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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温丽琴
整理：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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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欺负母亲娘家没人，经常为一点小事吼她，有时候还会伸手。
直到有一天，家里冲进来三个人，他才感到惧怕，扭转了对母亲的态度。
01
我出生在1980年的鲁东农村，今年44岁了。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父母经常吵架，而且多数是为了小事。
父亲长的高大黝黑，骂起人来惊天动地，还动不动踢过来一只小板凳，吓得满院子鸡鸭犬四散飞奔。
母亲矮小瘦弱，她骂不过父亲，或者说是被父亲吓傻了，只知道抱着我嘤嘤哭泣。
骂过之后，吵过之后，她眼泪一抹，围裙一系，就去刷锅洗菜做饭给父亲吃。
母亲之所以显得那么怂，那是有原因的。
外公外婆结婚多年不生育，两口子急得到处烧香拜佛求子，终于，四十二岁的外婆怀孕了。
足月生下我母亲，虽然是个女孩子，外公外婆也爱如掌上明珠，精心抚养她长大。
母亲15岁时，外婆身体虚弱，喝了两年中药无效，去世了。
在母亲20岁时，外公由于老烟叶抽多了，得了肺结核。
他害怕自己走后，宝贝女儿没有依靠，遂请各路媒人替母亲物色对象。
打听来打听去，选中了我的父亲。
父亲所在的村落离外公家不远，家中有姐弟三人，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老小儿子，身体健康，干活麻利，而且没有恶习。
最主要的是，爷爷奶奶性格敦厚，家风甚好，在外风评不错。
外公认为母亲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母亲一结婚，外公就闭上了眼睛。
临终前，他把父亲和母亲叫到床边，拉着父亲手说：
小勇啊，我把翠萍托付给你了，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性格又弱，我走后，她就没有一个亲人了，你要好好善待她，千万不能欺负她，你能做到吗？
我父亲一个劲点头：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外公听完，满意的点头，慢慢合上了双眼。
02
可结婚才不过两年，父亲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动不动就对母亲大吼大叫。
有一次，我生病了，发着高烧，在家闹人，吃了药也没用，哭个不停。
母亲为了哄我，烧饭迟了一点，父亲在地里干完活，回到家一看，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他的火“噌”的一下冒出，随手抓起来一只不锈钢脸盆扔出门外。
那咣啷啷的巨大响声吓得我停止哭泣，鸡鸭狗争先恐后扑棱棱逃出院外，父亲大骂：
你看你还有什么用？孩子孩子你带不好，烧饭烧饭你烧不好，骂你几句，就只会哭，真是晦气。
赶紧给老子把眼泪擦了，给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奶奶在隔壁听到动静，以为父亲打母亲了，急得噔噔噔跑过来，抓住父亲就是一顿熊：
这小子你胆肥了，翠萍哪里不好你总是要吼她？你不就是看她老实胆小吗？
儿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翠萍多贤惠啊，对我们老两口孝顺，对你们父女照顾有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父亲愤愤道：我看到她畏畏缩缩就来气，骂她几句，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掉，好像我是野兽要吃她一样。
奶奶：你照照镜子去，看看现在你自己的样子，像不像一只野兽？难怪翠萍会害怕你。
这场风波，在奶奶的阻止下停息。
过了没几天，半夜睡觉时，父亲突然炸了一般喊起来，他一脚把母亲蹬落地面，指着床上骂：
你是死人吗？孩子尿床你也不知道？让老子大冬天睡在冰冷的水里，想害老子生病不成？
我吓醒，哇哇大哭不止，父亲火更大，一把抓起来我扔给了坐在地面的母亲。
母亲抱着我掩面哭泣。
父亲吼：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要哭你就哭个够，什么时候哭好了，什么时候再上床。
那时是数九寒天，可想而知，坐在地面有多冷！
母亲哭了一会，沉思片刻，爬起来穿衣服，穿好后，收拾了几样东西，抱着我推开门走出了家。
父亲咆哮：有种就不要回来！
母亲没吱声，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摸着黑直奔外婆的家。
来到家门口，她推门而入。
房子由于很久没人住，扑面而来一股霉气与潮气。
她就这么抱着我坐在板凳上一直到天亮。
03
天光大亮，我饿了，张开嘴哇哇大哭，母亲怎么哄我也不行。
突然，门口有个声音问：谁在里面啊？
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
她一看见母亲，惊讶道：翠萍，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好像看到亲人一般哇地一声大哭：大娘，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想离婚。
妇人把母亲搂住安慰：不哭不哭，孩子，你慢慢告诉我，他是怎么待你的？大娘替你出气。
于是，母亲一五一十痛诉了父亲的所作所为。
妇人听罢，长叹一声：他不算坏人，他这是欺负你娘家没人啊，翠萍不怕，你带孩子去我家住一阵再说，我保证治好他的怪病。
母亲抽抽搭搭：我不去，我不想麻烦你家，我娘俩就在这住。
妇人：这个家怎么住人啊？你看地面那么潮湿，屋顶到处漏风漏雨，你吃得消，孩子也吃不消。
你别过意不去，以后你就把我家当做你的娘家，把我当做你的娘，你的三个兄弟会替你撑腰的。
见母亲还是不肯去她家，妇人急了，她抹着眼泪说：
翠萍啊，我家欠你家天大的人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就替我完成这心愿吧。
母亲惊讶问：这话怎么说起？
妇人擦了一把眼泪：翠萍啊，你父母是难得的好人啊，我把以前的事全告诉你听吧。
十五年前，你父亲是生产队队长，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特别穷，吃不饱是常有的事。
有一天，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三个孩子饿得哇哇哭，孩他爸趁着天黑就去生产队的地里偷挖红薯。
很不巧，他被村里的巡逻队发现，他扔下红薯撒腿就跑，一群人跟在后面直追。
眼看要追到了，你父亲打着手电迎面而来，他赶紧让娃他爸趴伏在水沟里。
然后他紧走几步，对那些追兵说：快快，小偷往西边跑了，快追。
一群人跑远，娃他爸才脱身。
回到家，你父亲送来半口袋玉米，他说：
大哥，以后没吃的上我家拿，我家人口少，粮食有富裕，出去偷不是事，被逮到了，不打死也得打残。
那个年代就是这样，粮食比黄金还精贵，为了一点粮食，大家都红了眼。
有了你父母的周济，我们家才不至于饿死人。
还有一次，我家那三个小子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去了大河洗澡，谁知三人都溺水。
正好你父亲扛着铁锹经过，二话不说跳进水里一个个救了上来。
如果没有你的父亲，我这三个娃不是饿死就是淹死了。
翠萍啊，你说，你父亲的大恩大德我怎么能回报得了？所以，你就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吧，好不？
听完了妇人的叙述，母亲终于点头答应，抱着我去了妇人家里。
04
母亲让我喊妇人大外婆。
我们在大外婆家一住就是半个月，父亲按耐不住了，寻到了外婆家。
他本来以为母亲无处可去，顶多在外面一夜，就得乖乖回来。
谁知道，这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看这女人不受他掌控，他慌神了，寻了过来。
他一看外婆家没人，自然而然就来到隔壁的大外婆家打听。
大外婆一看到他就骂：你这龟 孙子，你是不是欺负翠萍没娘家人？我告诉你，翠萍说了，他要跟你离婚，我们全家都支持。
话音一落，她三个彪悍的儿子都一起站在父亲的面前，大儿子说：
好小子，你敢欺负我翠萍妹，你有几个胆？今天我们三人非把你废了不可！
最小的那个喊：哥，别跟他废话了，我们上，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兄弟仨一涌而上，把父亲七手八脚按在了地面举拳就要打，被大外婆拦住了。
她说：先别打他，我还有话跟他讲。
三人住了手，她问：你为什么老欺负翠萍？你是不是不想跟她过了？如果是的话，你们干脆离婚，我再替她找一户好人家。
不瞒你说，我没有女儿，从小到大，我就把她当成我的闺女疼，我可舍不得让她跟你回去再受欺负。
父亲一听，慌了，“噗通”跪下：大娘，请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不想跟翠萍离婚，是我不好，我混蛋，我不该欺负她，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在父亲的百般哀求下，大外婆考虑到我的存在，于是说：
行，看你认罪态度比较好的份上，我让翠萍跟你回去，你如果再欺负她，我绝饶不了你！
就这样，父亲领回了母亲。
这次教训，让父亲老实了一年多，可他看母亲一如以前那样老实可欺，他的劣根性又发作。
有一次，他为了一点小事又吼母亲，还伸手要打，气得母亲拉着我跑回了大外婆家。
傍晚，我家院门大开，冲进来三条身影，不由分说，把父亲按住一顿噼里啪啦乱揍，直打得他不住求饶。
打过后，三人把他押着来到母亲面前跪下认错。
这次，父亲才真正意识到了我母亲的强悍，从此以后，他老老实实，再也没敢对母亲不敬。
逢年过节，父亲老老实实跟在母亲身后拎着礼品去拜望大外婆，一个节气也不落下。
30多年过去，如今他们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说起来往事，父亲不甘心地说：
翠萍啊，那三人又不是你的亲兄弟，凭什么这么维护你？害得我一辈子在你面前低三下四。
母亲怼：活该，谁叫你总是欺软怕硬？如果没有大娘与三个哥哥撑腰，我老早被你欺负得骨头也不剩了，哪里还会有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
父亲笑了：也是啊，我那时候真是太浑，的确欠收拾。
看来啊，女人真的要有娘家人做后盾，并且自己也要强大起来，否则的话，说不定就得被夫家欺负。
如果母亲没有碰到好心的大外婆一家，估计她的人生将支离破碎，我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归根到底，还是我外公当年种下了善良，所以，他保全了我的母亲与我，有了完美的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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