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法国游历中,看到那些曾经属于领主的城堡,忽然想到这个话题:在中国古代战争中,战败一方不会轻易投降,选择跟敌人拼死的居多;但在欧洲古代乃至现代战争中,投降几乎是家常便饭。

这其中关键的区别在于,中国文化本身就更鼓励牺牲自己、与敌人拼死搏斗的行为;西方文化则鼓励保全自己、审时度势,而不是盲目牺牲。

事实上,美军的守则确实不鼓励士兵盲目与敌人死拼,或者拒不投降。我们看到的很多战争电影亦是如此,像《拯救大兵瑞恩》讲的是如何救一个士兵的命,《血战钢锯岭》则讲的是一个士兵拒绝杀人、救助伤员的故事。

总体来说,欧美的战争片,对于奋不顾身牺牲自己这种行为很少有正面的宣扬,倒是宣扬“怕死”的故事挺多。

中国古代对于投降之后回来的人,还会充满道德攻击,秦桧便是如此。

先不管秦桧是什么样的人,他投降金国后又设法逃回来,本就是九死一生,按理说大宋这边应当厚待才对。但事实上,秦桧一直在被怀疑通金,从他回来的那天起,他就一刻不停地受到质疑。

还有汉武帝时期的李陵因为投降过而被重罚,甚至连带了为他说话的司马迁,等等。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

就像“忠烈”一词,便是鼓励牺牲的。“满门忠烈”,就更是意味着满门死于战争中的拼死搏斗。

在中国人看来,投降乃是极大的道德污点,是怂包、是懦夫、是不够忠诚。

中西文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是因为西方人懦弱吗?

前段时间我看了一部评价极高的日剧——《幕府将军》,里面就细腻地展现和审视了日本文化,其中蕴含的牺牲精神,跟中国异曲同工。

该剧是根据真实历史改编。剧中有个英国人,误入古代日本,并发生了一系列的文化碰撞。每次剧中有日本人因为“忠烈”而选择自杀或者牺牲的时候,这个英国人都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死?

剧中的那位日本女主角则向他解释说,因为日本人是为了“义”之类的概念而活着,生命只是附属于“义”的。

同样效忠领主,欧洲人很少为了领主而主动赴死,但日本人为领主而死乃家常便饭。

儒家文化圈内,基本都是倾向于鼓励人为了“忠义”而活,当然也就鼓励为了“忠义”而死。

说到底,其实还是一种集体主义的价值观。

在集体主义价值观下,个体的生命其实并不是对个体负责的,而是对集体、大局、某种理想而负责。当集体需要个体做出牺牲时,个体如果不服从,便是自私的表现,要受到道德上的压力。

然而西方的文化,骨子里恰好相反,是鼓励个人主义的。也就是说,个人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因此一般来说也只有为了自己,才会选择死,比如决斗。

所以我们常常看到,西方人总是为了“自由”这种命题而死,东亚人却总是为了“大义”而死。

可以说,西方的价值观之中,个体的生命是最高的存在,没有什么能超越它。

我们能看到这种文化渗透在西方的各个层面。

从国家的政策来看,他们优先考虑个体的生命权,很少用国家利益之类的去压制个体。在前几年的大流行期间,西方国家虽然关闭了边境,也根据法律实施过居家令,但还是一直给各种特殊情况开着绿灯,比如有直系亲属死亡需要奔丧,有重大疾病必须前去治疗,有直系亲属必须团聚,等等。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颁布这些条例时的解释:尽管这种豁免权对病毒流行来说是危险的,但不能因此而丧失基本的人伦。

欧洲不少国家甚至还给孩子专门开了绿灯,允许他们在大人陪同下出门,理由是“不能让一代孩子失去童年的自由”。

这当然是非常两难的选择,但确实体现出西方国家在制定政策时受到了文化上的决定性影响,那就是尊重个体生命的最基本需求。

反之,东亚的集体主义则往往有将人工具化的倾向。

就像我前面说的日剧《幕府将军》,里面几乎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工具人,他们都必须将自己的生命附庸在某种集体的观念之上。

所以剧中日本人动不动就会死,死得都很容易,而且常常以死为荣。

剧中那位英国人,也效忠于英王,并且要为祖国和信仰作战,但他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主动献死、以死为荣。他反而总是觉得,自己活着才是对国家和宗教信仰最好的回报。

在中国古代,个体几乎没有存在的意义。在小家庭里,是儿子、女儿或者父亲、母亲,家庭角色远大于个人存在;在大的方面则必须与国家紧密连接。所以有“家国情怀”,也就是说家国几乎不分,它们都是高于个体存在的。

尽管说这只是文化上的差异,但东亚将人“工具化”的倾向,的确会容易造成个人的命运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

中国古代历次的王朝更迭、民间起义,死人都常以千万计,达到了一二次世界大战的标准。

黄巢起义时更是将人工具化的“典范”,命令部队直接吃老百姓的人肉,吃掉了至少几十万人。

即便不谈死亡,集体大过个人的观念,也一直让东亚人活得压抑而不快乐,这就是为什么西方人总是看起来在傻乐,而东亚人总是郁郁寡欢、思绪良多。

把人当人——简简单单四个字,其实内涵极深,标志着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截然不同。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