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丨肖玉璧旧照
前言
......肖玉璧作为公务人员，利用职位实行贪污，克扣公款3050元......依据边区惩治贪污暂行条例，判处被告人肖玉璧死刑。
1941年2月13日，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做出裁决，依法判处肖玉璧死刑。审判结束之后，肖玉璧不服审判，写信向毛主席求情。林伯渠念及肖玉璧是老红军英雄，将肖玉璧的亲笔信转交给毛主席。毛主席没有看信，只问了林伯渠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黄克功吗？”
黄克功是谁？和肖玉璧又有着怎样的联系？为何毛主席在肖玉璧的问题上会提到黄克功？
毛主席“挥泪斩马谡”
首先我们先来认识一下黄克功，看看当年他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黄克功案是陕甘宁边区历史上一件非常著名的案件。黄克功出生于1911年，18岁加入到中国工农红军，经历过井冈山斗争和两万五千里长征，在多次战斗中立过大功，红一、二、四方面军会师之后，黄克功已经成长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旅长，当时他只有26岁。
图丨黄克功旧照
红军到达陕北之后，黄克功进入到延安抗大学习，随后留校任职，在此期间，黄克功结识了来自山西定襄的女中学生刘茜。正在太原读中学的刘茜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冒险通过敌人一道道封锁线来到了延安，进入延安抗大学习，黄克功是她在抗大学习时的队长，两人住所又恰好相近，黄克功很快被这个16岁的女孩所吸引，经过短暂的接触之后，黄克功和刘茜建立了恋爱关系。
在两个人交往的过程中，他们两人对于婚姻和爱情的看法产生了巨大的差异。刘茜渴望一段浪漫的爱情，不希望早早走进婚姻的殿堂，而黄克功则希望能够早日结婚，拥有一个家庭。从两人在一起之后，黄克功就认定刘茜必须是自己的另一半，急于结婚的黄克功令刘茜心生不满，曾经对好友董铁凤说自己最不满意黄克功的地方就是两人只认识了一天，黄克功就要求她结婚。
1937年9月陕北公学正式成立，刘茜所在的抗大第十五队全部转入陕北公学学习，而时任第十五队队长的黄克功则被调回抗大继续担任第六队队长。随着两人接触越来越少，关系也开始日渐疏远。
图丨刘茜旧照
刘茜进入陕北公学之后，由于工作的关系，刘茜和其他男性有着较多的接触，这也导致黄克功心生嫉妒，进而无端猜忌，认为刘茜在陕北公学另有新欢，对他不忠诚。刘茜逐渐对黄克功心生反感，采用写信暗示、送还物品等方式拒绝黄克功，到最后明确表示拒绝，但黄克功自从和刘茜在一起之后就难以自拔，认为“失恋是人生莫大的耻辱”。
1937年10月5日傍晚，黄克功将勃朗宁手枪暗藏进口袋，拉着抗大干部黄志勇去往陕北公学，在陕北公学门口，两人遇到了刘茜等一群学员，黄克功支开刘茜的同学，单独邀请刘茜到河边散步，让黄志勇先行回校。
在河边，黄克功不断对刘茜进行责备，同时要求刘茜立刻同自己结婚，结果遭到刘茜的严词拒绝。黄克功随即拔出手枪进行恐吓，刘茜对此并不屈服，失去理智的黄克功向刘茜开了一枪，刘茜倒地后并没有当场丧命，大声呼救，黄克功对刘茜头部又补了一枪，导致刘茜当场死亡。
大约晚上八点过后，黄克功神色慌张地返回抗大，让勤务员去买吃的，自己将裤子鞋袜脱下换洗，还找人借了鞋子，仔细擦拭了手枪。翌日，刘茜的同学见刘茜整夜未归，便找到黄克功询问，黄克功假装不知道刘茜的去向。
图丨参加审判黄克功的公诉人
后来群众在河边发现了刘茜的尸体，还有两枚勃朗宁的弹壳，立刻向陕北公学报告，而黄克功的警卫员在清理黄克功的手枪时，发现枪上有发射过的痕迹，给他洗衣服时发现有新鲜血迹，便向保卫部作了汇报。
抗大政治部结合这些情况，立刻扣留了黄克功，在一条条证据面前，黄克功承认了犯罪事实，被送往高等法院监押。被羁押期间，黄克功幻想边区政府会因为他资格老，功劳高对他从轻处罚，于是在狱中写了两封陈述书，一封交给了审判长雷经天，一封交给了毛主席，在写给毛主席的信中，黄克功将自己的罪行掩盖为“拔枪恐吓，意外走火”，同时希望能念在他多年为革命奉献，放他一条生路。
黄克功逼婚杀人事件一时间在边区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国民党媒体将这件事渲染成边区政府“无法无天”“蹂躏人权”，这些报道引起了一部分不明真相人士的不满，边区各界对此事件也议论纷纷。当罗瑞卿将抗大组织的意见和群众的反映报告给毛主席的时候，毛主席非常愤怒地说：
“这是什么问题？这样的人不杀，我们还是共产党吗？”
图丨黄克功案公审现场
随即毛主席作出重要批示，并给法院审判长雷经天写了一封信。10月11日，黄克功在陕北公学大操场接受公开审判，开庭后，黄克功事件的全部证据被摆在了大家面前，各方代表也发表了对这一事件的看法，在法官让黄克功发表个人申诉时，黄克功只发表了一句申诉的话：
“刘茜破坏婚约是对一个革命军人的侮辱。”
审判长特意问黄克功在哪些战斗中受过伤，黄克功一一列举了他参加过的战斗，同时现场展示了他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黄克功陈述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死在与敌人作战的战场上。
休庭过后，审判长雷经天庄严地宣布了对于黄克功死刑的决定，黄克功也心服口服。当听说组织上已经对他的家人进行安抚时，黄克功当场痛哭流涕。在黄克功被执行死刑前，毛主席写给雷经天的信件被送到了公审现场，当着黄克功本人的面，审判长雷经天宣读了毛主席的信件：
......黄克功过去斗争历史是光荣的，今天对他的处罚，我及党中央的同志都感到惋惜，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如为赦免，便无以教育党，无以教育红军，无以教育革命者，并无以教育每一个普通的人......他之处死，是他自己行为决定......
图丨黄克功案中毛主席写给雷经天的信
随着雷经天的宣读完毕，大家的目光转向了黄克功，直到这时黄克功才如梦初醒，高高地昂着头，放声高呼：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打到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
就这样，一个在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红军将领受到严惩，这件事在延安乃至国民党统治区都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反响，群众对于公正无私的共产党连声称赞，一位来自国统区的民主人士给法院题词，赞扬边区司法充满着“平等与正义的精神”，民主战士李公仆先生对这件事做出评价：
“它为将来的新中国建立了一个好的法律榜样。”肖玉璧贪污前后
了解完黄克功案件始末，让我们转回到肖玉璧身上，看看他们二人之间又有什么相同之处。
自从红军到达陕甘宁边区后，供给方面一直处于困难时期，为了节约物资消费，边区军政人员的供给已经下降到难以维系温饱的水平，伙食方面甚至连白面馒头都无法保证供应。在这种条件下，边区军民为了民族解放咬牙拼命苦干。
图丨陕甘宁边区军民一心求发展
1937年毛主席到边区医院看望伤员，见到了病床上的肖玉璧，当时肖玉璧虽然只参加革命四年，却是一名身经百战，身上留有90多处伤疤的红军战斗英雄。骨瘦如柴的肖玉璧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毛主席看到后询问医生肖玉璧的病情，医生回答说不是什么大病，只要能够按时吃好饭就能恢复。
对于当时边区物资供应情况，毛主席心里了如指掌，如今红军战士因为供应不足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毛主席便将中央特批给自己的取奶证交给了肖玉璧，嘱咐医生每天早上到机关管理处取奶。在医院的悉心照料，以及毛主席让给他的牛奶补充下，肖玉璧很快恢复了健康。
当时正值抗战全面爆发时期，组织上考虑肖玉璧是老红军，出于照顾将他留在了后方。出院之后肖玉璧被组织安排到张家畔税务分局出任局长，但肖玉璧认为之前自己担任过的职务都比这个高，对分配工作的人员大发雷霆，不接受组织的安排，还叫嚷着“毛主席肯定不知道这事”。
图丨毛主席和延安农民亲切交谈
作为一名老红军，肖玉璧本应该以身作则做出表率，结果却自恃功高，不满足组织对他的分配。肖玉璧找到毛主席，在毛主席面前炫耀自己的战功，说到激动处，还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给毛主席展示自己身上的伤疤。忍无可忍的毛主席严厉地对他说：
“我不识数！”
肖玉璧见毛主席生气了，才带着不满的情绪到张家畔税务所上任了。当时张家畔税务所属于国共两党交叉管辖地区，因此在收取税收的时候有些交实物，有些交“白币”，有些交苏币，给税收管理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却为日后肖玉璧贪污提供了便利条件。
在国民党溃军涌入陕甘宁边区时，肖玉璧遇到了国民党独立旅旅长常崇耀，出于对组织安排的不满。肖玉璧和常崇耀相互勾结招募新兵，企图背叛革命，从那个时候起，肖玉璧在征税时便开始采取“多收少报”、“不记账”的方式进行贪污，如果遇到征收的是实物，还私自将这些实物变卖给国民党部队。
图丨中央执委颁布的《关于惩治贪污浪费行为》的训令
抗战时期延安上下同甘共苦，领导干部带头实行节约政策，边区主席林伯渠下到基层了解百姓生活，经常独自一人带两个冷馒头，徒步到各处开会，被称为边区“节约的楷模”。而就在边区上下大行节约、全力支持抗战之时，肖玉璧在1938年贪污公款1800元，1939年1月暗扣公款1000元，全部不记账。
在张闻天总书记指出要建立一个廉洁的边区政府时，肖玉璧贪污造成亏空的情况引起了财政部的注意。1939年1月，财政部开始对肖玉璧展开调查，调查期间肖玉璧找借口外出，携带公款250元逃跑，逃至绥远东胜县的时候遇到了常崇耀，肖玉璧替常崇耀招募13名新兵，获得了一定的报酬，随后由于招不来新兵，常崇耀也就不再给肖玉璧报酬，难以维持生计的肖玉璧只好偷偷回到老家清涧县。
图丨肖玉璧公审现场
财政部经过调查之后，肖玉璧贪污公款，偷卖重要物资的事情被公开，引起了群众的不满，当群众发现肖玉璧回到清涧县之后，立刻向政府报告，肖玉璧被当地执法机关依法逮捕。1941年2月13日，肖玉璧被提起公诉，雷经天作为主审对这起案件进行审理，判决认定：
......肖玉璧利用职位克扣公款共计3050元，勾结常崇耀私募新兵企图叛变革命，依据边区惩治贪污暂行条例规定，判处被告人肖玉璧死刑......“你还记得黄克功吗？”
审判长雷经天宣布判决结果之后，肖玉璧不服，提出要同林伯渠见面，林伯渠念及他曾经在革命中的功绩，答应了同肖玉璧见面。肖玉璧见到林伯渠后说自己被判死刑太重，要写信向毛主席求情，林伯渠答应了肖玉璧的请求。
图丨肖玉璧给毛主席写信（剧照）
时任边区主席的林伯渠为了慎重起见，将肖玉璧的亲笔信带给了毛主席，毛主席问林伯渠：
“肖玉璧贪污了多少钱？”
林伯渠伸出三根手指，说：“3000多元”，毛主席又问到肖玉璧的态度怎么样？林伯渠回复说肖玉璧写了一封信，要求看在他过去立功的情分上，让他上前线战死在战场上。毛主席没有看信，接着问林伯渠：
“你们的态度怎样呢？”
林伯渠说目前干部队伍贪污腐化犯罪率达到百分之五，要坚决惩治这股歪风。不过如何处置肖玉璧，大家都想听听毛主席的意见，所以特地来请示。毛主席对林伯渠说到：
“你还记得黄克功吗？这次处罚和黄克功案一样，我完全拥护法院判决。”
图丨开国大典上的林伯渠与毛主席
1941年底，肖玉璧被执行枪决，这件事在解放区引起很大的反响，受到广大群众的称赞，陕甘宁边区也被当地群众称为“奖廉肃贪的模范。”《解放日报》专门对肖玉璧的案件发表评论：
“肖玉璧案件是因为他贪污，开小差，为升官发财以至叛变了革命......我们一定要做到：不容许有一个‘肖玉璧’式的莠草生长！有了，就拔掉它！”
由此陕甘宁边区内部掀起了一场反贪污的运动，由于陕甘宁边区属于双重政权管辖，肖玉璧案一时间成为国民党丑化和攻击边区的借口，而边区政府对于肖玉璧的严惩，直接堵住了国民党媒体的“嘴”，也让边区的广大群众看到了共产党人的清正廉洁。
图丨肖玉璧案件报道
无论是黄克功还是肖玉璧，虽然都在革命道路上有着非常大的贡献，但他们在犯了错误后，却自恃功高，妄图利用自己过去的功绩为自己求情，甚至希望得到毛主席的帮助。然而反腐倡廉，勤政为民一直是毛主席治党治军的一项重要原则，对于黄克功和肖玉璧的态度，恰好是对陕甘宁边区司法公正的最好说明。
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在军事人才奇缺的情况下，对像黄克功、肖玉璧这样的高级干部从轻处罚，将功赎罪，从革命斗争形势的方面来说也有着一定的道理，但黄克功、肖玉璧犯下的罪行给党和边区人民带来的恶劣影响，是再大的功劳都难以抵消的，要挽回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只有从严惩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对黄克功和肖玉璧的从严惩治，从发现案情到执行完成，都体现出我党坚决要清理党内腐化堕落分子的决心，同时也充分体现了边区在特殊环境下实现司法公正的独特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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