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乡野走来（17，18）
（纪实文学）
文/石清华
17 你十岁多了，即将进入初中。要上早晚自习，玩的时间会比从前少得多，与外人交往会更少，缺少交流的问题将更突出。我们设法在你有空时，抓住点滴时间陪你玩，试图纠正我们的错误，弥补你的不足，提高你的交往能力，扩大你的见识面。
初考一结束，我们约了邻居周老师的女儿周丽，也是你的同学去近郊游玩。一边走，一边说话，向你们简介见到的庄稼花草。你们也相互叙说同学间的趣事，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彼此问答、什么都说。很多时候周丽提问，你则有理有据地回答。除语速稍快外，丝毫看不出你不善于说的毛病，不善于表达也许是别人的误解吧。
来到荷塘边，笔直带刺的莲秆，高高擎着或含苞欲放或即将绽开或已经怒放的莲花。她们千姿百态，像哨兵一样守卫自己的家乡，又向往来的人们昭示着无与伦比的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翠绿的荷叶如一把把倒立的伞，给荷塘里悠然自乐的鱼儿遮阳。我给你们各摘一匹荷叶当伞，要求你们细看荷塘里摇着尾巴游来游去的鱼儿。鱼儿们似乎忘情地与“嘎嘎”叫的鸭们嬉戏。玩着玩着，那些小鱼儿不见了，我问“小鱼儿怎么越玩越少哇？”
“它们可能怕热，潜到水底去了。”
“不，是被鸭们送到自己的肚子里面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们只有努力学习，成为强者，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学生一放假，像打开笼子的鸟飞向四面八方。无论是否放假，每天早晨妈妈为你煮一个鸡蛋，再买回你喜欢的食品，如牛肉面、肉丝面、肉包子、饺子等，一同作为早餐。在买吃的或做吃的时，妈妈会参阅许多资料，对营养的合理、荤素的搭配几乎到了斤斤计较的地步。放假了，总是让你睡够才喊你起来早餐。早餐后活动一会儿，做作业或看书一小时左右。然后去找自己的玩伴自由活动，但一定是在家长能监管的范围内，有时几位家长轮流看管。午餐后则由家长带着孩子或走亲访友或游山玩水或走街串巷，让孩子放松放松同时也能更多地认知世界。学校许多老师这样安排子女假日的作息时间。十点钟时，你邀约了个头、年龄、甚至模样也与你差不多的玩伴倪心田，虽然你将读初中他仍读小学，但一有机会即在一起玩。你们牵着手走在校园的砖渣路上，左顾右盼、说说笑笑。
“黑皮，你们不要跑远了，按时回家吃饭。”
“妈妈，我们在学校里面玩。”
很快到了十一点半，你们没按时回来。倪心田的爷爷到我们家来，没人。我们急忙去找。首先到校门口求问门卫，没看见你们出去。接着到办公室、教室、学生活动室、操场去找，边找边喊，没人答应。到哪里去了呢？我们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双方一合议：去东北角准备建教学楼的场地看看。到场地一看，空场地上只有一堆堆的红砖，靠场地边有很大一堆河沙。
“倪心田、黑皮。”
没有回声。我们走到沙堆的另一边，发现了秘密：你们两个在沙堆边用红砖垒起了两个不小的洞，把身子藏在洞里，把头留在洞口，就像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一样。找到你们时，你们不约而同地问“我们像孙悟空吗？”
“像，像极了，两个小猴子。”
午餐后，妈妈带了几个苹果和水，我驾自行车，妈坐车后，你很勉强地仍坐三角架上的小座椅，去郝家湖划船。到了湖边，正有一养鱼的人喂完了鱼食把船靠在湖边。请求他把船借给我们划一划。“没问题。你会不会驾船啰？”
“会。”
“安全问题自己负责，不过水不深。”
“谢谢。”
说完给了养鱼人两个大大的红苹果，他推辞不要，在我们的坚持下才收了：“谢谢。”
你和妈坐在中舱，我驾船。强调不能随便动，不能两人同时在一边，必须保持平衡，船行走得才平稳。不过，船比较大，即使重心偏一点也不会翻船。先是沿湖四周宽阔的水面游一圈，接着向湖中心荡去。那里有稀疏的菱和荷叶，少许粉红的莲花点缀在绿色的水面上，仿佛天上的星星，微风一拂，闪闪烁烁。你们每人摘了一朵最美的莲花，拿在手中看，放在鼻下闻，仿佛手握着老天馈赠的最美礼物。是呀，世上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睦相处、快乐游玩更美呢？
学会与陌生人恰当的交流，是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与熟人的交往更为重要。有一次妈妈与你商量好，星期日把与你关系好的、你喜欢的不同学校的同学约到中学来玩，然后到我们家吃午餐，要你的同学给家长讲清楚还要同意，星期日有九个同学如约而来。你们打乒乓球、到处看看，然后在我们家看书。我和你妈包了许多瘦肉饺子，煮了一大锅。男女生包括你十个人，围坐在圆桌边。每人一大碗饺子，还有加的，桌子中间摆放着许多孩子们喜欢吃的食物。有的同学笑脸微红，有点害羞吧，这是最美的颜色；有的同学很文静地说：“谢谢阿姨。”这是最甜的歌声。
尽管我们尽力纠错，仍然有些人说你不肯说话。你读大学时放假回家，我们去超市时碰到了与你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的陈慧。她的爸爸与我同行，她很聪明，正读人民大学。你们的智商、学识难分伯仲。
“陈慧，来，我们到超市去买吃的。”
陈慧大方回应：“行。”
到了超市，妈妈说：“你们一人拿一个篓子，想要什么拿什么。”
“嗯。”
出门时，陈慧要自己买单。妈妈拉住她：“不要你买单。”
回家时邀请她到我们家吃午饭，她说妈妈已准备好了，也没跟爸爸妈妈说。午饭后，在楼上看到你们走向操场。一见面，互致问候。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谈论了很长时间，仍意犹未尽，可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哦，我明白了：原来那些说你不肯说话的人，可能是因为你与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吧。“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呀！
18 两个多月的假期很快过去了。虽然是熟悉的场地，也比读小学时更近了，加上我们的交代，你是既好奇又兴奋地拉住我的手，一路蹦跳着去特优班找班主任项老师报到。
“项老师好。”
“东方一民你好。”
说着伸出皙白秀长的手摸一摸你圆圆的大脑袋，微微一笑：“儿子，好标致。你报名找错地方了吧，应到小学去报名呀。”
你呵呵一笑，很认真地说：“老师，没错。我小学毕业了，是来读初中的。”
“哦，这么聪明的儿子怎么会找错读书的地方呢。好，你去坐讲台边的座位吧。”
项老师对你的喜欢溢于言表。可能因为我们是同事，又是老乡，彼此早就相识，关系很好。她有个儿子，跟你长得模样差不多，白白胖胖的，比较乖巧，人见人爱，比你小一岁，一见到你，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她赞扬你，也希望别人赞扬她的儿子是一样的。这可能是许多为人之母的共同心态吧。
“How are you？”中午放学回家时，你手舞足蹈、笑嘻嘻地挥挥手，与我们打招呼。接着滔滔不绝地说项老师进班时就像我刚才这样向同学们问好。项老师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给我们讲校纪班规，初中与小学的差别。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哪些不该做，我们该如何学习，怎样学好英语等等。长长的头发似乎扫过我的眼前，显得特别黑，黑得有点发亮。一笑时脸上有点微红还有两个小酒窝。说话时轻声细语、宛若妈妈哄孩子睡觉时那么好听。老师说很喜欢我们，我们也很喜欢老师，更喜欢上她的英语课。你进班没多久，对英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回家，首先做的是英语作业，其次是在读小学时贴的汉字画片如苹果、香蕉、桔子等下面写上英语单词。那些贴在家具上、墙上的画片成了你记英语单词的工具。其他各科学习也同样努力，在期中考试时总成绩进入班级前二十名，我们稍稍安心了些。你用努力向人们证明你进特优班是当之无愧的。
项老师是继蒋老师之后又一个关心、鼓励你的好老师，她将带你们实现梦想。她既是你的老师，也是你妈妈的同学，都有一个肯干事且能把事干好的老公，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我们在一起，亲如一家，无所不谈。项老师说你听话、漂亮、聪明、肯学习，简直是无可挑剔。妈妈说：“十分感谢你对东方一民的关照，但也希望你严格要求，不能偏私。他有些优点，缺点也不少。”
妈妈讲起了你小时候的故事，常常问你长大后想干什么。你那时兴趣广泛，什么都想试一试。想认知奇妙的世界，也许是不少小孩的共同点。一会儿想画画，说是当画家很好，于是送你去美术培训班；一会儿说音乐很好听，说是想学“哆唻咪”，把你送到音乐培训班；一会儿又喜欢手工制作，说是可以手巧心灵，那去手工制作培训班吧。这时，我与你聊起了天。说你很有志向，值得赞扬。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充分展现自己的特长。所以人应该立志长，不能常立志。渐渐的你不再见异思迁，有了明确的目标——当科学家。以后自觉学习、努力上进，基本上无需监督。
你的长进迅速，大有点李白的“白日放歌须纵酒”的自豪感。当然会继续努力，可能天下父母很多是这样。看到你的发展趋势，认为你会在小小年龄时去读重点高中、重点大学。为培养你的独立生活能力，与你妈妈商定，中午尽其所能让你吃好，晚餐到学校食堂吃饭。食堂的饭菜可能没有家里的好吃，但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很多学生在吃，有时还有老师去吃。假如我们是农民，你在校住宿，则每餐都会如此。现在有这个优越条件，也不能长久存在。你总是要离开父母而独立的，早一点适应社会生活也许对你的未来有好处。所以安排你去学校厨房吃晚饭，下晚自习后想吃什么再给你在家做或是去买。
刚开始，你拿着不锈钢碗去厨房买饭时，我们躲在旁边看。因你个头小怕你买不到饭菜，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好在学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学生进餐时，领导、班主任、校警都站在厨房不同的位置，严加监管。所以无论男女生，也无论年龄大小不必担心，买饭菜时井然有序。我们放心了，但还是跟着。厨房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没有职业的老师家属，有一天她们认出了你，在你买饭菜时故意拖延了一会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我们的不是。“他们也太狠心了，这么点伢儿，本应该读小学的，却让他来读初中。”
“这都算了，既然来读初中，又住在学校，家里的饭菜比食堂的要好吧。伢儿这么小，读书这么早，更不能缺营养啊。”
“他们在偷懒。”
“他们不负责。”
“东方一民，跟你爸爸妈妈说，厨房的饭菜不好吃，我不吃了。”
“那真是两个懒东西。”
你端着碗低声抽泣地走了，我们赶紧跟着你，假装偶尔碰到的样子：“东方一民，怎么哭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你摇一摇头，知道答应了就该信守承诺。这两头一耽误，快上课了。你把一碗饭菜递给妈妈：“妈妈，快上课了，我下晚自习后回来吃。”
无论他人如何说，你得坚持下去。本来很好的事情，往往被那些无知者给毁灭了，但对意志坚强者，流言蜚语是没有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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