人的。
董大人听丁青这么说，却好像他牙疼似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瞟了瞟旁边的郝大通和邱处机等人，轻喝道：“本官向来以理服人，怎么能轻易对人用刑呢？他虽然长相怪异，不过总也是爷生父母养的，既在我登州境内，即是我大金子民，让本官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听董大人这样一说，丁青一愣，不解地看向旁边的师爷。
师爷会意地给了丁青一个眼神，丁青只好讪讪地退了回去。
没想到，那人听了董大人这样一番言语，却丝毫没有感激的样子，反倒哼哼冷笑，接着“呸”的一口狠狠吐到地上，继续骂道：“狗官，不要在你爷爷面前做出这种假惺惺的样子来！这几年来，被你们害死的人还少吗？被冤枉打死在你府里的犯人还少吗？来来来，想怎么打你们尽管来，你爷爷我哪怕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好汉！”
“嘿嘿，你还真是找打啊！”听那人只管骂得痛快，董大人脸上不由红一块白一块的很是难看，他再也装不下去了，狠狠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说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丁青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听到董大人一声令下，当即跳上来几个差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人拖下去，堂下立刻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棍棒击打之声。
郝大通和邱处机对视一眼，郝大通到底还是走上前去，对董大人深施一礼说道：“董大人，这么打人终究不是办法，把他打死了不也问不出什么来吗？依贫道之见，不如先饶他这一次吧！”
董大人突然一改之前对郝大通的唯唯诺诺，他先是冷冷地斜视了郝大通一眼，然后不阴不阳地说道：“郝道长，刚才你也看到了，像他这样的人那简直就是一身贱骨头，不好好教训一顿怎么能问出什么来？郝道长，我知道你们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怀，可是咱这是大堂，是讲究律法的地方，如果光凭讲慈悲就能让老百姓乖乖听话，那还要律法干什么呀？我跟你讲，光讲慈悲那是没用的，不信你试试，用慈悲能感化像他这样的人吗？照我看哪，终究还是棍棒好使！只管打到他全招了为止！”一副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样子。
郝大通一向憨厚，近年来又一直修行“不语”法门，所以从心底是把和人争辩的心思都摒弃掉了的，此时能走上来替人说情已经有违平时禁言的修行原则，所以这时候被董大人一通反驳不由面红耳赤，一时居然不知道再怎么劝说才好。
“大人这番话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如果大人肯手下留情，就让我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郝大通正在犹豫，突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这当然就是邱处机在一旁帮腔，他听着那人刚才的话音不对，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而且看他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和董大人作对到底，光凭董大人这打人的办法恐怕终究是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他忍不下去了，这时就上前一步说道。
“我说你们这两个道士，简直是……”董大人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在堂上背着手来回走动，一副快要恼羞成怒的劲头。不过，他终于还是念着郝邱二人为他捉住这“水怪”的人情，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好好好，想试你们就尽管试试！我就不信还有什么能强过这棍棒的威力！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们要是问不出来，我还是要照打不误！”说完拂袖而去。
一声令下，堂下几个差人手里的棍棒都停了下来。
邱处机走到那人跟前，虽然只是打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可是那些差人向来都是打人的好手，看这人又臭又硬的脾气，心里的火早就压不住了，所以虽然只是打了一会儿，但是个个下手都很重，那人原本就不结实的衣裤早就被打得飞烂，露出一道道血痕，破烂的衣裤上渗着斑驳血迹。
尽管挨了这么重的棍棒，那人愣是硬扛着一声都没出，看那几个差人停了手，不由把头抬起来，凶狠地盯着一个个从他跟前走过的差人，仍然硬话不断：“好小子，真敢打老子，你们等着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一个个收拾了你们！”
那人的态度气得一个差人抬起脚来想再给他一下子，邱处机连忙把差人拉住了。
邱处机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那人的伤口，看看并无大碍，这才伸出手去把他扶起来。
那人仍然眼神不善地盯着邱处机：“好道士，我认得你！如果不是你，刚才那烂人早就死在我手下了！我就奇怪了，你说你一个道士不好好呆在道观里修行，跑出来趟什么浑水啊？”
邱处机听他这句话居然说得有些道理，不由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本来没想来，不过听说是水怪，因为害怕伤到当地无辜之人，所以特地来看看，没想到没见着水怪，却见到了你这样一位不怕死的壮士！你不妨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扮成水怪吓人？”
“老子天生就长得这么怪，哪还用得着扮！”那人气鼓鼓地说道。
邱处机刚才看到那人被打烂的衣裤，露出的皮肤确实是乌黑一片，不由问道：“天生如此？”
“生下来就这样，你有什么办法？”那人瞪了邱处机一眼说道，那样子倒很委屈似的。
“你就一直生活在湖里？”
“啊，不然你养我啊？”
“你多大了？”邱处机问道，“你没有家人吗，你的父母在哪儿？”
那人直眉瞪眼地看着邱处机：“你管得着吗？”
邱处机看着那人瞪过来的眼神，觉得那眼神其实挺清澈的，看他的态度，好像他其实并不是多么凶恶，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而已，所以不由微微笑道：“我当然管不着，不过稍微有些好奇罢了！”
“唉，看你这个道士说话倒是挺和气，一点儿都不像别人一开始就是对我恶声恶气的！”看邱处机脸上柔和的笑容，那人的语气突然一软，“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在哪儿，我好像还没多大的时候就被他们丢在野地里了！那时候我还小，就算是自己呆在野地里，没招人没惹人，被人看到都是被叫成‘怪物’追着打。别人追我，我打不过，只好跑，跑到没人看到的地方藏起来。”他说着说着，居然有两道晶莹的东西在那双大眼睛里闪烁。
邱处机听明白了，原来这是个生下来就因为相貌怪异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身世也怪可怜的。
“那你平时吃什么？”这时候，随邱处机来到这人身旁的郝大通问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又在野外，总不会自己生火做饭吧？”
“哼哼，那当然是饿急了逮着什么就吃什么了！”那人冷冷一笑，露出有些阴森的牙齿来，“野外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只要习惯了它们的味道，那都是一样好吃！我逮过洞里的老鼠，草地里的蛇，还有青蛙、鱼。你吃过青蛙吗？用手捏住它的大肚皮，轻轻一挤，挤出那些污水来，在水里洗一下就能吃，那味道虽然有些腻，不过饿急的时候吃起来也还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后面跟过来的夏志诚等人不由觉得一阵反胃，想想这场面都觉得十分不堪，现在这人说起来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也是可怜哪！”邱处机轻轻叹了一声，说道。
“道士，你别装模作样地可怜我，我可不受这个！”那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天生天养，我鬼六不靠别人不也长了这么大！”
“你叫鬼六？”郝大通问道。
“本来我没名字，后来人们看我的怪样子有几分像鬼，又跑得飞快，就叫我鬼六。我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也就自己这么叫了！”鬼六说道。
和人说着话，鬼六不由想起前几年在外面遇到别人时的情景：刚开始，他所到之处，总是会惹起一片惊叫之声，人们“鬼呀鬼呀”地叫着，一个个躲得飞快。可是及至看到他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反倒还救了一个因为躲他而不小心落水的孩子，有的人就又走回来，有胆大的就上来和他说几句话。
他本来是很善良的，人们和他说话他就很高兴，常常把捉住的山鸡什么的拿去和人换。慢慢地，人们习惯了他的样子，看他样子丑陋、手脚麻利，就给他起了个“鬼六”的名字。
那段时间，他和人们相处得很好。他身强力壮，总是能弄到普通人弄不到的野味，所以他虽然长得丑，可是在那群人里人缘还挺不错，他很享受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当兵的闯进了那个地方，打破了他那难得的幸福平静生活。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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