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小姐性子恬静,人淡如菊。
时常教导我们当处事淡泊,不争不抢。
小姐婚后,因见我明事理,有几分她的风骨,嘉奖我做了姑爷的通房丫鬟。
为报答小姐赏识,我使出浑身解数,替小姐挡住那些觊觎姑爷的莺莺燕燕。
一年后我死于一碗鲫鱼汤。
我在泥地里痛苦翻滚哀嚎许久,七窍流血而亡。
灵魂浮于上空时,我看到喂我喝药的婆子走回小姐闺房,俯身说道:“小姐,都妥了,她以为那只是一碗下奶汤……”
正在逗弄小婴儿的小姐抬手制止,神情淡淡:“那些腌臜事不必与我说。”
小姐依旧孤傲恬淡,带着我诞下的孩子和姑爷相亲相爱,岁月静好。
一转眼,我回到了小姐将我赐给姑爷那天。
这一回,我端着那壶本该送去姑爷房里的酒,直接进了隔壁的院子。
次日,我被所有人耻笑爬错了床,睡了隔壁那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可我知道,来年当漠北铁骑踏上大庆国边境时,战北王的声名传遍大江南北。
1
“佟离,你怎么了?是束太紧了吗?”耳边传来杏儿询问的声音,眼前黑雾散去,我猛然惊醒。
眼前是逼仄的丫鬟房,墙上挂着蔫儿掉的艾草。
端午节刚过去,上一世,小姐就是这时间将我送给姑爷的。
那时距离小姐小产已有月余,她身下一直淋漓不净,形容枯槁,我们一众人纷纷劝慰她,小姐脸色淡然,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勿强求。”
说罢,她看向我们,正色道:“记住,不争不抢,万事不强求,才是为人的道理。”
小姐出身商贾之家,却毫不沾染铜臭气,喜读书写字,常讲为人处世的道理给我们一众丫鬟听。
据说,当初身为探花郎的姑爷就是看中了小姐这一身清高傲骨,恬淡性子,从京中归来后在一众待嫁女中相看选中了小姐。
婚后,二人一如清风翠竹,一如疏篱金菊,很是相配,在坊间传为佳话。
那一日,我束完胸后,穿戴整齐去小姐房中当值。小姐仍神情恹恹侧卧在床上,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看着愈发如纸片一般。
周嬷嬷端来汤药,我立于小姐床边接过来服侍小姐喝药,不料那平日里温热刚好入口的汤药,今日竟是滚烫。
我刚接过来,周嬷嬷就迅速抽走了托盘,我双手如握烙铁却不敢松开,因知这药材极为名贵难得,正急于找地方搁一搁时,小姐起身催促来接,我刚说了声:“小姐,小心烫……”
小姐手已触及碗沿,轻呼一声,手一掀,整碗滚烫药汁淋了我满襟。
夏日衣衫单薄,胸口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拿个药碗都端不稳么!”周嬷嬷斥道:“知道这药汤多贵吗?罚你半年俸钱都不够赔的!还差点烫着小姐!”
我忙低头认错。
周嬷嬷依然不依不饶:“都是小姐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容,纵得你们一个个懒散起来,心思都花在歪门邪道上了!”
倒是小姐淡淡说了句:“算了,反正药已经洒了,看看烫着了没。”
我心里感激小姐体贴,忙说没事。
周嬷嬷却从后拍了我一巴掌:“小姐说的话是没听见吗?赶紧脱衣,现在!”
我微怔,见小姐没说话,又侧身躺下去,身后周嬷嬷又连声催促,于是也不再迟疑,忽略掉心中那微妙的不适感,立于小姐床前,解开了衣襟。
衣衫敞开,两人的目光同时聚了过来。
我低头,抿住唇。胸前裹的白布已被黑色药汁浸透。
“解开!”周嬷嬷厉声命道。
我只得一层层解开束布,当束布完全解开,掉落地上时,有凉风拂过肌肤,我微微打了个颤,脸因为羞耻变得泛红。
“啪!”一记脆响,周嬷嬷狠狠一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被打懵了,下意识捂着脸,惶然不知所措。
周嬷嬷却又一把扯住我的头发,一边又连扇我两个耳光,口中骂道:“小贱蹄子!安的什么心?端午那日,你就是如此勾引姑爷的吧!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把那勾栏荡妇的一套学得精通!”
我瞪大眼睛,忽地想起端午那天的一件事。
那天本也寻常,无非是府中设了宴,小姐因身体不适,露了个面就回房歇息了,我是要跟去伺候的,却被杏儿不慎撞上,她手里端的一壶雄黄酒泼了我满身。
我匆匆回房去换,衣裳倒好说,只是那束胸的白布晨起刚洗,还滴着水。于是我只得放弃束胸,换了衣服后就匆匆往小姐房里赶。
只因小姐曾说我那丰腴体态“不端庄”“不体面”,所以不论冬夏,我一直是白布束胸,力求让自己看起来能平直单薄一点,即使是在炎炎夏日,热汗淋漓,晚上解下时里面红通通一片热痱,瘙痒难忍,我也从没打过退堂鼓,今日若不是这意外,我绝不会让自己如此不体面。
衣服都是照着我裹上胸后的尺寸做的,今天这般,就显得有些紧绷了。我一路低头含胸,生怕崩了扣子,行至小姐房外时,恰逢姑爷来探望小姐。
我垂头跟姑爷请安,半晌没得应答。
抬头时,对上了姑爷落在我胸前的目光,见我看来,他忽地狠狠瞪我一眼,嫌恶离去。
我吓得再次垂下头,忐忑不已,心想定是我的“不体面”污了姑爷的眼。
姑爷那样风光霁月的人,不屑于斥责我,可我心里担心极了。
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小姐一直教导我需得端庄得体,如菊清雅,万不可学那庸脂俗粉,叫人耻笑。我一直听话,绝不敢让小姐因我在夫家被笑话。
我一时犹疑,是先进屋伺候,还是回去将那湿透的束布再系上,屋内却传来了小姐的娇喘声。
我慢慢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姑爷跟小姐感情甚好,并不因此起了龃龉。
只是,我万没想到当日这么一则小插曲,如今在周嬷嬷眼里被曲解成我蓄意勾引姑爷,我慌忙要张口辩解,却又被周嬷嬷连扇耳光,想要抬手阻拦,却又想起小姐常说不可与人争执,一时间,只能哗哗流着泪。
待见我面颊红肿,老婆子又换了地方,在我身上掐出无数青紫。
周嬷嬷打了一会儿,小姐挥手制止,头疼道:“别在我面前打打杀杀的,我真是厌烦后宅这些俗事。”
“佟离,你既能不吵不闹,有几分我的风骨,我就听你说说。”
我跪在小姐面前,流着泪将那日的事解释了一遍。
听到姑爷只在门外遇我,厌烦瞪我离开时,小姐神色倨傲道:“相公品性高洁,最见不得小人媚态。你天生媚骨,就算有我教导,也不过是学虎画皮,骨子里是变不了的。”
“罢了,看你还算明事理,就将你赐给相公做通房吧。”
“相公是不可能纳妾的,你心里也别存不切实际的妄想。”
“要记得时刻约束自己的言行,别让人说我教出来的丫头低俗下贱。”
闻言,我呆住了。
我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可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她让我做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也说不上对此心中有什么想法。
我含泪谢感恩离开。
当天晚上,周嬷嬷将一壶酒递到我手上,说是助兴的,怕姑爷对我这种庸俗玩意儿提不起兴趣,让我送去姑爷房里。
可那天,那一壶酒被姑爷尽数灌我喝下。
我本以为我的后半生就这样度过,做一个通房丫鬟,替小姐服侍姑爷,虽小心翼翼但也能安稳度过余生。
可不过一年多,我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在我诞下孩子的第二日,周嬷嬷端来一碗“下奶汤”给我灌了下去。
这一世,我不想再体验那毒药穿肠破肚的痛了。
这一世,我想活久一点。
2
杏儿还在问我是否需要将束胸放松一点。
我白着脸说不用了。
“以后我都不用这些束带了。”
她有些诧异看我,上一世我可是缠到胸前红紫都不肯放弃束胸的。
“反正缠上待会儿还得脱。”我不无嘲讽地说。
“这就是我身体本来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嫌弃,为什么要把它变成另外一副样子……”我喃喃。
杏儿愈发不解,但也没多问。
我去了小姐房中当值,一如上一世,小姐恹恹侧卧,周嬷嬷端来汤药。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去端药碗,直接去接了托盘,周嬷嬷不肯松手,瞪我:“拿着药碗去给小姐喂药!”
我依言拿起了药碗,果然烫极,我惊呼,药碗脱手,一碗滚烫药汁泼了周嬷嬷满身。
周嬷嬷惨叫一声,随后大怒,扬手就要扇我。
我立时蹲下身去,躲过那一掌,口中大叫:“嬷嬷我不是故意的!”
周嬷嬷当然不肯罢休,扑过来就要厮打,我连滚带爬上了小姐的床,哭喊得惊天动地。
小姐无法再作旁观,怒而起身,脸上还维持着淡淡神色:“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姐休要听她大呼小叫!老婆子连她一指头都没碰到呢!”周嬷嬷十分憋屈。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我依然喊得卖力。
门帘忽然挑开,姑爷出现在门口,看见屋内情形,一脸惊诧。
我却暗自冷笑,这人一贯会做戏,我们这闹的动静都传出了院子,他却仿佛刚刚听闻。
上一世,姑爷是没有过来的,今天,我在过来的路上告诉了姑爷的小厮,说小姐请姑爷过来。
“发生何事?”姑爷蹙眉问。
小姐坐得端庄,眉眼淡淡:“无甚大事……”
我爬下小姐的床,用那擦了鼻涕眼泪的手抓住姑爷的衫子下摆,“姑爷小姐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将药打翻的!”
我眼见姑爷目光落在我混合了鼻涕眼泪的手上,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难看了,使劲想抽出自己的衫子,我却下了死劲扯住。
这个男人有洁癖。
小姐见姑爷变了脸色,想是不喜她因小事苛责下人,忍不住解释,神色依然孤傲:“我从不苛待下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屑解释,公道自在人心!”
“周嬷嬷打我……”我一边哭嚎,一边将手背上的东西往姑爷的衫子上蹭了蹭。
姑爷忍无可忍,死命救出自己的衣角,“都出去!我要更衣!”
周嬷嬷看向小姐,一脸的委屈:“小姐,老婆子这烫就白挨了?”
没等小姐说话,我凑上去:“周嬷嬷,我真不是故意的。烫得可严重?不如解了衣裳我帮你看看。”
“胡言乱语什么!”当着姑爷的面,周嬷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小姐也愤然:“粗鄙!”
粗鄙的我赶紧退下,出了院门,身体松懈下来,木着一张脸走回下人房,任满脸的涕泪在风里风干。
希望这一世他们不要再找上我。
我是个粗俗的丫头,既不明事理,也没有小姐的风骨,更是在姑爷面前又脏又恶心。
他们这些高洁的人,就该离我远远的。
但我还是想错了。
当天晚上,周嬷嬷依然送来了一壶酒和小菜。
“姑爷夜里读书困乏,你替小姐把吃食送到姑爷书房去。”她狠狠瞪我,“把自己清洗干净再去!”
3
我被周嬷嬷监督着,强行按进木桶里洗刷时在想,真那么爱干净的话去什么勾栏瓦舍呢?
上一世,那个人前谦谦君子,并有不纳妾美名的姑爷,私下里流连于勾栏瓦舍,日日从不同女子的床上起来。
小姐为勾得他回来,将我送去做了通房。
第二日,姑爷立于小姐面前,涕泪横流,倾诉自己也是不得已,受奸臣小人倾轧,仕途不顺,虽是归于故里不问世事,但总觉未能为国分忧,心中郁郁不得志,因此才常在勾栏买醉。
没想到小姐如此体贴可心,为夫分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之后,姑爷夜夜宿于我处,鲜少外出,与小姐也愈发夫妻情深。
直到半年后我怀了身孕,小姐问姑爷如何处置,姑爷无谓道:“都由夫人做主。”
那之后,姑爷又常常外出。
小姐让我留下了那个孩子,那时我是万分感激的,想着小姐仁慈。
即使后来知道小姐是因自己子嗣困难才肯让我生下孩子,我也依然宽慰,即使这孩子让小姐抱去抚养,我偶尔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只我没想到,小姐从始至终就没想留下我,她要的是去母留子。
在我的尸体被一席破草席卷着拖出去时,姑爷刚好进门,他问了句是什么,小厮凑上去说了句后,他立刻掩鼻让人快些送出去。
回到房中,小姐淡淡说了句:“佟离不知怎的就死了。”
姑爷哦了声。
“相公,你每日读书劳累,我将雁儿送去你房里伺候吧。”
姑爷的眼神倏地亮了。
这一世,我根本没把希望寄托在姑爷这伪君子身上,我只想让他厌弃我,离我远远的。
可终究,还是一切都会回到原样吗?
“别磨磨蹭蹭显得你多精贵似的!洗完了就赶紧去!”周嬷嬷没耐心守我了,骂骂咧咧走了。
我从桶中起来,收拾好自己,提着那食盒和酒往外走去。
下人住的地方跟小姐姑爷的院子隔着长长的廊子,我走得很慢很慢,月光洒在池塘中的荷叶上,耳边是蛙鸣一片。
本该是祥和闲适的夜晚,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甚至有些绝望。
琴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声音不大,却悠长绵延,与这夜色完美契合,一点不显突兀,反倒是更显宁逸。
我恍然想起,上一世,在我经过这片荷塘时,仿佛也有这琴声响起,只那时我满心想着要去姑爷房中可能会发生的事,心中既忐忑又羞怯,并没有太在意这琴声。
此时,我忽然想起,琴声响起的那院子里,住着一位我从未谋面过的大人物。
战北王。
我脚步滞住。
沉默良久,久到琴声落幕。
忽的,我不再犹豫,一咬牙,扭身,抬脚往那琴声所来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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