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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家门前的桥已看不到桥面。本文照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陈灿杰 图

暴雨过后的第二天,平远县多个县镇、村落的道路遭遇滑坡,乃至断裂,成为“孤岛”,直升机是“入岛”救援的主要方式之一。

当直升机降落在泗水镇文贵村,一场昼夜未停的挖掘仍在进行。谢礼传盯着翻出的土,已是两眼血丝。 他的父亲、哥哥、嫂子,连同另外7个村民,都在他家避雨时被突如其来的滑坡掩埋。一旁轮替下来休息的救援人员难掩疲惫地点了枝烟,“现在只能祈祷不要埋得太深”,他说。

据央视新闻,截至6月21日15时,广东平远县强降雨灾害共造成38人死亡、2人失联。截至发稿前,据广东省应急管理厅消息,梅州受阻交通基础设施正逐步恢复,平远县泗水镇受灾路段全面恢复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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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中午,在泗水村,铲车正在清理道路,一些村民蹚过泥泞,准备去亲戚家帮忙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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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溪村,街道堆满淤泥和被洪水冲出的杂物。

这家店谢力经营了十多年,如今全给泡了。看着盛满泥水的锅碗瓢盆,被浸透的灶台、食材,他眉头一直拧着,算了下,十多万的投入打了水漂,“什么都没有了”,他反复说着。

同为湍溪村村民的谢贵和邱莲夫妇则在洪水中失去了两个月后即将收获的仙草,这意味着,年内的主要收入没了。

邱莲哭着称,他们一家靠种中草药仙草为生,一般收割后卖给仙草加工厂,一年能挣上一万。

湍溪村村支书谢红胜向澎湃新闻介绍,湍溪村是仙草重点种植地,全村共约700亩仙草田,有大约5个大型仙草加工厂,这场洪灾过境,地里的和厂里的仙草大部分被冲走或泡坏,后续会统计各户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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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道原本裂了三五公分,至6月18日,塌了好几米。

那天,直升机反复降落在泗水镇文贵村谢智凤的家旁。

他的街坊邻居回忆,16号晚上七点,只听到“嘣”的一声巨响,他家就被埋了。隔天凌晨4点,住在他家附近的亲戚连走带爬赶到泗水镇,用政府的卫星电话给他儿子谢礼传打了电话。谢礼传立马从东石镇爬了四个半小时山路回家。

谢礼传说,被埋在底下的,除了父亲谢智凤、大哥谢新传,嫂子林新因,还有邻居谢胜传,一个56岁的孤老,以及紧挨着的、上举镇东部符坑村的6个村民。他推测,事发那晚,邻村村民可能因为暴雨回不去。

18日当天,谢智凤的女婿提及此事,无奈摇了摇头,说家里人有让谢智凤转移,可是“他不听话”。

已在土堆旁守了两天一夜的谢礼传,一言不发,因为爬山,他的衬衫岔成了两块碎布,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愣愣地看着救援队挖土。其间,他不时掏出手机,看着四百多平米老屋的旧照,这是父亲一砖一瓦盖的,有30多年了。端午节全家人还在这里一起吃了饭。如今,房子只剩下鸡鸭舍的一堵墙。

谢礼传的老家,被滑坡掩埋后仅剩一堵墙。

哥哥谢新传前不久刚在县城给儿子买了套房,“他儿子当兵第八年了,在部队很努力……”,谢礼传还不敢把这事告诉侄子,“现在我都不知怎么办”,说完,他不禁哽咽了。

而在这场暴雨中,还有其他乡亲不幸遇难。

途经泗水镇上磜子,他指着一栋被泥沙灌满的平房说,他有个50多岁的朋友四哥,这几年回家养老,16日晚上6点从安置点回家拿被子时遇到滑坡。村委会得知后立即拿铲子去挖,“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从四哥亲戚口中得知,四哥的遗体还没处理,得等在国外的儿子赶回来料理后事。

在泗水镇122乡道与123乡道交叉口附近,刘秋风的弟弟徘徊着。他78岁的姐姐在暴雨中失联,她的儿女都在佛山打工,村里通知转移时,他专门开车去载她,“她不走,她说死都要死在那里。”之后,姐姐那间矮小的平房已找不到人的踪迹,敞开的房门被冲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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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镇122乡道与123乡道交叉口的房屋受损严重。

因河流穿过两条乡道的交叉口,紧邻泄水口的房屋受损尤其严重,一楼的墙壁基本被掀开了,里面的淤泥近一米厚。事发时,60岁的龙美兰和12岁的孙女刘香绫躲在卷帘门内,但没能挡住猛烈的洪水。

龙美兰的儿子刘昌胜从沿街商户口中得知,16日晚上七点多,随着山洪倾泻而来,大量树枝一下堵住了泄水口,水开始倒灌进母亲开的饭店,“铁门都给冲穿了,两个人就飘了出来。”失联前,她给儿女发了最后一张照片,她站一楼桌子上,水已逼近脚面,告诉他们自己“走不掉了”。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人物杨德清、谢力、谢贵、邱莲为化名。)

记者 | 陈灿杰 刘浩南

实习生 | 林铭溱 黄琪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