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
晨跑时，路边 开来 一辆金杯车
车前 ， 用黄绸系着黄色布花
副驾驶乘客，手扶着额头
天空阴沉，太阳藏在云层后面
下台阶到河边继续跑，有人钓鱼
有人低头，背手看桶里的鱼
一只喜鹊在栏杆探头、跳动
待到折返时，这蓝翅客不见了
不知它几时离开，又死在何处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是喜鹊还不行
写在后面：
所谓写在后面，经常和前面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所以只能写在后面。
六月初的一个早上，刚过五点出门跑步，想先热热身，在小区林荫道上转两圈。
正当我一边跑步，一边计划当天行程时，突然脚尖一痛，脚趾踢到地砖突起处，人也失去平衡，向前扑倒，速度有点儿快，着地时滑行了几厘米，耳中能听到沙——的一声，像个被加了延长号的音符。
钻心的痛从膝盖处传来，坐起来一看，两个膝盖全擦破了，虽只破了油皮，面积比较大，左膝骨头也疼，右膝长长的伤口处露出大片血丝。
另外，左手拇指、右手无名指上各有一块皮蹭掉，正往外滴血，右无名指指甲有一块淤青。
慢慢站起来，摘帽子掸掸身上沙土，帽檐也破了一个洞，要不是戴了帽子，怕是要破相。
一瘸一拐走回家，赶紧到浴室打开花洒，冲洗腿上的泥沙。冷水一碰到皮肤，疼痛由四处传来，像被数只小兽以利齿咬啮，不由自主地吼了一声。
用棉棒清理伤口，瘫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对着直吹，丝丝冷风确实镇痛。
家里没有碘酒，创可贴也是疫情时的，暂时不作处理了，从前类似伤口，都是冲洗下就好，只是这次面积大一些。
血基本止住了，一起身，又有血丝渗出。因为伤口在膝盖附近，活动便有波及。
白天还要出门，开放性伤口着实方便，穿了一条棉布长裤，走走试试，只要步伐不太快、抬腿不太高，疼痛还可以接受。
吼一声虽不能止痛，但可发泄下
外出一天，晚上回家脱衣服检查，裤子膝盖处半湿，反复摩擦使组织液和血渗出，干了又渗，渗了又干，样子比早上还糟糕，坐回沙发，吹空调镇痛。
第二天一早看了下，基本结了痂，活动膝盖，一弯一直隐隐疼痛。
在跑步群里发信息说了声，觉得这段时间不能跑步了。
群主团子第一时间安慰说，“皮外伤没事，继续干。”
金大哥也发了张照片，他2013年膝盖大致相同位置受伤，几天后还去爬了上马，结果是：“跑起来没啥感觉，就是跑完全部崩开，压缩裤上全是血。”
这画面感不要太强，说得心里一抽。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决定还是先休息一天，看看情况。
第三天，一早起床，天气微凉，PM也不高，心痒。
换衣下楼，直接出小区，不和砖头较劲了。
试着小步跑，左膝明显更疼，应该是骨头磕到了，右膝疼得不厉害，弯曲再伸直痛感明显，跑了5公里，上楼。
洗澡成了问题。结痂的地方不宜沾水，打开花洒，把头伸进去，身子使劲支棱在外面，尽量不让水滑过膝盖，洗完一看，还是溅到了。
赶紧擦，吹风机吹干，观察了下，右边的痂比较长，受力之后中间的部分容易裂开。
跑步群里，金大哥说没事儿，“结痂了再撕裂，撕裂开之后就没啥了。”
团子在后面继续安慰，“去医院吧，医生帮你把痂全揭了，重新长肉，新肉长不出来就再揭，再清，再长。”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痂，心想，应该不至于。
继续跑步，有反复但也没那么恐怖，早上起床时完整干燥，折腾一天，晚上回家一看，血、痂模糊一片，也不用怕，睡一觉，又长上了。
很快恢复了10公里跑，速度照养生来，还要啥配速啊，再摔一跤，破相咋办？
结痂处虽然有疼痛，大致可以接受，跑得慢，没怎么上强度，拉伸也省了，跑完之后冲下水，出门。
一天早上，我出门坐公交车，在车厢中间找到空座，两排座位面对面。
坐定后不久，下一站上来一位小姐姐，她手里拎包，穿着一条黑色短裙，斜冲着我坐了下来。
这时，我突然被小姐姐的膝盖吸引住了，她的两个膝盖附近也有明显伤痕，伤得没我严重，受伤面积之大似在我之上，部分也结了痂（明显是擦伤，想歪的请自动面壁）。
她坐下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看我的膝盖，眼睛一亮，竟然开心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
夏天膝盖受伤的人，不止我一个。
小时候，一到夏天，小腿和膝盖上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若干伤口，涂着一块一块的红药水，好像一块没刮干净皮的土豆。
成年之后，受伤少了，但似乎不长记性，家里有张床，我在它的转角处连续被划伤三四次，伤口平行排列，仿佛枪靶上的八九十环。
而且，我有一点儿疤痕体质特征，很小的伤口也会留疤，夏天一穿短裤，便成了各历史时期疤痕陈列。
看《北斗神拳》，说健四郎是胸口有七个伤疤肩负拥有二千年历史的神秘暗杀拳传承的男人，数了下，我便是小腿上有二十三处伤疤胸怀五千年历史文化的无名现代诗写作的草根。
昨天晚上休息，一拉被单，力道大了些，左膝一痛，一看，左边的痂掉了，下面的新皮肉长得差不多，只颜色红嫩一些。
今天早上看右边的痂，两侧微微翘起，中间还很结实，一阵心痒，想抓挠又担心破坏创面，像团子说的，让医生揭了一层又一层，还是算了。
下楼继续跑步，跑到10公里体力还不错，又跑了2公里，跑完看看配速，竟然不慢。
健身教练说过，健身便是在破坏肌肉纤维，迫其重新生长，令其更加强大。我想，跑步亦有相通之处。一般理解，双膝如此应该居家休息，而我在团子和金大哥指点下，不断出门尝试、挑战，在裂开与复原之间反复拉锯，有一些苦楚，更有一些收获。
《论语》里，冉求对孔子说：“老师啊，不是不中意您的这个道，是我能力不够。”孔子当即反驳说：“如你能力不够，会半途而废，而你现在是给自己画了条线，然后不肯往前半步。”
注：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论语· 雍也》）
我如果是孔子的学生，我会指着我的膝盖对老师说：“老师您看，这两条线，我没把它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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